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天水身上的氣息瞬間一變,他沒有問為什麼,眼睛眯了起來,跟在鄭仁身後,進入急診大樓。
鄭仁走的很慢,他不確定那個抱著孩子的男人到底是什麼目的。
是來醫院開死亡證明,還是要乾彆的。
因為連小六的原因,醫鬨已經在市一院絕跡,鄭仁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但是凡事還是要小心,這是鄭仁的行為準則。
墜在後麵二十米左右的距離,基本隔了一個走廊拐角,鄭仁不緊不慢的跟著男人走到急診科。
男人的身影最後進入了急診兒科。
鄭仁在門前,側耳傾聽。
“大夫,我家孩子發燒,麻煩您給開點退燒藥。”男人在急診內科裡說到。
因為一大早,是急診科最閒的時候,人不多。
有人看病,隻要不是特彆急,都不會和給孩子看病的人爭搶。
兒科醫生現在可是金疙瘩,全國到處都缺人。
市一院也是拚儘全力,才抽調了兩名兒科醫生來急診。他們隻負責白天,晚上的急診就直接去住院部了。
要是兒科醫生再少下去,估計連兒科住院部的病區都得關。
鄭仁心中疑竇叢生,靜靜的站在走廊裡,仔細聽診室中的對話。
“我看看孩子。”醫生道。
“大夫,孩子出了一身汗,彆看了,要不然萬一感冒重了怎麼辦。”男人的話語已經沒了之前的客氣,換成凶巴巴的口吻。
“不看,怎麼能隨便吃藥?”兒科醫生還在堅持著,但是她的語氣裡帶著些恐懼。
在兒科,打罵醫生護士的人多了去了,難道今天自己遇到了?
“就知道檢查,花錢!我就是想給孩子開點藥!”男人吼道,“不做檢查,你就不會看病了?!”
鄭仁的眉毛鎖的像是兩條鐵鏈。
這個男人明顯不是普通人,他不經意之間就轉換了概念,把查體轉換為做檢查。
雖然在醫生看來,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診療方式,但患者哪懂?
他大聲吼,就是想吸引更多人來,好給兒科醫生施壓。
抱著個死孩子,給兒科醫生施壓……
鄭仁的心墜入無儘深淵。
“鄭仁,找我乾什麼?”老潘主任從辦公室走出來,見鄭仁站在兒科診室門口,便問到。
“潘主任,有人鬨事,事情還挺大。”鄭仁道。
蘇雲癟癟嘴,但因為有老潘主任在,他才沒習慣性的噴鄭仁兩句。
“嗯?”老潘主任也聽到兒科診室裡傳出來的爭吵與對話,大步走了進去。
“怎麼了?大早晨的吵什麼吵。”老潘主任那身板往裡一站,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
男人正在逼迫兒科醫生開藥,猛然看見老潘主任進來,身後還能看到範天水的矯健的身影,氣勢頓時為之一餒。
“我就是想開點藥,你們不給開就算了,我去藥店總行了吧。”男人抱著孩子,轉身要離開,嘴裡還嘮叨著,“治病救人,都特麼鑽錢眼裡去了。”
老潘主任麵色一寒,但沒說什麼。
男人剛要走出診室,卻被鄭仁擋住了。
“來看病,就這麼走了?”鄭仁道:“不用你花錢,我給你孩子查查體。”
男人瞬間慌張起來。
“你們這幫黑心的大夫!”他急吼吼的喊道,想要走廊裡其他病人聽見。
“不用花錢,聽不懂人話?”鄭仁的聲音也提高,寸步不讓。
老潘主任和蘇雲都有些驚訝,這……似乎不是鄭仁的風格,人設瞬間崩了的感覺。
男人一臉凶像,惡狠狠的看著鄭仁,一隻手的拳頭已經攥了起來。
範天水向前半步,站在鄭仁側身後,全身散發著犀利的氣息。
那是殺過人的殺氣,男人再怎樣,也就是個地痞流氓之類的壯漢,根本無法和範天水對抗。
即便隻是感受到範天水身上的氣息,他囂張的氣焰頓時熄滅。
“我不看病了,總可以吧。”男人嘟囔著,在範天水氣勢的壓迫下,竟然連一句場麵話都來不及說。
“不行!”鄭仁側身移動,擋在男人麵前,嚴肅的說到:“你也說了,醫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我必須負責,給我看看你家的孩子。”
這一切,超出了男人的預計。
彆說是他,就連老潘主任和蘇雲也都茫然不解。
鄭仁這是自己找雷劈?
男人心裡有些絕望,自己對麵是哪裡來的二逼?自己要走,他怎麼會攔著?
走了無數醫院,這是他遇到的第一個意外情況。
心一橫,他把懷裡的繈褓衝鄭仁砸過去,隨後便從縫隙逃走。
鄭仁一把抓住繈褓,吼道,“範天水,攔住他!”
範天水腦海裡隻有命令,在他的意識裡,鄭仁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班長,老班長。
就像是執行任務一樣,根本不問任務是什麼,老班長說做什麼,就做什麼!
範天水側肩一撞,男人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
鄭仁沒去管身後發生了什麼,打開繈褓,一張稚嫩而灰白的臉映入眼中。
老潘主任道:“死了?”
蘇雲用手指戳了戳孩子的臉,感受硬度與溫度,道:“死了至少12小時。”
幾個人瞬間憤怒了!
現在醫院最怕什麼?怕陷阱式訛詐。
比如說,孩子已經要死了,換家醫院就診,死了後直接鬨事。
比如說,體檢發現惡性腫瘤,家屬在樓下,患者從樓上跳下來,全程錄像,然後訛錢。
醫院就像是銀行,他們隨意來提款,全然不顧那些接診醫生會受到多大的心靈創傷,也不管有多少醫生會因此放棄行醫。
而眼前這件事兒,擺明了就是男人來開藥,特意在攝像頭前露臉。
要是兒科醫生不堅持,或者鄭仁沒有很巧合的發現,幾個小時後,他就會再次抱著死孩子來鬨事,說是吃了醫院開的藥,導致孩子死亡。
無論是老潘主任還是鄭仁、蘇雲,都明白其中的道道。
陰損,沒有天良!
“打人了!把我兒子治死,還打我!大家評評理!”男人在走廊裡,瘋了一樣的喊叫著。
鄭仁把孩子放到診床上,一臉寒霜,走出診室。
一腳踹在男人的臉上,如此用力,鮮血迸飛。
“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