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賀這種老麻醉師,對手術術者有著自己的評判標準。
手術是否成功,隻是一個方麵。要怎麼做才能更快、更精準,也是很重要的。
相對外科醫生而言,他認為自己的評價更客觀。
然而今兒看到鄭仁做手術,老賀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評價才好。
鈍性分離麼?老賀見過肝膽、胃腸外科的醫生做各種鈍性分離。有用止血鉗的、有用大鑷子的、有用手的、有用鈍剪刀的,說破大天,也就是這些器械。
技巧主要體現在術者對解剖結構的理解和對病情的判斷上。
充血水腫到什麼程度,用多大的力量,這是經驗性的積累,也是判斷一名外科醫生牛逼與否的主要標誌。
可是,他沒見過用持針器夾著小針的針眼做鈍性分離的。同樣,他也沒見過在毫厘之間,細致到了極點的這種鈍性分離。
這特麼哪是普外手術,太像是一台顯微外科的手術了。鄭老板除了沒戴顯微鏡之外,和做顯微手術沒什麼區彆。
老賀覺得自己的手有些不穩定,於是開始雙手拿著手機攝像。
即便是這樣,找很多角度,也不能把鄭仁的手法完全留下來。
隨著時間流逝,老賀甚至有些恍惚起來。
他覺得鄭老板的手法和音樂的旋律漸漸的合為一體。這不是在手術,而像是一次舞會上,華美的舞蹈一樣,讓人沉迷其中。
從音樂聲響起來,鄭仁就沒有和謝伊人對話。
持針器放下,鄭仁一伸手,紋式鉗子拍在手裡。他的視野根本沒有轉換,也沒說話,好像知道器械護士會把什麼拍在自己手裡一樣。
不管下一步需要什麼,謝伊人總是能把正確的器械交給鄭仁。哪怕沒有術野,哪怕她站在那裡,什麼都看不見。
1小時32分12秒後,鄭仁終於直起腰。
頸椎、腰椎發出一陣嘎嘣嘎嘣的脆響。
“可以了?”楊教授問到。
“可以了。”鄭仁說著,一伸手,一把止血鉗拍到手裡。
“楊哥,準備切除膽囊了。你來?”鄭仁道。
楊教授點了點頭,此時,患者藍汪汪的膽囊已經遊離、分解到了毫米級彆,就像是上學時候局部解剖學課上的大體標本一樣。
甚至比大體標本還要細致,可以說,剛剛完成的鈍性分離的整個過程,更像是一種行為藝術。
手術做到這一步,已經沒有任何懸念了。
瓷化部分的膽囊管和沒有瓷化的膽囊管看的特彆清楚,楊睿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伸手,加長的止血鉗子、鉗帶線。
鄭仁親自結紮,因為這裡還有一個難點,那就是膽囊管水腫的比較厲害,結紮的力量掌握上要控製好。一個不小心,前功儘棄。
所以他主動接過來這個活。
結紮、剪線,再結紮……
局部解剖做到這種程度,手術完全沒理由失敗。15分23秒後,藍汪汪的膽囊和身體所有的聯係都已經被切斷、或是結紮、或是縫紮完畢。
“楊哥,你拿盆,我來取膽囊。”鄭仁道。
楊教授不解,應該沒什麼事兒了吧,鄭老板的膽子似乎有點太小了。
他笑了笑,沒有反駁,而是拿過病理標本盆,看著鄭仁輕輕的把周圍防止術區汙染的紗布包住膽囊,溫柔的像是撫摸情人的手。
這也太小心了吧,完全沒必要啊。無論是楊教授還是老賀,都是這麼想的。
當鄭仁把瓷化膽囊小心的放到病理盆中後,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清脆、悅耳的叮咚聲響,在耳邊傳來。
【突發任務:精美的陶瓷完成
任務內容:完美切除瓷性膽囊。
任務獎勵:鉑金寶箱×1,經驗值10000點,技能點1000點。
任務時間:1天,消耗時間3小時34分,剩餘時間20小時26分。】
鄭仁這才輕輕的籲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手術成功,自己已經枯竭的手術訓練時間,有了補充,這都是好的。
而且一個突發任務,係統第一次給了鉑金寶箱。
鄭仁雖然對抽獎沒什麼興趣,但這次不一樣。他有一種現在就要打開鉑金寶箱的衝動,不為彆的,因為這個任務的難度,簡直太特麼大了!
包括最後一步,把膽囊完整的放到病理標本盆,都是一個又一個的暗雷。
巨匠級彆的普外手術水平,都要在失敗了無數次後才順利完成手術。
其中辛苦不用多說,鄭仁卻為此收斂了自己有些傲嬌的心。
即便是擊破了肝膽外科最後的技術壁壘,那又怎樣!一台瓷化膽囊告訴鄭仁,想要達到巔峰水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衝洗,止血,關腹,手術結束。
老賀手裡拿著手機,雙手都麻了。
“老楊,我跟你說,你得請我吃飯。”老賀嘮叨著。
“好,好,改天一起。”楊教授見手術做完,心情大佳,滿口應道。
“楊哥,病理標本,你拿去給患者家屬看一下。”鄭仁道,“裡麵應該有腫瘤,但是因為膽囊壁瓷化,腫瘤沒有擴散。術後要不要化療,讓家屬去找腫瘤科做決定。”
“好。”
兩人開始關腹,鄭仁也沒下台,和楊睿一起來做手術收尾工作。
畢竟已經這個時候了,自己下台也沒用,小伊人還在台上。要是她也下來,還得麻煩手術室的器械護士刷手上台。
這麼做倒是也可以,但以後怕是再來,等著自己和小伊人的,就隻有白眼了。
做事兒要乾脆、講究。
幾分鐘後,腹腔關閉,鄭仁這才轉身下台,摘了手套,笑道:“我回去眯一會,楊哥,你去和患者家屬交待病情吧。”
“好咧。”
鄭仁和小伊人離開,換衣服回家,手術室裡準備收尾工作。
“老楊,患者先不急送。”老賀讓助手看著患者,全麻已經蘇醒,但他卻一直有個疑問。
“嗯?”
“我跟你去看看膽囊裡的腫瘤。”老賀胡亂的說道,“瓷化膽囊,能完整切除,水平可是不低。”
其實,老賀心裡並不是這麼想的。
他想要看看膽囊到底什麼樣,才能從側麵來說明鄭老板剛剛為什麼那麼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