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群眾張起耳朵聽李顏厚的揭發。 “你的所作所為，我來揭發都真正難以啟齒！嘖嘖嘖，哪怕你已經做了出來，但我還不好意思說出來，硬是有點難為情，實在有些不好意思。”說完，好似極為氣憤，但卻隻用腳尖輕輕踢了貝秋石一下。 貝秋石沒有感到疼痛，更不明白李顏厚要怎麼搞，管他喲，能站直輕鬆一會兒也好，便按他要求，規規矩矩站直身子。 李顏厚環視一圈台下群眾，裝著相當義憤地說：“可是，不說出來，廣大革命群眾，又不清楚你的醜陋行徑。” 參加批鬥會的群眾，有人等不得了：“莫儘到吊我們的胃口。要揭發就快點揭發喲！” 李顏厚聽見了，一心保護貝秋石，暫不管彆人怎麼說，我行我素慢慢細說：“因此，我們無產階級革命派，應義無反顧地揭發你這個死不悔改的走資派！就是你，貝秋石，資產階級思想極為嚴重，不僅在公社搞獨立王國，當土皇帝，胡作非為。就是回到家中，也不忘資產階級那一套，在家裡亂搞。革命的同誌們，這個貝秋石腐化墮落，滿腦子的資產階級思想，表麵上看，還是人模狗樣，背地裡卻是一肚子的花花腸子。今天，揭發他所做的一件鮮為人知的醜行：貝秋石的家就在黃草公社楊柳街道，幾個兒子都參加了工作，長年累月不在家，回來時間又少，隻有貝秋石最方便，經常回家，幾個兒媳婦常常陪伴著，日久生情，就和幾個兒媳婦不清不白了，難怪貝秋石常說樹老根不老，人老心不老，就是這個思想支配著，做出了違背人倫道德的好事，成了名副其實的燒火佬。貝秋石，老實交代，這個是不是事實？” 貝秋石這會兒終於明白，既弄清楚更搞懂了：“原來李顏厚是在開玩笑，他是在想方設法解救我。”滿懷疑慮頓時打消，並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好笑：“真是患難之時見真情！自己先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不好意思。”此刻不敢像平常那樣默契配合，甚至尖酸刻薄地反唇相譏。隻敢順著杆兒爬，樂得輕鬆站直伸抖一會兒，順勢慢聲細語回答：“革命的同誌們哪，剛才李顏厚同誌揭發的倒是事實，隻是還沒有落實啊！”原來貝秋石雖說兒女成群，可是，大的幾個卻是女兒，兒子還小，才十幾歲，根本沒有兒媳婦。 李顏厚一本正經演說：“革命的同誌們，不要聽貝秋石狡辯，既然他不老實，不願意自己交待，我懷著滿腔的無產階級革命義憤，揭發他去年在家中和兒媳婦們上演的一場醜劇，大家說好不好？” 圍觀的群眾那裡知道內情，有這種公公老漢燒兒媳婦火（方言，燒火即亂倫，這兒指與兒媳婦通奸）的葷趣事，當然願意聽，有的拍起巴掌歡迎，有的憤怒指著貝秋石叫喊：“揭發，堅決揭發！把這個女鬼偷漢——死不要臉的走資派批倒批臭！” 貝秋石知道有好戲，冷冷地站在那兒，任由李顏厚吃竹子屙曬席——滿肚子瞎編。 李顏厚指著貝秋石正經八百揭發：貝秋石戴著 石戴著麵具進棺材——死不要臉，長期在家燒火，除大兒媳婦外，其他三個全部與他有染。 今年四月十二，貝秋石滿六十大壽，準備和兒媳婦們一起好好過一個快樂的生日。 老婆曾直顏看不慣老公燒火，眼不見心不煩，乾脆回避，清早回了娘家。 兒媳婦們分工明確，有的煮臘肉、有的推豆腐，有的煮飯，雖然忙得不亦樂乎，但卻井井有條。 中午一點鐘，一桌豐盛的飯菜端上桌子。 兒媳婦請貝秋石坐上方，她們在另三方作陪。 貝秋石也不客氣，端端正正坐到上方。 宴席開始，酒過三巡。 大兒媳白蓮花手端酒杯，帶頭給貝秋石敬酒。 貝秋石打個暫停手勢，把白蓮花按住坐下說：“兒媳婦們，你們要給公公敬酒，說明你們心裡有公公，我深表感謝！但有一個不情之請，本人一生隻有一個六十大壽，因此要求你們給公公敬酒之時，先說四言八句，表達幾層意思：一是說出給公公敬酒的意義，二要表明是誰，三要說出公公生平愛好，四要講清楚公公百年之後，你們如何對待。四方麵點到，公公痛快喝一杯，大家齊賀一杯。你們說好不好？” 兒媳婦們齊聲叫“好”。 白蓮花再次站起給貝秋石麵前的杯子斟滿酒，手端酒杯說：“公公老漢六十整，大兒媳來斟滿酒，公公百年歸逝後，把你埋在酒缸裡，在生愛喝酒，死後酒泡你。” 貝秋石歡天喜地：“好，符合幾點要求，公公喝下這杯酒，大家再賀一杯。”再陪眾兒媳婦同賀一杯。 二兒媳紫金花站起來，手執酒壺為貝秋石斟滿杯，然後給自己斟滿，手端酒杯說：“公公老漢六十整，二兒媳來斟滿酒，公公百年歸逝後，把你埋在花園裡，因為在生愛貪花，死後就讓花陪你。” 貝秋石異常歡喜，伸出大拇指誇獎：“好好，吟的幾點非常貼切，公公喝下這杯酒，再陪她們為你同賀一杯。”說罷，喝後又與兒媳婦一齊喝一杯。 三兒媳盧櫻花站起來接過酒壺，為貝秋石斟上滿滿一杯酒，手端酒杯說：“公公老漢六十整，三兒媳來斟滿酒，公公百年歸逝後，把你埋在灶堂裡，在生偏偏愛燒火，死後讓火燒儘你。” 貝秋石待盧櫻花把酒喝了，歡天喜地伸出右手把她攬在懷裡說：“好好好，雖然有點粗俗，但也算符合要求，公公接受你的敬意。”左手端起杯子一口飲乾，再與其他兒媳一同賀一杯。 平時最受貝秋石痛愛的四兒媳黃杏花，見幾個嫂嫂都敬了灑，此時站起來，從盧櫻花手中拿過酒壺，歡天喜地大聲向貝秋石叫陣：“公公老漢，今天，難得這麼高興，要喝就喝個痛快，我換大碗敬你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