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它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儘頭?”
“我不願意。”
“為什麼不願意?你為什麼不願意?”陳述就像是發瘋的野獸,張牙舞爪地朝著對麵身穿白紗的淩晨撲了過去。
“砰!”
陳述翻滾在了地上。
揉了揉撞到床頭櫃上的額頭,一臉茫然的看著頭頂的華麗吊燈。
我是誰?陳述。
我在哪?不知道。
我在做什麼?也不知道。
困擾世人的三大哲學問題,陳述隻能回答出最簡單的第一個。
“剛才做了一個夢,”陳述在腦海裡分析自己現在的狀況,“夢中和淩晨舉行婚禮,牧師問她願不願意成為自己的新娘,她斬釘截鐵的說我不願意……”
陳述已經可以確定,剛才那就是一個夢。
因為自己根本就沒有機會和淩晨走進婚禮殿堂——這麼一想,陳述突然有一點點慶幸,這樣自己就不用當眾做那麼失禮的事情了。
天秤座的人生信條是什麼?優雅從容。
和淩晨走進婚禮殿堂是一個夢,那麼,摔倒撞頭這件事情是夢中夢?
因為陳述根本買不起這麼大的房子,說「買」這個字眼有點兒膨脹——租都租不起。
這低調奢華的裝修風格,這舒適柔軟的床鋪枕頭,躺上去軟綿綿的羊毛地毯,還有頭頂那造型古典大氣的吊燈——陳述很確定這是在夢中。因為隻有做夢的時候,自己才能住上這樣的房子。
“你醒了?”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陳述側臉,眼前出現了兩條又細又白的大長腿。
陳述猛地跳了起來,看著麵前身穿白色短衫短褲、臉上還貼著京劇臉譜麵膜的女人,足足愣了三秒鐘之後,清醒過來的第一反應就是檢查身上的衣服……
他記得,自己明明穿的是白色T恤藍色牛仔褲去明珠唱歌,一覺醒來,就換成了一套來路不明的格子條紋睡衣。
衣服被換了!
陳述眼眶泛紅,伸手扯下被子將自己冰涼的身體裹緊,聲音哽咽地說道:“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對我做出這樣的事情?”
長腿女人的整張臉都被京劇臉譜所包裹,隻能看到眼睛瞪圓,嘴巴微張,生氣的說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樣了?對你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了?”
想到生氣會使麵膜拉扯,肌膚變皺,趕緊調整情緒,讓自己快速的平靜下來。不停的用雙手拍打著小臉,輔助皮膚迅速吸收。
“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你還不承認?”陳述的整個身體躲在被子裡瑟瑟發抖,控訴著女人的“禽獸行徑”,說道:“你把我帶到這個陌生的地方,身上的衣服也被你換掉了——你到底還對我做了什麼?我……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我想的那種人?”長腿女人一把扯掉臉上的京劇麵膜,無數水花飛濺,指著陳述破口大罵:“你喝醉了,我把你帶回來,還是我做錯了?”
“就算我唱醉了,你也不能撿屍……”陳述據理力爭,“你可以讓我躺在地上,也可以把我交給我的朋友——你怎麼能把我帶到自己家裡來?你怎麼能?”
陳述這才看清楚女孩子的長相,眉清目秀,肌膚雪白,再加上那一雙讓人看起來驚心動魄的長腿,堪稱萬裡挑一的絕色美人。
“水靈靈的小姑娘,怎麼能和那些壞人一樣,做出這樣的事情?”
“你——你——”孔溪隻覺得自己氣血沸騰,血壓飆升,恨不得衝上去狠狠地咬上這個混蛋幾口。
氣著氣著,孔溪突然間笑了起來。
她的嘴角浮現邪魅的笑意,對著陳述拋了一個媚眼,說道:“是啊,該做的我都做了,你想怎麼著吧?”
“……”陳述恍若雷擊,雙眼呆滯的盯著長腿女人,良久,良久,拉起被子遮掩腦袋,被子裡傳來嗡嗡的聲音:“我沒臉見人了。”
“……”孔溪臉上的肌肉不停抽搐,看著那團不停蠕動的小布包雙眼充滿殺氣。
“我的手機呢?”陳述從被子裡伸出腦袋。
“給你。”孔溪轉身出去,很快就丟過來一個外漆嚴重剝落的手機。這是淩晨換了新蘋果手機之後淘汰下來的。
“怎麼又想起淩晨呢?”陳述在心裡埋怨自己。
陳述抓過手機,打開微信,有好幾條是湯大海和李如意發來詢問陳述安全的。
“有一個叫湯大海的給你打了幾通電話。”孔溪出聲說道。
“哦。”陳述點了點頭,順手翻看了一眼通話記錄。然後,他滿臉驚訝的看著孔溪,“你竟然……接了?”
