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線戰場,早已經沒有一絲冰雪世界模樣的血染征途,對於殺戮、死亡和無休止的戰鬥廝殺,蔚藍西線的將士們,其實早都已經有些麻木了。
但是,在頂住大尖部隊突然一輪空前瘋狂的攻勢之後,漸漸,有一種輕鬆感,悄然從戰士們早已疲憊不堪的肢體中生出來,繼而被大腦意識到。
視線中大尖部隊的規模並沒有明顯的減少,攻勢也依然在持續。那麼,為什麼會感覺輕鬆了許多呢?
答案很快出現在每個人的腦海,以及戰場的實地觀察中——大尖群中紅肩的數量減少了,比例大幅下降。
它們被抽調走了,在之前的攻勢未果之後,悄然撤離了西線。
至於它們去了哪?無需多言。
這似乎可以證明,那個預想中的南極唯一破局點,確實是存在和有效的,東線溪流鋒銳的救贖攻勢,也終於對極點的大尖牽引場,產生了實質威脅。
因為距離極點更近的緣故,西線部隊最先感受到了戰場悄然的變化。
但是,並沒有人因為這樣的變化感覺到開心。
因為他們是戰士,已然決死一路的戰士。因為,他們每個人的心裡,此刻都清楚地知道,西線這裡獲得的每一分輕鬆,其實都是用另一條征途上,盟友的犧牲換來的。
每一具離開西線的紅肩,都會出現在另一個戰場。
一個本就已經敵我懸殊的戰場。
“他們隻有6000人啊,不,已經沒有那麼多了。”
所有的目光,都在這一刻不自覺望向了東麵。他們終於可以加快向半島回援的步伐了,而另一邊溪流鋒銳的步伐,正在加速,朝著地獄狂奔。
“我們!我們也攻過去吧?!”因為多年前喜朗峰上的一場友情,墨西哥方麵軍全軍,至今對溪流鋒銳抱有很大的好感。
當來自墨西哥的頂尖超級這樣建議,全場,西線剩餘二十萬將士的行動,似乎都停滯了一下。
殺回去?
殺穿大尖西麵防線,殺向極點的牽引場,他們原本的目標。
和溪流鋒銳一起,東西夾攻,最後決死牽引場周邊一帶,儘人事,聽天命。
不要懷疑任何一個廝殺到現在的蔚藍戰士的勇氣,他們願意。
“乾不乾?”
“乾吧?”
一瞬間,無數的聲音在問。
但是,“不……走!”
走,彆猶豫,彆思考,彆不忍,彆讓那一切白費……重傷之下的花帥一手持刀,一手捂著傷口,目光轉回,源能激蕩大喊了一聲。
他持刀的手臂,所指的方向,依然向南。
西線大尖的防禦是整個南極大陸最厚實的,正是因為他們之前吸引了戴呃幾乎全部的關注,東線才出現破局點。
至現在,就算有一部分紅肩撤離了,這條防線依然難以逾越。
西線二十萬早已疲憊不堪的將士,已經沒有能力殺穿這條防線了,去了,隻會一起死,同時毀掉東線的努力,也將置半島戰場上的戰友和後勤人員,繼續陷入屠殺之中。
所以,他們得走。
繼續向南,抓緊盟友創造的這個機會,繼續突圍,同時回援半島,創造局部優勢……
這意味著,也許很快,南極主大陸上就會隻剩那一支孤軍。
“……走啊!”短暫的沉默後,聲嘶力竭,花帥近乎咆哮,又吼了一句。
這一句是吼給明顯還在猶豫的西線將士士們聽的。
更是吼給他自己聽的。
作為蔚藍西線現在實際上的最高指揮官,下達這一指令所帶來的巨大痛苦和負罪感,讓花碧楦這個素以灑脫和散漫著稱的華係亞頂尖超級,在一瞬間雙眼通紅。
花碧楦知道,這份愧疚和痛苦,從今以後,他大概要背一輩子。
第八次突圍,衝鋒開始了,帶著已然變化的情緒,西線的戰士們,終於還是繼續踏上了他們向南的歸途。
