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就是一個好奇的生物。越是害怕,越是想去看,想去了解。本來一般的氣管切開也不會這麼慘烈,可這是在急救啊,哪能顧得過來,護士死命的按壓九床的四肢和身軀,幾個小姑娘幾乎都要爬到對方的身上去了。
而這個氣憋的患者又說不出來話,也是死命的在掙紮,現場慘烈,就如同啞劇一般,雙方在激烈的戰鬥。護士說不出話是因為要用力的去抓患者。
兩床都是老病號,而且他們的疾病又特彆的相似,都是肺不好,每年都來住院的,也算是患難與共的病友了,猛然的看到九床痛苦的樣子,再聯想一下自己的疾病,如同身受。心裡的那個滋味,真的算是痛苦中帶著無限的悲哀。
當手術做完的那一刻,八床的這位老病號再一看張凡血淋漓的雙手,九床脖子上帶著一個白色的套管,而套管中的那個黑色窟窿眼兒如同有魔力一般的讓他眩暈,心臟跳動的就要蹦出來一樣,他稍微往前走了一步,結果眼前一黑!
八床的老病號肺本來就不好,醫療行業有句俗語,肺不好心就不好。這個時候,他已經感冒發燒了兩三天了,身體極度的衰弱,再加上這麼一刺激,導致竇性心律過速,腦供血不足而暈厥了!
張凡這邊九床的病號,還要固定套管,要是一個不小心套管滑脫,血液進入肺部,按老頭的這個身體嗆都能把他嗆死。所以張凡也不敢大意,一邊快速的縫合,一邊密切的關注著八床的情況。真的算是一心兩用了。
呼吸科的護士長站在門口,直接就開嗓了:“快來醫生,九床昏倒了,快。”這個時候在護士站的一個轉科醫生趕忙的跑了過來。
一看九床的病號倒在了地上,畢竟還是年輕沒經驗,上前就要去扶起這個病人,張凡看著老人的樣子,估摸就是心臟的事情,再一看這個轉科醫生想要扶起病號,趕忙的阻止到:“彆動,先把病人放平。”一邊說一邊更加快速的縫合著,他真的著急了,行醫以來從沒有被縫合針紮過的他,自己把自己連著紮了兩次。
這種情況是不能著急去攙扶患者起身,首先要判斷出是什麼問題,如果心臟的問題,這個時候平趟是最好的姿勢,要是扶起來,就會增加心臟的負擔加重病情的。
這就是越著急越出事,可這種時刻能不著急嗎!張凡縫合固定好,連手套都沒時間脫了,過去一看八床的情況,對護士長說道:“快去推急救車。”然後又對幾個護士說道:“去,把病房的其他病人全部送出去。”他真的害怕再出現個暈厥的病人。
“九床的怎麼辦?”其中一個小護士,也是忙中出錯的問道。
“送到護理站去!”張凡頭都沒抬的說道。
“讓一讓!快讓一讓。”護士長把急救車推的飛起,過道裡,病人的加床、鞋子、水瓶、打針的護士,查體的醫生,在一個狹窄的過道裡麵,四十多歲的女人推著急救車健步如飛。
平底的白色護士鞋踢到了過道的鐵床上,她也沒有反應,如此快的速度,如此大的力度,如同不是她的腳一樣。一刻不停的繼續往前跑。
“快點!讓開~!”
十幾米的距離,護士長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去掌控去奔跑。“張,來了。”氣喘籲籲的話都說不全了。
這個時候,也不是在乎和關心她的時候,張凡一把從車子的中間層拉出了心電圖,然後用力一推,把病號服給推了上去。吱!吱!吱!心電圖吐出來了心臟的電波圖紙。
張凡一看,稍稍有點安心,竇性心動過速,“利多卡因靜脈注射,艾司洛爾25mg/min,泵入。”下完口頭醫囑後,張凡心裡也是稍稍的平靜了一下,然後招呼著醫生、護士把病人抬上了病床。
護士們動作迅速的開始實施治療。用藥後,八床病人慢慢蘇醒了過來了,當眼睛睜開的那一霎,他和護士長同時發出了一聲:“我的媽啊!”
護士長看到病人蘇醒後,就覺得腳趾疼的厲害,前麵因為在搶救病人也不顧不上,現在看到病人清醒後,她才感覺到腳趾又疼又漲。
而八床病人,他的這一聲應該還持續在那個黑洞中,“老爺子,你感覺怎麼樣了?”張凡輕聲的問道。
“難受,我感覺我被吸進那個黑洞了。現在都心慌的厲害。”
“沒事的,那個就是個套管,你膽子還真小啊!”張凡不能讓他繼續再回想那個場麵,隻能想辦法引誘者他思考其他的事情。
“能不怕嗎!我~~”
“多大的事情,你連打屁股針都不怕,還怕個啥,我給你說,你這病這一下次算是好了一大半了,人的這個精神,猛然的來這麼一個高度集中後,激素大量的分泌,我覺得明後天你就能出院了。”
“真的嗎!也是啊,我現在就覺得我好像輕鬆多了,嗨!這還奇了怪了!”老頭一聽要出院,竟然樂了。
“這就是科學!”張凡一本正經的胡扯。
今天這個事情真的很凶險,呼吸科不像其他科室,這個科室都是老病房,沒有那種隔檔拉鏈,搶救病人又刻不容緩,而且人手又不足,幾個方麵的一湊,出事情了。
也就是今天是個竇速,要是弄出一個心衰來。在場的醫生護士,吃不了兜著走。這個可沒什麼好說的,管醫生的單位,可不管什麼醫院設施的問題。
他們絕對會說:“你在病房直接把病人嚇死了!”
攙扶著護士長出了病房,張凡和年紀大一點的護士,都情不自禁擦了一把汗,這裡麵的凶險,年紀輕一點的醫生護士不知道,可張凡和這些老護士清楚的很。
攙扶的護士長說道:“你說今天寸不寸,救活一個嚇死一個!哎,我都快奔潰了。不行,腳疼的厲害,張凡來給老姐姐看看。我估摸著我能休息了!”
這話的意思就是骨折了。醫生辦公室,護士長坐在椅子上脫下了鞋子,入眼的就是一片血紅,張凡皺著眉頭,也沒說話,都是乾醫療的,也沒什麼可安慰的。
護士長把頭塞進身邊護士的懷裡,不是害怕,而是疼痛。鑽心的疼。襪子脫不下來了。因為和傷口黏在一起了,“護士長忍一下。我說準備的時候,你就深吸氣。”張凡看了一下,大拇指的指甲直接翻起來了。
這個隻能用剪刀減下來了,沒辦法了,麻藥也不用打了,也就一下的功夫。張凡輕輕的拉起襪子的邊緣,把粘連指甲和軟組相連的地方輕輕的拉起,護士長已經開始呻吟。
“護士長準備!”說著話的功夫,張凡快速的一扯,然後一剪刀下去。“OK,我現在給你消毒包紮了。”
“哎呦!我的媽啊,你個死孩子。我都還沒準備好吸氣呢!”淚花旋轉的護士長拍了一下張凡。
這是親昵的表現,她也知道張凡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可再分散還是疼的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