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鉛衣上台！”鄭仁在刷手，他用吼的回答道。

王立仁怔了一下，用穿鉛衣麼？這是什麼手術？

不過他沒說話。

在急診大搶救的時候，隻能有一個聲音說話。要是你一嘴、我一嘴，一人一句，怕是等統一意見，患者也就涼了。

蘇雲道：“王總，這麵一會換個胸瓶。”

說完，他來到患者另外一側，開始下胸瓶。

鄭仁穿著鉛衣，舉著手走了進來。

來到器械台前，謝伊人那麵已經準備好了彎盤和卵圓鉗子、紗布塊。

沒有語言上的交流，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對視，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

鄭仁拿過彎盤，巡回護士往裡麵倒了半瓶碘伏，鄭仁開始消毒。

“蘇雲，你那麵準備先做哪麵？”鄭仁的話有些拗口，但在手術室裡，沒人聽不懂。

“都特麼一樣。”蘇雲看見連接胸腔閉式引流瓶後，瓶子再次滿罐，黑紅的鮮血不要錢似得引出來，明顯有些惱火與急躁。

“嫣然，麻醉好了右側抬高。”鄭仁沒理會蘇雲的惱火，而是轉頭和楚嫣然說到。

“好咧。”楚嫣然那麵氣管插管已經結束，開始連接呼吸機，靜脈推注丙泊酚等藥物。

“把富貴兒叫來。”鄭仁道：“讓他快點。”

“鄭總，您這是準備……”王立仁在一邊問到。

“肝臟損傷嚴重，介入止血，同時探查。”鄭仁消毒，看也沒看王立仁，回答道。

“鄭總，我可以做肝臟手術的。”王立仁小心翼翼的說到。

韓博士有些詫異，雖然路上聽說眼前這位鄭總在帝都救了胸科的方林，又機緣巧合，幫著王總診斷並手術了一個P-J綜合征的患者。

水平再怎麼高，但王總也不至於這樣謹小慎微吧。

縫肝，對於王總來說，隻能說是不大不小的活，完全沒問題。

“刷手，上台。”鄭仁也不廢話。

但是他也沒說不叫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來。

消毒，鋪單子，鄭仁快而不亂。

他沒有直接做介入造影，而是站在術者的位置，也不等王立仁和韓博士刷手，叫楚嫣然幫自己對了一下無菌燈，一伸手，止血鉗夾著碘伏紗布落在手裡。

還是在自己家做手術舒心啊，鄭仁想到在大外手術室的“遭遇”，完全沒法和自己家比麼。

念頭一閃而逝，鄭仁開始消毒。

乾紗布擦去碘伏，伸手，手術刀被拍在手心裡。

取腹正中切口，一刀下去，皮膚被切開，慘白一片，連滲血都沒有。

“催血！要快！”鄭仁把手術刀拍到患者腿側，一伸手，止血鉗子拍在手上。

鈍性分離，一步一步，飛快卻又不慌。和謝伊人的配合默契，鄭仁速度快，但謝伊人依舊遊刃有餘的跟著。

王立仁和韓博士刷完手，穿著鉛衣一前一後的走進來。

第一次穿鉛衣，兩人都有些不習慣。

進來後，隻看見鄭仁一人已經開始一隻手用腹壁拉鉤拉開腹腔，一隻手在盲查患者腹腔。

吸引器插在患者腹腔裡，黑紅的血汩汩被吸出。

我去……這麼快，刷個手的功夫就做到這步了？王立仁怔了一下。

他見過鄭仁手術，但隻是拔刀相助的幫著自己切開取腸息肉。鄭仁在取完腸息肉後，也沒做其他事情，安靜下台。

在王立仁的印象中，鄭仁手術做的是好，但是好到什麼程度，他隻有大概的猜測。畢竟，切腸道取息肉隻是一個被淘汰的小手術，看不出深淺來。

本來他認為有自己和三位博士在，急診大搶救根本不用叫鄭仁來。

對老潘主任的舉動，王立仁心裡沒有疙瘩，那是不可能的。

但這隻是小事，他也沒多麼的在意。

此刻看到鄭仁一人開腹，刷手的功夫手術都進行到探查這步了，王立仁心裡一驚。

他連忙開始穿無菌手術衣。

這也就是在海城，要是在自家醫院，主任或是帶組教授都做到這步，自己還沒上台，怕是上去後就會挨一頓臭罵。

巡回護士在打電話催血，王立仁穿上無菌衣，去接過謝伊人放在器械台最邊緣的無菌手套，去掉包裝紙戴手套後來到手術台前。

雖然這幅樣子不正規，但急診手術，能將就就將就一下。一寸光陰一寸金，用在此刻是最恰當不過的了。

王立仁覺得自己已經很快了，可是當他站在一助位置的瞬間，鄭仁手裡托著破碎的脾臟出來，放到病理盆中。

“……”王立仁像是在看驚悚片，剛剛還自信滿滿的說不用叫人來，現在回想一下，自己說的應該沒那麼確定吧。

這要是站在台上被人嗬斥，還屁話說不出來，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難怪院裡麵對人家鄭總這麼上心，一口氣派了四個人過來。

王立仁心念百轉千回，忽然聽到幾聲清脆聲音響起。

“拉鉤，彆愣神。”鄭仁看著術區，手裡止血鉗子敲打在大拉鉤上。

“哦。”王立仁馬上收斂心神，可不能犯錯了。

一看術野，他馬上傻逼了。

患者肝臟……幾乎全都撞碎了。

到處都是血腫，到處都是破裂，到處都是鮮血，這……這可咋縫合啊？！

切？總不能整個肝臟都切掉吧。

真要是那樣，難道還能急診做肝移植不成？

就算是醫生這麵沒問題，也沒有肝源不是。

王立仁又愣住了。

“你，準備縫合。”鄭仁在手術台上，一點都不客氣，冷漠的說到，隨即轉身下台站在患者右腿位置。

“伊人，嫣然，你們倆先出去。”鄭仁道。

蘇雲探頭過來，看了一眼肝臟，說到：“老板，要不我先弄肝吧，王總……”

他少見的沒有懟王總，這是急診搶救，一切以躺在台上的患者為中心。

但是他字裡行間滿滿的不信任，再是清楚不過了，用腳後跟聽都能聽明白。

王立仁臉漲的通紅，沉聲道：“我能做下來。”

蘇雲沒說什麼，看了一眼鄭仁，見他也沒有異議，便去消毒右側胸壁。

“跟胸科曹總說一下，沒事讓他們派個人來。”蘇雲吼道。

巡回護士無數的事兒在忙，但是打電話叫人這種事兒總是優先級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