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指的是森宇教授來做手術的事情麼？
鄭仁不知道丁主任提這事兒做什麼，謹慎的保持沉默。
“你的水平，真是不錯。”丁主任笑道：“老潘主任也是慧眼識英才，隻是猜到了什麼，就去和付院長拍桌子罵娘要人。”
“嗬嗬。”鄭仁乾巴巴的笑了一聲，笑聲就像是他的狀態，沒精打采的。
“這事兒，你得記我一個人情哦。”丁主任一邊開車，一邊用眼角瞄了鄭仁一下，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到：“付院長那時候拚著得罪老潘主任，也不放你。我問了肖院長，這才把你調到急診科的。”
“謝謝。”鄭仁完全不想去琢磨丁主任話裡麵的意思，這些在機關的人，心裡太臟，和他們說話太累。
要是可以選擇，鄭仁寧肯再做十台手術。
“小鄭，紀錄片做的真不錯，把你的形象塑造的很立體，很生動。要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有本事，但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還是有些心急了。”丁主任看上去像是隨意聊天，東一句，西一句，又把話題扯到了紀錄片上。
“這種事兒，等你四十以後，功成名就，做了也就做了。人麼，名利二字。你說說，現在你這麼著急做什麼。”
“我完全不知道這事兒。”鄭仁打了一個哈氣，眼睛不知不覺的閉上，半睡半醒之間說到：“我也是回來後，才看見的。”
聲音越來越小，眼看就睡著了。
丁主任怔了一下，前麵一輛車想要加油門過黃燈，但猶猶豫豫的，忽然又來了一個急刹車。
腦子裡正在細品鄭仁的話，見前麵的車子猛然刹住，丁主任嚇出一身冷汗，一腳刹車踩到底。
險險沒有出車禍，而鄭仁係著安全帶的身子向前慣性衝了一下，卻沒有影響到他的睡眠。
鄭仁沉沉睡去，丁主任看了他一眼，沒有叫醒，心裡反複琢磨紀錄片的事兒。
在機關裡，報紙上的一個豆腐塊宣傳都能引發血雨腥風的戰鬥，更不要說電視台十五分鐘的紀錄片了。
雖然隻是海城市電視台。
年輕人不知道利害……但丁主任隨後意識到，鄭仁剛從帝都回來幾天？帝都的主任就上趕著巴巴的來海城，找他談事兒。
這種非常規操作，透著一股子微妙勁兒。
丁主任從前沒接觸過這種事兒，百思不得其解。
車裡沉寂，隻有鄭仁微微鼾聲響起。
很快，要到香格裡拉的時候，丁主任給孔主任打了一個電話。
車子到了，孔主任已經辦好了手續，站在門口四處張望。
“孔主任。”丁仲太下車，熱情的伸出雙手。
三隻手握在一起，孔主任笑道：“辛苦你了，小鄭呢？”
“他昨天夜班做了十台手術，累的在車上睡著了。”丁仲太笑道。
孔主任不動聲色的抽出手，搖了搖頭，道：“丁主任，你們可真敢用人啊。”
“嗯？”丁仲太不解。
“像小鄭這種人，換個地兒都得捧著。你們這兒可好，當牲口用。”孔主任往車上走，隨意說到。
“唉，您看您說的，孔主任。”丁仲太上了車，打火，換擋，起步，“東北的情況，估計您也有耳聞，人走的太多，臨床好多科室人都不夠，全部超負荷運轉。三天一個班，特彆長見。”
孔主任卻不再接話，看了一眼坐著睡著的鄭仁，也沒叫醒他。
“孔主任，這次您來海城，招待不周，還請多多包涵。”丁仲太說著場麵話，想要儘量縮短自己與孔主任之間的距離。
“沒事，我來是找鄭仁的。”孔主任道：“找到他，說幾句話，也就夠了。家那麵十二台手術都安排在下午，我得趕緊回去。”
“您還親自上台？”
“關係好的，我就上去看一眼。普通患者，博士生做也就夠了。”孔主任淡淡說到。
他說的是事實，丁仲太也知道。但已經把話題引到手術上，就算達到了目的。
“孔主任，我有兩個認識的朋友和同事，本來想去魔都。但那麵的關係不是很妥當，您看……”
“來找我好了，就說是小鄭的關係。”孔主任倒無所謂。
小鄭的關係……丁仲太心裡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大院長陪著吃飯，院長辦公室主任開車送行，都不走心，說鄭仁才好用？
“直接去辦公室找您？”丁仲太沒有表達不滿。
麵對帝都的主人，他也沒有任何資格表達不滿。
“行，隨便找個醫生說是鄭仁的朋友，都可以。”孔主任笑道：“小鄭去帝都一趟，走了後我手下的研究生、博士生都磨叨他在帝都的時間太短。”
“……”
丁仲太乾巴巴的賠笑，心裡一句話，猶猶豫豫最後還是沒肯說出口。
他和普外一科的劉主任劉天星關係不錯，就在幾天前，劉天星查出來肝臟有占位性病變，高度懷疑肝癌。
這幾天正在托關係，想要去帝都或是魔都看病。
海城的一個主任，講真，到了帝都或是魔都，要沒有同學之類的人照顧，真的和一個普通小市民沒什麼區彆。
光排隊住院，就能把早期肝癌排成晚期肝癌。
可是報鄭仁的名字……媽蛋的，劉天星肯這麼做？這不是開玩笑呢麼。
“丁主任，要是外科手術……我沒見過小鄭做肝癌切除，你可以去找我，我幫你聯係普外科。
但要是介入手術治療，我覺得沒必要折騰了。麵子哪有裡子重要，小鄭介入手術做的比我好，留在海城做手術，多方便，沒必要折騰。”
丁仲太再一次迷茫了。
孔主任這是拒絕自己的要求麼？不應該啊。一般在帝都或是魔都的主任、教授，都不可能輕易說這種話。
畢竟不是什麼大事兒，為了一個患者，說這得罪人的話乾嘛？
可是……
“你真的不知道？”孔主任感覺到氣氛有些古怪，在後視鏡裡看到丁仲太的表情有些怪異，也有些奇怪。
“知道什麼？”丁仲太下意識的問到。
“我來找小鄭，就是為了敲定他去帝都做肝癌介入的事情。”
丁仲太手一抖，車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