朱良辰開車來到912,找了半個小時,才找到一個車位,把車停了進去。
下次再來,還是滴台車吧。想到這裡朱良辰忽然怔了一下,連連呸了幾口。
還嫌現在不夠丟人的麼?
一想到鄭仁在自己麵前指手畫腳的,朱良辰心情黯然,十分不開心。
但又想到鄭老板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患者忽然一個大出血……算了,丟點人不算事兒,還是老老實實做人算了。
一腔子的雄心壯誌,被生活和現實盤成了一堆沒有溫度的灰燼。
朱良辰怎麼能不知道他和鄭仁之間的差距,但心裡就是不服氣。爭強好勝的心思,每個人都有,但也得分跟誰。
周春勇怎麼樣?敢拎著菜刀追科室主任滿院跑的主,自己不服氣還不是扛下來了。但鄭老板這兒,真就不是不服氣就能解決的。
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拎著片子上樓。
今天912的氣氛似乎有點不對,保安略多,患者都安安靜靜的。進了住院部,朱良辰就發現了這一點。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他也沒把這點小事兒放在心上,而是繼續上樓,來到介入科。
剛一走到門口,朱良辰就怔住了。
走廊裡滿滿登登幾十號人,一個個都規規矩矩的,沒有交頭接耳,也沒有走來走去,西裝筆挺的貼著牆根站著。
不是安保人員,朱良辰首先判斷出這一點。看著人高馬大,但是肚子也一樣大,這種人能當安保?
難道是哪位大佬在912看病?不對,肯定不是。要是有的話,也不會在前麵的住院部,而是後樓。
西裝革履的人大多都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朱良辰怔了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他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見介入科的醫生們在走廊、病房安撫著患者,說說話、聊聊天,總之就是彆去圍觀就好。
絕大多數時間都會敞開的醫生辦公室門卻是關閉的,朱良辰試探著走了過去,要看看究竟。
沈博士迎上來笑著小聲說道:“朱主任,您怎麼得閒?”
“找孔主任看張片子。”朱良辰也被環境熏染,壓低聲音說到:“裡麵是……”
說著,他用眼神詢問沈博士。
“瑞典的梅哈爾博士,來找鄭老板會診、做二期手術。這不是正在閱片呢麼,袁院長帶著人一起來的。”沈博士道:“您來的可是不湊巧。這樣,要麼您先等會?”
朱良辰無語。
自己也要像其他人一樣在這兒等會麼?這些人估計是梅哈爾博士帶來的……等等,是誰?
“梅哈爾博士?是那個瑞典的心臟病治療專家?”朱良辰問道。
“對。”沈博士道:“前幾年,阜外請來講課的那位。”
“……”朱良辰愕然良久,無語凝噎。
這是心臟疾病治療的泰鬥級人物,在諾貝爾醫學、生物學評審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前幾年阜外醫院請人來講學,據說費了好大的事兒。
那堂課朱良辰也去聽了,畢竟心臟介入和肝臟介入是有想通之處的。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聽一聽總是沒有壞處的。
但沒想到在神壇上的老人,竟然來到人間,還特麼是找鄭老板做手術……
朱良辰隨即凜然。
跪吧,這種時候要是硬撐,繼續和鄭老板對著乾的話,怕是會死無葬身之地。
要是地方的小大夫、小主任也就算了。帝都肝膽,全國肝臟病治療的前三甲,要是開學術會議都不叫自己,還有什麼臉麵。
這些都是小事兒,畢竟有鄭老板,能多一道保險,少點醫療事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一把抓住正要去彆的地兒忙的沈博士,問道:“梅哈爾博士來做肝臟手術麼?”
“是做心臟手術。”沈博士反應了一下,才明白朱良辰在說什麼,“據說去年冠脈三根血管都堵死了,鄭老板去瑞典,剛好碰到搶救,順便就把手術給做了。”
順便,尼瑪……朱良辰心裡萬馬奔騰。
“但是因為老人家凝血機製有障礙,必須要定期做手術,換支架,所以就趕過來了。”沈博士笑笑,“我剛才一起迎接梅哈爾博士的時候,聽雲哥兒說的,具體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
朱良辰鬆開沈博士,站在醫生辦公室的門口。
梅哈爾博士,全球心臟病學的泰鬥,找鄭老板做手術?他沒注意到在心裡想到鄭仁的時候,稱呼已經從鄭仁變成了鄭老板。
要是做肝臟手術,朱良辰都能接受。但卻要做的是心臟手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鄭老板介入全科水平都已經這麼高了麼?
忽然,他注意到自己站在辦公室的門口,這要是袁院長出來一眼就看到自己,要怎麼說?
算了,還是往後麵站站吧。
拎著片子走到隊伍的最後,朱良辰一路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麵孔。當然,隻是自己對人家熟悉,人家不認識自己。
看著從前在講課的時候滿臉倨傲的那些人老老實實的站在牆邊,朱良辰心裡平衡多了。雖然自己站到了最後,但那又有什麼。
有句老話怎麼說來著?
五十步笑百步麼。
隻是這個位置靠近衛生間,的確有點不方便。
朱良辰也沒什麼好辦法,隻是希望裡麵聊病情的時間彆太長就可以了。
他默默的靠著牆邊站著,等待著。心裡懊悔,自己這又是何苦來哉。這幾天周春勇那麵風生水起的,還要借著鄭老板的勢頭搞個什麼學術會議。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朱良辰也不在意。他以為是長風微創組織的活動,為了推廣一下耗材。這種事情太常見了,他沒有當真。
真以為學術會上寫著國際兩個字,就真的是國際會議了?誰成想,是跟著梅哈爾博士一起來的高等級的專家學者一起弄的啊。
MD,這一切本來應該屬於自己。
朱良辰忽然想到這點,心裡像是針紮的一樣疼。
本來都是自己的,真特麼是鬼迷心竅。他沮喪的站在隊伍的最末端,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