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仁琢磨鄒嘉華剛剛說的那件事情——昨晚再次出現心臟驟停。
按說心臟離子通道病發作的頻率不會這麼快,一連兩天都出現離子泵停止運轉、出現心臟罷工的情況很是罕見。
但係統麵板給出的診斷,依舊是心臟離子通道病,沒有任何改變。
基因層麵改變導致的疾病,誘發因素是什麼鄭仁也不清楚。而研究方向之類的,更像是空中樓閣,虛無縹緲,觸碰不到。
甚至鄭仁懷疑現有的醫療,對心臟離子通道病的研究,都是錯的,從最開始就錯了。
這種事情,不是沒有先例的。
比如說1996年,一篇報道指出SLC6A4基因對抑鬱症的產生,有著極為重要的作用。
這對於抑鬱症來講,是一個極為重大的突破。
可是23年後,忽然有一天,一覺醒來,全世界做這項研究的人看到了一條消息——SLC6A4基因和抑鬱症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這23年來,投入的無數資金、物力、人力全部歸零。當時有一名英國的研究人員把資料撕碎,拍照,發在社交網站上。
這一輩子,基本就算是被廢掉了。在未知的命運麵前,所有研究人員沒有還手之力。
那張照片,是令人心酸的。
但科學研究,很多時候都是在試錯。現在看離子通道病可以用基因檢測來確定,但誰知道到底是不是這樣的呢?
針對於基因層麵的疾病,全球都處於一個試錯狀態。
現在,鄭仁還是傾向於相信大豬蹄子。
畢竟從接觸到現在,大豬蹄子從來都沒有失誤過,給出不靠譜的診斷。
可以試一試,鄭仁最後心裡拿定主意。
鄒嘉華似乎也心裡有事兒,隻是和鄭仁並肩下樓,一句話都沒說。
他四十多歲,正值壯年。無論是身體還是經驗、人脈、資金都處於巔峰期。
對於一名商人來講,此刻要是真的不知不覺的死了,那可真是死不瞑目啊。
不過對誰來講都一樣。
死亡的陰霾籠罩在鄒嘉華的頭頂,他甚至連午睡都要提心吊膽,儘量避免。
活著,對他來講更像是一種折磨。
912的患者、患者家屬特彆多,鄒嘉華乾脆沒有讓手下的人叫電梯,而是和鄭仁步行下樓。
這一切對他而言都是陌生的,但他為了表現誠意,還是親自來找鄭仁。
求醫問藥,心誠則靈,那天蘇雲說的話,振聾發聵。
鄒嘉華已經不去想可行性了,梅奧醫療中心給出建議,鄭醫生也說可以試一試。
雖然隻是試一試,但卻是唯一的一個人說能試。其他人,連試一試的想法都沒有。
這算是病急亂投醫麼?鄒嘉華想著,訕笑了一下。
眼角餘光看著鄭仁,說來也怪,這個年輕醫生看著憨厚老實,屬於扔進人群裡都找不到影的那種。
可是鄒嘉華卻總是覺得他很穩,像是山一般,可以相信,甚至——可以依靠。
來到住院部門口,一輛加長林肯出現在眼前。
司機打開門,鄒嘉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帶著鄭仁、蘇雲坐了上去。
可移動的密閉空間,感覺的確不錯。
“鄭醫生,喝點什麼?”鄒嘉華問道。
“不了。”
“今天有點慌,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鄭醫生莫怪。您還在工作,就不喝酒了,喝杯水吧。”鄒嘉華雖然隨時會死,但還是努力的保持著風度。一舉一動,帶著溫和卻又威嚴的氣息。
說的客氣,但話裡話外依舊是一股子頤指氣使的氣息。
鄭仁接過水杯,隻是笑了笑。把水杯放到身邊的小桌上。
這種豪車的內部空間還是很大的,車子開起來很穩,不會一個急刹把水弄灑吧,鄭仁心裡不著四六的想著和心臟離子通道病毫不相關的事兒。
“鄭醫生,您對診斷性治療有把握麼?”
“對於這個病,再加上你的情況,沒有人會有把握的。”鄭仁淡淡說道:“請鄒先生一定要明確一點,我說的隻是診斷性治療,而不是治療。相信您已經谘詢過相關專業人士,理解診斷性治療的含義。”
鄒嘉華點了點頭,剛要說什麼,忽然蘇雲拿著手機,衝鄭仁揚了揚。
“老板,那麵回信了。”蘇雲道:“問診斷的把握有多大。”
“很大。”鄭仁道。
“那我就讓這麼回複了。”蘇雲拿著手機,雙手開始輸入。
“鄭醫生很忙啊。”鄒嘉華略有些不悅,說到。
“嗯,梅奧醫療中心那麵有一個會診病例,讓我看一眼。”鄭仁道:“你的病,也隻能這樣了。是現有科學無法解釋的某種疾病,但我根據症狀和病情,家族史來判斷,認為是心臟離子通道病的可能性很大。”
鄒嘉華怔了一下。
梅奧找眼前的鄭醫生會診?醫療界是分很多大大小小的圈子的,和社會沒什麼區彆。
看樣子這位鄭醫生的身份、地位還是蠻高的。
“老板,那麵問你能不能手術。”蘇雲道。
“能倒是能,但現在沒時間去,再考慮一下吧。”鄭仁道。
“那就讓他們帶著患者來唄,坐船的話應該是14天左右。”蘇雲倒是無所謂,“要是飛機的話,帶著減壓艙也不會因為壓力的改變而誘發高血壓。”
鄒嘉華微微一笑,看樣子這位鄭醫生,似乎和自己認識的醫生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對不起,鄒先生,我這麵事情有點多。”鄭仁說完,歉意的笑了笑,道:“簡單說,你的情況我認為是某種疾病,而不是被下了降頭,中了蠱毒什麼的。雖然我不能用現代醫學科學來解釋,但診斷性治療應該可以。”
“也就是說做完後,我隻要不再犯病,就算是診斷了,是麼?”
“是的。”鄭仁點頭,“一般來講,心臟離子通道病用起搏器,可以解決問題。你的情況屬於基因分型未破解,而不是病情嚴重,所以起搏器就可以解決問題。”
“要是再犯呢?”鄒嘉華追問。
“那我也沒好辦法了。”鄭仁很認真的說到:“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就隻能請鄒先生另外找名醫了。”
這個態度……似乎有點太不正經了吧,鄒嘉華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