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ICU，氣氛和昨天截然不同。
連護士們換點滴的步伐都輕鬆了許多，錢主任正笑嗬嗬的和蘇雲說著什麼。
“楊麗麗狀態怎麼樣？”鄭仁走進來問到。
“已經拔管了，你要和她說兩句話麼？”蘇雲臉上終於又出現了那種輕鬆的笑容。
“那就好，我就不在這兒浪費時間了。”鄭仁笑道：“那麵還有一台TIPS手術等我去做呢。”
“我也不在這兒了，去跟你做手術。”蘇雲站起來，說到。
楊麗麗已經脫離了危險期，氣管插管的拔除，證明她的狀態已經好轉，剩下的就是慢慢康複也就是了。
蘇雲再留在這裡，用處真的不大。
“最近都是你自己在做介入手術？”蘇雲問道。
“富貴兒和我一起做的。”鄭仁道。
“難怪，我說你對我回去做手術這麼不熱情，原來是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蘇雲一邊和ICU的小護士們打招呼，一邊跟鄭仁嘮叨：“從前叫人家小甜甜，現在有了富貴兒，就叫人家牛夫人。”
“……”
鄭仁知道這是玩笑，但蘇雲戲精上身，那股子哀怨腔調特彆像是曠置已久的深閨怨婦。
沉默，看完楊麗麗今天早晨的急查報告，鄭仁和錢主任打了個招呼，就離開ICU。
“最近幾天，和小伊人有沒有進展？”蘇雲這個話癆，一分鐘不說話都難受。
“還好，就是出去吃飯、看電影都會有急診。”鄭仁也很無奈。
急診科……住院總……真特麼不是人乾的活。
“沒事。”蘇雲擺了擺手，道：“以後你要是約會，我就來做手術，這都是小事兒。主要問題在於——你敢不敢下手。”
下手，聽起來怎麼這麼不像好人呢？
“錯過，可就是一輩子。彆去考慮小伊人的父母那麵，隻要愛過，不管有沒有結果，都是可以接受的。
很多年以後你再想起這件事情，即便是不成功，也沒有遺憾。最怕的是還沒見到小伊人的父母，你就先慫了。”
蘇雲攛掇著鄭仁。
鄭仁一路沉默，腦袋裡琢磨著蘇雲的話。雖然他比較嘮叨，三觀……也就那麼回事，但是好多話還是比較有道理的。
這都是經驗值，就像是電影院裡的各種小動作，要是沒有蘇雲指點，鄭仁怕是早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即便蘇雲說過，鄭仁第一次嘗試，過程和結局也並不完美。
該聽話還是得聽話，鄭仁把蘇雲說的話記在心裡，準備有時間好好琢磨。
“老板，TIPS手術，你有新進展麼？”蘇雲的話題轉換的極快，根本理不出來思維的脈絡。
都說越是聰明的人，思維越是跳躍，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有。”鄭仁實話實說，“我開始琢磨診斷和手術方式，後來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確定，應用肝臟核磁彌散來解決這個問題。”
“咦？你的思維跳躍到這種程度了麼？”蘇雲不知道鄭仁說的是什麼意思，核磁彌散，可不是用來做TIPS手術的。
但既然鄭仁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都這麼認為，那肯定有道理，自己隻要用看的就可以了。
蘇雲的思維高速運轉，想的不是怎麼手術，而是要發論文，去哪篇雜誌發表，需要聯係哪些審稿人之類的事情。
這回兩個人誰都不說話了，蘇雲琢磨著TIPS手術論文，鄭仁琢磨著蘇雲說的話，一路來到急診手術室。
患者已經送來，鄭仁把片子掛到閱片器上，核對患者，無誤後準備開始手術。
張院長跟著過來，站在手術間裡，愣了半天神。
竟然有一個外國人在這兒給鄭總打下手？
這位鄭總，似乎有點來曆啊。
看著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忙前忙後，將要開台的時候，張院長才靠近夏主任，問道：“老夏，那外國人是什麼來曆？你們這兒怎麼還有外國的醫生？”
“鄭總說，那個外國人是海德堡大學的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誰知道為什麼會來海城。不過老張，我跟你講，那個教授漢語說的可溜了，一口東北話，比我都熟。你當他說話的時候，可得小心，彆欺負人聽不懂漢語。”夏主任笑著說到。
這個提醒，來的正是時候，也很重要。
張院長記下，退到角落裡，拿出手機開始用搜索軟件所搜海德堡大學，搜索魯道夫·瓦格納教授。
海德堡大學，幾年前，二院的任院長帶隊，去參觀學習過。那時候張院長還沒成為主管臨床的常務副院長，所以沒機會去。
學校、醫院是世界頂尖的，這一點張院長知道。他要找的，是教授的信息。
很快，他就懵逼了。
本來心裡還有些疑惑，但是看到海德堡大學的介紹裡赫然有教授的名字。
這還不算，就連百度百科裡都有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相關介紹與照片，張院長直接懵了。
竟然是真的！
這是張院長心裡麵唯一的念頭。
至於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水準，百度百科裡都寫了，全球頂尖的介入學科教授。
這種人，怎麼會在海城看到？
真特麼是見鬼了！
一定哪裡不對，張院長又楞了半天，一直到鄭仁從手術間走出來，才恍惚的醒過來。
“取支架的手術，挺快的。”夏主任不會做手術，不知道其中的難處，但還是讚賞的說到。
什麼？手術做完了？
張院長又被一個炸雷劈了一下。
TIPS手術，夏主任沒有研究，那是因為人家是內科大主任，根本沒有必要研究。
而張院長是主抓臨床工作的業務院長，他有雄心，有壯誌，總是琢磨著二院什麼時候能開展一台TIPS手術。
這也是大院長任海濤的想法與追求。
按說上下同心，想要做某種術式，並不是什麼難事兒。可是TIPS手術真心和其他手術不一樣。
隻要能開展，即便是找教授來做，自己退休的時候，也可以欣慰的笑了。
所以他對TIPS手術有著深入的了解。
分流道留置兩個支架，現在流行的做法是不取出，就這麼放著。因為取出的話，支架需要從肝臟裡走，出血是必然的。
要是因為取出支架導致患者大出血，那就得不償失了。
在手術前，他對鄭仁要取支架的做法很不認可。
可是……自己愣神的功夫，這個急診科的鄭總就把手術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