就這時候,“哎喲,你跑,你往哪跑?你個小戴呃。”
囂張、得意、炫耀、狂妄自大,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側麵一座冰峰峰頂。
如果現在,全人類還有一個人,是完全不擔心東線盟軍的,那他隻能是剛才這個聲音的主人,目前很膨脹·粉毛·佩格芒特。
他說過的,要替東線拖住戴呃。這樣,東線的壓力會減輕很多,那混賬在那邊,絕無可以抗衡之敵。
“好不容易逮住你個狗日的。”
“轟!”冰峰斷裂,被人一腳蹬出,源能爆裂的響聲中,粉毛當空飄揚,佩格芒特的身影又一次朝戴呃追殺而去。
哪怕戴呃此時所處的位置,是一個密密麻麻的大尖群。
戴呃還沒走,似乎權衡之下,它暫時還認為,自己應該繼續待在西線阻截,也可能它擔心自己走了,那個粉色毛發,完全沒有生物邏輯、戰力邏輯和特性邏輯的變態人類,會屠殺全場。
“欻啦!裂裂裂裂裂……轟!”
戴呃雙手舉劍,正麵劈開飛來的那截冰峰,而後,與後續而來的佩格芒特正麵撞上。
南極西線,佩格芒特VS戴呃,第N次碰撞,開始了。
這一刻,佩格芒特身上的通訊器早已碎裂,馬克洛夫就算想聯係他,告訴他些什麼,都不能。
其實就她算聯係上了,或是拒絕者的某個頻段,不小心向佩格芒特傳遞了青少校其實並未恢複,也沒有出現在東線戰場的真相,大概也不會產生什麼影響……因為,他不信。
不管是誰,怎麼說,佩格芒特現在都絕不會相信。
對於這一點,他擁有一個十分堅實而直接的邏輯支撐——之前,那個混賬,確實不動聲色,接住了他的全力一刀;而現在,他也是真的,已經跟戴呃不分上下,互相重傷,砍了好久了。
所以,那家夥至少等於戴呃,大概率依然強於戴呃。
“隨他去吧,也許,他真的能拖住戴呃呢,是的,他能,或者待會兒一不小心,跟著它一起去了東線。”
馬克洛夫想到這裡有些擔心,但是不自覺,又希望佩格能去。因為如果真的戴呃回去了,而那邊沒有青少校,溪流鋒銳並沒有人可以抗衡戴呃。
…………
“接啊!接啊……”楊清白已經呼叫了快二十多分鐘了,依然沒能得到溫繼飛的回應。
他那邊現在很可能是全戰場單向指令狀態。
而楊清白想說的,其實也就一句話:“他來了。”
青子走了,去戰場了。從他走後到現在的二十多分鐘裡,楊清白一直處於一種混沌而複雜的狀態之中,時而懊悔自責,時而擔心害怕,時而不自覺地期待……
“青子身上一定發生了些什麼的,一定,畢竟他是毫不猶豫地直接踏進熔岩而去。”
楊清白試著安撫自己,樂觀一些。
“教官,教官!”喊著來自身後,盧比阿渣帶著幾名飛船駕駛員一起,看著終於回過神來的楊清白,“我們現在怎麼辦?”
是哦,我們現在怎麼辦?
劍魚級飛船還在,但是,要送走的人,已經去戰場了,留下一堆飛船駕駛員在這,上不去戰場,不知該去哪。
“……不知道。”楊清白煩悶應了一聲,朝嘴裡丟一根煙。
反正,走是不可能走了。
在楊清白的世界裡,飛船駕駛員唯一離開戰場的理由,就是帶戰友離開。
所以,今天的南極東線,注定不會有一艘為了撤離而升空的紅色飛蛾塗裝人類源能飛船了。
“也不知道這二十多分鐘裡發生了什麼……”
“以青子的速度,說不定快到了吧?”
楊清白不安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