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還要等,有一樣耗材沒到。】
鄭仁給謝伊人發了一條微信。
【哦,那我訂飯了,你想吃什麼?】
謝伊人給鄭仁回複一條信息。
【我隨意,希望能早點回家。】
【那我隨便訂了,今天還準備出去吃泰國菜呢,改天好了。】
鄭仁跟謝伊人聊了兩句,來到泌尿外科,這才收起手機。
泌尿外科安靜下去,不知道下午的事情是怎麼解決的。不過能安靜一會,也是好的,鄭仁如是想到。
進科室,見於總正在辦公室裡忙叨。
“於總,嘛呢?”蘇雲問道。
見是鄭仁和蘇雲來了,於總臉上的表情略有些變化,像是放鬆,又像是終於解脫。
“這麵不急吧,去你屋。”蘇雲熟絡的說到。
住院總,天天在醫院住,科室給安排一個單獨的房間,以便能好好休息。
這一點,要比海城市一院好多了。
回想起來鄭仁在海城,那可真是最低級的待遇。地方的小城市,學大醫院隻能學個形似,中間的精氣神是永遠都學不到的。
來到於總的房間,關上門,於總伸手。
“鄭老板,有煙吧。”於總問到。
“你不是不抽煙麼?”蘇雲鄙夷說到:“狗肚子裝不了二兩香油,這麼點事兒就扛不住了?”
於總歎了口氣,接過鄭仁遞來的煙,卻沒讓鄭仁給點,死活搶過來火機,給鄭仁、蘇雲把煙點上,然後這才自己點燃香煙,深深抽了一口。
鄭仁和蘇雲都沒有問,隻是靜靜等於總自己說。
這種事兒,往小了說,其實也沒什麼。畢竟術前有交代,患者和家屬都知道風險,並且準備承擔風險。
但要是往大了說,患者家屬一旦翻臉,那就很無奈了。
沉默了幾分鐘,一根煙將將抽完,於總才歎了口氣,道:“下午我讓老賀找您,也是抱著一絲萬一的想法。”
“我去了,那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鄭仁歎了口氣。
“患者家屬找醫鬨了麼?”蘇雲關注的是這個點。
“沒有。”於總把煙掐滅,坐在床上,說到:“患者的父親也承認,但就是哭,跪下就哭,無論跟他說什麼,他都不回答。”
“屍體拉走了麼?”蘇雲問道。
好多鬨事的人,屍體直接扔到醫院,然後不給錢就不拉走屍體。這算是挾屍鬨事?
就像是鄭仁在海城遇到的那個把產婦扔到婦產科,家屬消失的無影無蹤那件事兒。
那事兒是鄭仁把人給救活了,家裡麵換了一個說法,說醫院沒有經過家裡允許,惡意花大量的錢治病。
但他們的真實目的是孕婦死在醫院,然後把屍體停在婦產科甚至住院部門口、機關大樓門口,要求解決問題。
怎麼解決,也很簡單,給錢唄。
隻要談妥了,錢一到賬,之前傷心欲絕的那群人立馬做鳥獸散。
於總聽蘇雲這麼問,搖了搖頭,道:“沒有鬨事,患者的父親在這點上,還是很配合的。”
蘇雲一下子放了心,拍了於總肩膀一下,發出“啪”的一聲。
“那你這幅嘴臉作甚。”蘇雲道,“把你給出息的。說幾句好聽的,好好哄哄患者的父親,也都儘力了,誰都沒辦法。”
於總怔了一下,歎氣道:“雲哥兒,我覺得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怎麼說?”
“最開始是苗主任通知患者父親手術失敗了。”於總道:“患者的父親那時候沒說什麼。但是後來我推患者出手術室,要做屍體料理的時候,他問我,醫院準備賠多少錢。”
“……”
鄭仁和蘇雲同時沉默。
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是有一定概率的。很顯然苗主任的運氣不是很好,踩到暗雷了。
“我說,不是說好了麼。你們猜,他怎麼說?”
鄭仁搖了搖頭。
“他說,苗主任是好人,大好人。但好人和要錢,是沒關係的。”於總有些苦惱,“他還說,他沒什麼本事,誰都不認識,隻有一條命。”
“找你拚命?”
“不是,看他的樣子,好像是……”於總想說什麼,卻楞了一下。
他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
“你估計他會怎麼做?”蘇雲問道。
“不知道。”於總搖了搖頭,“我剛才在看患者的病曆,沒有什麼漏洞。苗主任也很小心,術前所有的交代、溝通都有簽字和錄像,也對患者家屬有告知。”
這事兒,苗主任這種老江湖做的的確是很小心,也做到了現有的極限。
心一軟,就會多很多麻煩。
但即便是麻煩,苗主任依舊義無反顧的去做了。
雖千萬人,吾往矣?沒有那種豪邁。苗主任隻是憑著一顆醫者的本心去做事,但就是這樣的人,總是會被淘汰掉。
劣幣驅除良幣,這事兒真的沒法說理去。
“連錄像都有,了不起就打官司唄。”蘇雲不屑的說到。
鄭仁知道,蘇雲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是安慰於總。
之前他沒見過患者的父親,但是下午看患者父親跪在苗主任辦公室外麵哭,心裡總是隱約覺得不對勁兒。
這事兒有可能變成一個巨大的麻煩,這個麻煩具體有多大,鄭仁也無法猜測。
“唉,雲哥兒,這種事兒,攤誰身上,誰糟心啊。最關鍵的是,他不準備打官司,就跪在那,啥都不說,就是哭,你說怎麼辦。”於總歎氣道:“要我說啊,這好人可是做不得。”
其實,完全不用醫生做好人的。
一切按照規則走,凡事有規矩,這是醫生最期盼的。沒有誰從早到晚,想要日行一善。
那樣的人,肯定有所求,說是偽善都不為過。
但很多事情沒人去管。
而作為直麵社會、病患的窗口,有時候醫生也很無奈。
此中各種滋味,一言難儘。
儘量安慰一下於總,這貨日後還不知道要麵對多大的風浪呢。
這種事兒,蘇雲是有經驗的。
作為帝都心胸外科明日之星,心灰意懶,回到老家,差點就乾獸醫去了。所以他明白於總的難受,但畢竟站著說話不腰疼,隻能儘量把話題岔開,說點有意思的事情。
一個小時左右,鄭仁幫著小伊人把飯拎下來,直接在泌尿外科請於總吃一口。大家熱熱鬨鬨的,他心裡還能好受點。
聽到蠱毒的事情,於總驚訝的真的暫時忘記了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