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律師很不高興,臉一下子拉了下來,微笑雖然還掛在臉上,卻帶著一絲陰騭的味道。
“是您的電話。”女助理似乎感受到葛律師身上傳來的那股子陰沉,陪著笑臉,小心翼翼的說到。
“辦理公務時間,不接私人來電。”葛律師道。
“是林總的電話。”女助理提醒到。
葛律師的手一僵,隨即微笑,道:“諸位,對不起,我去接一下電話。”
他一抬手,女助理恭恭敬敬的把手機放到他的手上。
“林總嗎?”
“是,正在這裡辦理手續,肇事司機涉嫌故意傷人。”
葛律師說是要出去接電話,但卻連屁股都沒動,坐在椅子上,旁若無人的說到。
涉嫌傷人這種事兒,他是故意說的,為的是給鄭仁增加壓力。
玩法律的人,心都很臟,這些小手段用的比誰都熟練。
可是隨後,他的手僵住了。
剛剛還在臉上的微笑忽然僵硬起來,變的比哭還要難看。
他隨即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過了足足有半分鐘,葛律師才開始說話。
“可是……”
他剛說可是,手機裡的咆哮聲音噴薄而出,坐在一邊的鄭仁都能感受到那麵的憤怒。
“好,好,我這就辦理。”
“是的,您說得對。對這種事情,我們要保持零容忍。”
說完,葛律師掛斷電話。
整個辦公室裡,安安靜靜的,所有人的目光彙聚在葛律師的身上。
聽口風,事情似乎有了轉機?還是說會事情會走向一個無法預知的未來?
“鄭醫生,我的雇主讓我做您的法律顧問,負責這件事情的全部事宜。”葛律師正襟,危坐,嚴肅,認真。
狗臉說變就變,壓根不帶有猶豫的。
翻臉比翻書還要快,說的就是這個吧。
眾人愕然。
鄭仁略有不解,但聯係到孔主任的電話,隨即恍然,問到:“你是林姐的律師?”
林……姐……
葛律師很少聽到有人會用這麼清淡的語氣說林嬌嬌。
他的瞳孔仿佛被強光照射,縮小成針尖樣。
不動聲色的笑了笑,葛律師迅速整理好心情。
傳說中,打官司這事兒自古就有。
明朝,徽商富甲天下。平日裡飲食起居遵守祖訓,很是簡樸。大宗花銷在納妾、狎妓、爭訟三件事上。
由此可見,能養的起一個大訟棍的主,也是能在秦淮河上一擲千金的主。
每一個好的律師,都不簡單。尤其是能被稱得上是訟棍的人,翻臉不認人,是最基本的。
葛律師,業務上很優秀。翻臉上,必然也很優秀。
要不然也不會被林嬌嬌聘請為集團的律師。
要不然也不會一出事兒就直接殺到海城來。
要不然也不會在此刻笑著和鄭仁說話。
他微微一笑,剛剛的陰騭消散如過眼雲煙。
“鄭醫生,林董是董事長,我是法律部的常務,平時見不到林董,說是雇主也對。”葛律師道:“您是林董的……”
“我也不認識她。”鄭仁坦然說到。
老潘主任無奈,鄭仁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耿直了。
這種情況下,占了足夠的道義、道理,再加一個訟棍,少點麻煩不是很好嘛?
“就是前一陣子,在帝都給她做了一台急診手術。”鄭仁笑了笑,“那個人,是林姐的什麼人?”
葛律師隻負責法務方麵的事情,這次事件有關情況都是在飛機上了解的。
雖然如此,他還算是知道整個事件的經過。
“周柏,隻是林董全國加盟連鎖的一個合作夥伴。”葛律師道:“家裡有點錢,這次林董決定要在海城建立一家直屬的分支機構,他就上趕著來了。”
鄭仁傾聽,但是好無聊。此刻,他好想回到急診病房,哪怕不做手術,坐在辦公桌前看會書,也是好的。
但眼前這事兒,總歸要解決的。
“不過是想要入贅林家的小角色,既然林董發話了,這麵的事情由我全權負責,一個擾亂社會治安總是跑不了。”
葛律師不知道鄭仁的底細,一步步試探著。
鄭仁在發呆,眼前的律師,真的是好無趣啊。擾亂社會治安,這事兒肯定算得上。
還是想回去看書。
見鄭仁麵無表情,葛律師揣摩不到鄭仁這種技術狗平淡如水的內心,用自己的經驗揣測,他咬了咬牙,把周家打給自己的那筆錢忘到腦後。
“要是鄭醫生您覺得還不夠,危害社會公共安全,怎麼樣?判三緩一?”
判三緩一?這是什麼意思?
鄭仁覺得有點困,葛律師說的話,壓根就沒走腦子。
急診搶救完,全身的精力都被抽空了,還真是有點懷念精力藥劑的那種淡淡的薄荷味道呢。
葛律師怔住了。
這個小醫生,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心思恁地狠辣。
危害公共安全,可以說是極大的罪名了,畢竟已經上升到刑事案件的高度了。判三緩一,也是比較重的處罰。
他還不滿意?
葛律師覺得有些心寒,這種睚眥必報的主,最是難打交道。
之前自己對鄭仁的威脅,像是一把把匕首一樣,在身邊隨行,似乎一個不謹慎,自己就要被戳出無數的窟窿出來。
“那這事兒,我一定儘力!”葛律師暫時不知道鄭仁的底線,也沒必要和他全盤托出,準備先模糊著,然後看情況再說。
此時,坐在老潘主任身邊的交警隊大隊長的手機響起。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隨即走了出去。
“事情的經過,我都了解完了。”葛律師覺得鄭仁真是很難打交道,“一切都按照林董的說法辦,要是有需要鄭醫生您配合的地方,我會登門造訪。”
“那就是這裡沒事了?”鄭仁問到。
“嗯,暫時沒事了。”葛律師道:“周柏那麵估計還會陸續有大律師來,不過沒任何問題,打官司,我是專業的。”
葛律師拚命想要提高自己的重要性,正在這時候,大隊長推門進來。
“今晚加班。”大隊長說到。
說話的對象,是他手下的交警。
正在做筆錄的交警楞了一下,有什麼大事麼?怎麼還需要加班?
“這件案件,省廳下來督導。”大隊長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