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主任的手術做的不快也不慢，水平在那，想慢也慢不起來。
或許在其他人看來，孔主任的水平很高了，隻是在鄭仁看來，手術做的真的隻能算是一般。
這是數量級上的差彆，不是多年手術經驗能彌補的。
即便是手術經驗，鄭仁在係統手術室裡無休無眠的高水平手術時間，也要比孔主任更多。
不過鄭仁隻是安靜的看著，孔主任的手術沒問題，這就可以了。這種時候跳出去，顯擺自己水平，打壓一個愛護自己的老主任，這種事兒鄭仁是不會做的。
能這麼做的人肯定有，但並不多。這是缺心眼，不是水平高。
六台手術，下午一點左右全部做完。
平時孔主任也很少親自上這麼多手術，今兒不是鄭仁來的第一天麼，孔主任便親自動手連做六台。
畢竟年紀已經大了，中午沒吃飯，一口氣六台手術做下來身上的鉛衣都沉重了幾分。
“鄭老板，該你了。”下來後，孔主任笑嗬嗬的說到。
“嗯。”鄭仁點了點頭。
下一個患者送上來，鄭仁把片子插到手術室的閱片器上，用熟悉的姿勢托腮閱片。
患者一早見過，76歲男患，腦梗、心梗都有。
肝臟惡性腫瘤直徑足足有6cm，多根血管參與供血。其中，就有孔主任說的那根內乳動脈。
內乳動脈，又稱乳內動脈。
是很多年前，心臟冠脈介入手術前心外科做心臟搭橋手術要選取的一根重要血管。
在特殊情況下乳內動脈分支出，胸廓內動脈。它的終末支，如腹壁上動脈和肌膈動脈通過分支向肝臟供血。
這種特殊情況，就包括肝臟惡性腫瘤分泌多種影響因子，促使體內血管蔓延，異常增生，給腫瘤供血。
栓塞內乳動脈比較麻煩，因為它迂曲的厲害，而且有分支給心包、胸腺等臟器供血。一旦超選不到位，栓塞劑跑到其他位置，會造成正常臟器的缺血性壞死。
但迂曲的血管，反複超選，難免會出現導絲不斷碰觸血管壁，導致附著在血管壁上的血栓、斑塊脫落，出現孔主任說的那種情況。
這是一個極其頭疼的異常分支，手術難度相當大。
鄭仁認真閱片，有醫生送患者上台，做前期準備工作。
“老板，我和你上？”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看的手癢癢，壓低了聲音小聲問道。
雖然沒有TIPS手術可以做，做兩台肝癌介入栓塞術，也可以聊以慰藉。
“行。”鄭仁點了點頭。
教授開心的去刷手換衣服，本來準備上台的醫生有些不解，看向外麵的孔主任。
孔主任招了招手，把他叫出來。
“好好看就行了。”孔主任道。
“主任，那個外國人是誰？”小醫生問道。
“德國海德堡大學醫療中心的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孔主任道：“這次來，是和鄭老板做諾獎項目的。”
小醫生咂舌，無論是國際知名教授，還是傳說中的諾獎，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他羨慕的看了一眼正在閱片的鄭仁，心裡感歎，這位鄭老板幾個月前來的時候還是小大夫，沒想到幾個月過去，竟然這麼厲害了。
“去通知其他人，說鄭老板做教學手術，想看的過來看。”孔主任道。
“好。”小醫生連忙去通知。
臨床教學手術，很少見。一般都是大型學術會議、上級醫院建立培訓班的時候，由水平高的牛逼醫生做示範。
像是某些更為高級的學術會議，會邀請國際知名專家、教授、學者做示範手術，並留下影像資料，以供其他醫生學習。
隻是這種機會實在是太少了，很久才能碰到一次，醫生們都很珍惜。
教授消毒完畢，操作間裡，擠進來十幾號人。
早查房的時候，大家見過鄭仁了，都知道是幾個月前做前列腺栓塞的那個醫生。
隻是這次這個年輕醫生是以諾獎候選人的身份再次來到這裡，角色變化之快，讓人心生恍惚。
“孔主任，鄭老板是要超選內乳動脈麼？”一名帶組教授小聲問道。
“嗯，上台的時候和鄭老板交流過了，他同意做兩台示範手術。”孔主任道。
問這話的教授姓趙，是孔主任手下的帶組教授。
聽孔主任說完，趙教授心裡有些不高興，但隻是略有些心情異樣，也沒說出來。
年輕人囂張跋扈，那是性格不穩重。老主任怎麼也跟著瞎胡鬨？真以為這個年輕人就是天才，什麼手術都能拿得下來？
前幾天，這名帶組的趙教授嘗試栓塞內乳動脈，最後經過3個小時的超選，終於完成手術。
但術後患者卻出現了視物模糊等神經症狀。
下台後，馬上送到神經科去進行溶栓治療，患者到現在還沒完全康複。
栓塞內乳動脈的難度極大，趙教授有親身體會。
孔主任說，鄭老板要做示範手術，他雖然早就有心理建設，但是看到裡麵鄭仁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準備開始手術的身影後，還是有些不信。
按照孔主任的說法，鄭老板能做示範的教學手術，自己的水平和他之間，差距得多大？
這位鄭老板的確有點本事，能栓塞前列腺毛細血管，又開創了術者術前做64排CT三維重建的醫療模式。
但是真說接入水平比自己高那麼多，趙教授打心裡還是不信。
還是看手術吧，是真是假，一台手術就足以證明了。
蘇雲在旁邊斜睨趙教授，見他不說話，心裡有些遺憾。為什麼這些人都這麼謹慎呢，閒的無聊，也沒人跳出來找打。
他看著屏幕，見鄭仁已經開始做超選，微微搖了搖頭，坐到操作間角落的沙發裡。
“蘇雲，你怎麼不看手術？”孔主任覺察到了一些異樣，回頭見蘇雲沒精打采的拿著手機玩，便問道。
“沒什麼好看的，都看惡心了。”蘇雲道。
“嗬嗬，你的水平怎麼樣啊。”孔主任打趣問道。
“我的介入手術資格還是您老給辦的，您說我水平怎麼樣？”蘇雲道。
“你來，蘇雲。”孔主任招手。
蘇雲無奈，自己平時懟其他住院總，懟也就懟了，誰還能說什麼。
但對孔主任這種老主任，還是要保持尊重的。
“你估計鄭老板這台手術要多久？”孔主任問道。
“25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