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很難用語言描述,在自己從夢中驚醒那睜開眼的一瞬間,好像自己也眼睜睜的看到了另一個自己的離開,如同抓不住的魅影,越走越遠,叫人心裡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
“你怎麼了?”
孔雙忽然慌張的起身。
洛尋一愣,緊接著便感覺臉上有些冰冷,抬手一摸,赫然是淚水,接過孔雙遞來的紙巾,洛尋擦乾了眼淚道:
“沒事。”
嘴上說著沒事兒。
那悵然若失的感覺更濃了。
洛尋這才意識到,原來不知不覺中,他把二郎神楊戩當成了另一個自己,角色與自我骨血相連,從那個角色中抽離,也意味著那個那個生命的離開,而這麼久的陪伴與融入之後,忽然的離開,換了誰都很難輕易釋懷……
兩天後。
洛尋出院。
和他一起出院的人是曹俊,孔雙本要陪著洛尋前往葫蘆島,這次洛尋受傷讓孔雙的神經有些敏感了,不過最終還是被洛尋拒絕,他讓小陶陪著自己就行,還和差不多時間出院的曹俊商量著一起出發前往葫蘆島。
葫蘆島那邊。
雖然導演於明生已經劇組率先殺了過去,但眼下男一號和男二號受傷不在,很多戲份缺了他們倆,壓根就沒法拍。
“看來尋哥好了。”
前往葫蘆島的車上,曹俊和洛尋閒聊了幾句之後忽然開口道:“之前導演他們很擔心你呢,大家也很在意……”
洛尋微怔。
他之前並沒有注意到周圍人的反應,此刻卻是忽然有些好奇的開口道:“我之前的樣子很奇怪嗎?或者說樣子很嚇人?”
“那倒也沒有。”
曹俊語氣有些羨慕道:“小慶姐說,尋哥是被角色感染,入戲太深了,甚至把自己當成了二郎神,以後自然會清醒過來,而且經曆過這種狀態之後,對演員的演技提升也會有好處,我開始明白為什麼尋哥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卻有這麼好的演技了!”
“我還不夠。”
洛尋笑著道,剛進劇組的時候,劉小慶隻用了一場戲就把自己逼到了絕境,雖然後來隨著接觸的多了,沒有出現那種接不住戲的情況,但洛尋也知道自己的薄弱之處。
入戲太深的話……
就跟《天龍八部》那場認賊作父的戲一樣麼,洛尋仔細想了想,又覺得似乎有哪裡是不一樣的,當初天龍那場認賊作父的戲,自己更投入,完全的忘我了,這次雖然也是有些忘我了,但隱隱又保留了自己的意識……
好吧。
洛尋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不知道自己未來會不會碰到類似的狀態,也許那種狀態下的表演效果會比自己正常發揮的更好,但是那種另一個自己被抽離的感覺他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尋哥。”
曹俊也很好奇:“你前段時間是不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二郎神了,在劇組的時候我們麵對你甚至會情不自禁的喊二爺,因為你站在那,仿佛真的就成了二爺……”
“沒那麼玄乎。”
洛尋搖了搖頭,現在回想起來,這段日子他從沒有忘了自己是誰,如果他真當自己是二郎神那戲乾脆也就沒法拍了。
硬要描述的話。
那種狀態,更像是一種人格上的共享,而走出那個狀態的過程,便是剝離另一個人格的過程。
車程很快。
當天晚上洛尋和曹俊便抵達了葫蘆島,劇組派車來接,剛好到了可以前往劇組趕拍一場夜戲,需要洛尋和曹俊的出場。
“二爺。”
“二爺回來咯。”
“曹俊,感覺怎麼樣?”
作為男一號和男二號,洛尋和曹俊一回來就得到了大家的問候,導演也上來噓寒問暖了一番,然後才開始通知各部門準備拍攝。
化完妝。
再演二郎神。
洛尋以為自己需要慢慢尋找一下狀態,畢竟他受傷這幾天沒演戲,狀態很容易就丟失掉,而且之前那種狀態也消失了。
但結果讓洛尋意外。
再度開始表演,無論是台詞還是表演,成為鏡頭下的二郎神,他竟然有一種如指臂使的感覺,輕而易舉便完成了拍攝,仿佛那個屬於楊戩的魅影並沒有從身體剝離!
“過!”
於明生臉色帶笑。
他的心情很好,因為他發現洛尋已經從角色中走出來,剛剛表演同樣優秀,但一些細節上卻又存在著差彆,仿佛對這個角色,洛尋已經融會貫通了一般。
不僅僅於明生。
事實上,整個劇組都發現了洛尋的變化,此時《寶蓮燈》已經拍攝到尾聲,那種特彆虐的劇情已經在前麵幾個月拍完了,氣氛因此而變得逐漸輕鬆起來,之前那種動輒有人在片場大哭的情況,已經不再出現了。
“二爺,吃零食。”
“二爺,這是送你的。”
“二爺,來,咱合個照。”
要說洛尋之前那種狀態還帶來什麼後續影響的話,大概就是“二爺”這個稱呼在劇組成了他的專屬稱呼,至於之前爆破組失誤傷到了男一號和男二號的負責人,因為工作的疏忽,已經被開除劇組了。
與此同時。
眾人對《寶蓮燈》中二郎神楊戩的心疼,也是全部都放到了洛尋的身上,給他送零食的,找他合照的,和他玩遊戲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總之大家都對洛尋很好,以至於洛尋都有那麼幾個瞬間覺得自己很可憐。
就像是連個極端。
之前劇組那種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歡樂和親近,演員之間每天打打鬨鬨的,有幾次連劉小慶都被帶了節奏,拍了幾張惡搞照片。
也是因為有了前車之鑒。
接下來的日子裡,再度拍攝動作戲乃至爆破戲的時候劇組都是格外的小心,畢竟之前洛尋和曹俊同時受傷的事兒可是把很多人都給嚇到了。
而這段時間。
洛尋則一直在思考,為什麼明明感覺角色從身體裡剝離,自己卻仍然可以得心應手的進行表演,就像是一種本能……
本能?
洛尋驀然一驚,旋即苦笑,或許這就是那剝離的人格留給自己唯一的禮物,對二郎神這個角色猶如本能般的表演和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