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龍在遠處,正在查看都運來了什麼東西。
除了少量的食物和水之外,絕大多數都是醫療物資,再有就是清理廢墟的工具。
一架直升機,能運送的貨物是有限的,得有選擇。
一天不喝水、不吃飯是死不了人的。再說,鎮上幸存的居民得有千八百人,真要是運送水和食物,那可真是杯水車薪了。
正在焦頭爛額的盤點,給救援隊分發工具,那麵鄭仁吼聲傳來。
“咋了!”趙雲龍看也不看鄭仁,用吼的回答道。
鄭仁隻想知道趙雲龍在哪,聽聲辨位,在白蒙蒙的雨簾中摸了過去。
“趙總,剛剛我聽說有醫生和護士獲救,人呢?”
趙雲龍指了指不遠處,一男一女兩人和其他救援隊隊員在忙碌著。
鄭仁走過去,問道:“你們是南川鎮醫院的?”
男醫生抬頭看了一眼鄭仁,撫了撫眼鏡,鏡片上滿滿的雨水,還是什麼都看不清。
他摘掉眼鏡,使勁擦乾淨,道:“我就是,您是……”
“你們獲救的位置,據說是醫院的放射科?有機器麼?”鄭仁問道。
“機器……”男醫生怔了一下。
現在這種情況,還有誰管什麼機器不機器的。就算是有機器,也沒電不是。
“有麼?”鄭仁見他愣住了,又追問了一句。
“有一台胃腸機,也不知道壞沒壞。”男醫生想到那間屋子,四周都是鉛板,支撐力度比較大,所以才給自己留了一線生機。
因為地震強度特彆大,所以這名醫生也不確定機器是不是還完好無損,能不能用。
“你帶我去看一眼。”鄭仁道。
“老板,你該不會想在這種情況下做介入手術吧。”蘇雲瞄了鄭仁一眼,問道。
“重度骨盆骨折的患者等著止血,下肢壞死傷者需要截肢。”鄭仁道。
蘇雲奇怪,但轉念一想,馬上意識到鄭仁想要做什麼。
“你不會要取栓吧。”蘇雲詫異。
“有這個想法,不知道能不能做。”鄭仁道。
蘇雲一下子精神了,眼睛裡又閃爍著那種戰鬥的眼神,伸出一根手指。
“骨盆骨折,咱在海城做的多了。可是關於取栓,有幾個疑問,首先,取栓後,缺血再灌注,導致大量壞死組織毒素入血,造成患者急性腎功能衰竭,你準備怎麼辦?”
鄭仁嘴唇一動,剛要說話,蘇雲手指搖了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道:“其次,我記得取栓要求是6個小時以內,最遲不能超過12-24個小時,這個你準備怎麼辦。”
“人員,器械,耗材,你有辦法麼?”
鄭仁搖了搖頭,道:“這些我想過。你說的時間限製,是神經介入取栓,四肢血管介入取栓沒有這麼多限製。陳舊性的栓子也能取,你……血管介入比較冷門,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第二,你做個選擇題。截肢少10cm,術後多做10天透析,你會選擇哪種治療?”
蘇雲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顯然他對鄭仁說的血管介入自己不了解表示不滿。
但醫療分支就是龐雜而瑣碎,蘇雲……看過了才會。沒機會看,一樣不會。
哪怕,他是蘇雲。
“腎內科醫生,在大量傷員被救出後,肯定是最重要的專科醫生之一。各種急性腎功能衰竭,數量將會極為駭人。
不過沒必要用各人的腹膜透析的設備,向前線總指揮部彙報,調集設備和人員,提前預防。做取栓可能造成的少量腎功能衰竭的患者,數量少,不會引起量變的,我們隻要多注意一下就可以了。”鄭仁顯然已經有了通盤的打算。
“設備、耗材……你覺得就這種力度,還用咱們操心?隻要能把這幾天對付過去,一切都好說。”鄭仁指了指半空,說到。
蘇雲意識到鄭仁在說的是什麼。
這種天氣,不要命的駕駛著直升機降落,運送物資,怕是後麵的人眼睛都紅了。
那幫經驗不夠,無法憑借蛛絲馬跡找到降落點的年輕駕駛員們,估計現在一個個在用腦袋撞牆呢。
而且……帝都的醫生們,不到24小時,轉戰千裡都來到這裡,說是舉國之力也不為過。
真的不用牽掛那一點點的耗材。
蘇雲笑了笑,道:“老板,你這是想把血管介入也接過來?”
“這不是情況緊急麼,回去後,還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到TIPS手術和肝癌的介入治療上。”鄭仁也笑了笑,看著半空,不知道下一批次的救援直升機什麼時候能到。
南川鎮的小大夫沒聽懂兩人說什麼,他帶著鄭仁和蘇雲來到醫院。
醫院位於鎮中心廣場西南方,距離也就幾百米。平時,幾分鐘的路程。
但在震後,廢墟中跋涉,足足走了十多分鐘才到。
三層樓高的鎮醫院已經變成小二樓了,一層變成了地下室。整棟樓斜歪著,搖搖欲墜。
“這麵,是放射科,裡麵有一台胃腸機。”醫生帶著鄭仁、蘇雲來到“危樓”的旁邊,找到一扇通氣窗,說到。
原本這裡堆積了瓦礫碎石,被救援隊挖開後,又擴大了換氣窗,這才把兩人給救出去。
蘇雲拿著手電,打開後光柱照射到裡麵。
一台簡陋的胃腸機完好的出現在眼前。
看上去應該沒事兒,剩下就是電源的問題了。
“老板,看著還好,可就是這地兒……”蘇雲抬頭,看了一眼岌岌可危的大樓,心裡敲鼓。
要在這兒做介入手術?不說胃腸機這種簡陋的設備,隻能看個影,和西門子雙C臂的專業機器根本沒法比。
就算是鄭仁水平夠高,能用胃腸機做取栓這種難度頗高的介入手術,但……這棟樓……隻要一個強一點的餘震,可能就徹底倒了。
這特麼不是做手術啊,這是作死!
“看著還好,去找趙雲龍。”鄭仁卻比較滿意,胃腸機在那擺著,有鉛壁的支撐,沒有因為醫院大樓的垮塌受損。
肯定能用,就是連接電源,試一試機器,要是可以,就把肢體壞死的患者取栓手術都做了,二期截肢,自然會有華西、省院的大夫去做。
“老板,你確定?”蘇雲一轉手,手電雪亮的光柱照射在鄭仁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