“對啊。”孔溪完全沒有做錯事的覺悟,“一直打一直打,我覺得煩,就接了。”
“你——你說了什麼?”
“我說人被我帶走了,然後就掛了。”
“……我的一世清名。”陳述再次將腦袋縮進被子裡。
*****
陳述來到客廳,不由被房子的寬闊奢侈所震驚。在花城有這樣一套房子,怕是得要數千萬吧?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孔溪正坐在鋪滿陽光的餐桌前吃飯,半個水煮雞蛋和一杯脫脂牛奶,然後是一小碟不見油花的水煮青菜,看起來非常健康,但是在陳述看來卻有點兒簡陋。
沒有豆漿油條或者一大碗加了大勺油潑辣子的肥腸麵,也能叫做吃早餐?
陳述走到孔溪麵前坐下,看著孔溪精致的眉眼五官,一臉認真的說道:“我原諒你了。”
“噗!”
孔溪俏臉憋得通紅,就連剛剛喝到嘴裡的牛奶都噴了出去。
她慌忙扯了餐巾,擦拭嘴巴和桌子上的奶漬,氣急敗壞的嘶吼:“你原諒我了?我做錯了什麼需要你原諒?”
“我剛才檢查過了,知道你並沒有對我做過什麼。”和一個陌生女人說起這樣曖昧的話題,陳述微微有點兒害羞,也不敢再接著直視孔溪因為惱怒而瞪圓的眼睛,小聲說道:“所以我不怪你沒有經過本人允許就擅自把我帶回自己家的行為了。”
“……”
“但是你不應該脫我的衣服,畢竟,我們非親非故的……”
“——”
見到孔溪沉默不語,陳述也有些心虛,小聲問道:“我的衣服呢?”
“洗了。”
“洗了?”陳述慌了,“那我穿什麼?”
“那是你的問題。”
“喂,你是不是太不講理了?”
“我不講理?”孔溪冷笑連連,“到底是誰不講理?”
“算了,我不和你爭了。”陳述掃了一眼,發現桌子上還有一份牛奶和一盤煎蛋,“這是我的?”
孔溪不理,低頭吃玻璃碗裡麵的青菜。
昨天的酒喝多了,狂吐不止,現在肚子空蕩蕩的。
陳述也不客氣,操起刀叉便開始切起煎蛋。不得不說,這煎蛋外焦裡嫩,口感相當的不錯。
“你額頭的疤是怎麼來的?”孔溪稍微抬頭,看著陳述額頭上一道淡淡的三角形疤痕問道。
“狗咬的。”陳述頭也不抬的說道。這是小時候的一次慘痛經曆,沒想到長大後在眉梢留下了一道疤痕。讓陳述安心的是,疤痕不大,並不影響他的顏值。
孔溪的眼神變得溫柔起來,輕聲說道:“一定很痛吧?”
陳述抬頭,然後再次低頭,說道:“小時候的事情,早就忘記了。”
“……噢。”孔溪歎了口氣。
“哢啪!”
房間門被人推開,一個拉著買菜車的矮胖大媽開門走了進來,笑著說道:“小溪,這麼早就起床了?”
“是啊二姨,不是說讓你晚點來嗎?”
“我還想著趕來給你做早餐呢,沒想到你自己已經吃上了。”二姨把菜放進廚房冰廂,出來笑嗬嗬的看著陳述,說道:“這位先生的衣服也洗好了,我晾在外麵,現在應該已經乾了。”
“謝謝阿姨。”陳述趕忙道歉。頓了頓,不放心的問道:“是阿姨幫我洗的衣服?”
“不僅是我洗的,還是我脫的呢。你昨天喝太多了,吐了自己一身,小溪把你帶回來的時候,滿身的……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你吃飯,吃飯。”
“也是——阿姨幫我洗的澡?”陳述臉色慘白。
孔溪的嘴角浮現一抹狡猾的笑意,說道:“你以為呢?你不僅僅吐了自己一身,還吐在我身上——我讓二姨把你丟進浴缸裡好好刷一刷。現在是不是覺得神清氣爽身上香噴噴的?”
陳述看了看大媽的長相和體格,覺得這比失戀還讓他難以接受——
二姨笑嗬嗬的看著孔溪和陳述,說道:“你們吃著,我去收拾一下屋子。”
等到二姨走後,孔溪看著陳述痛苦的表情,說道:“現在知道真相了,是不是要向我道歉?畢竟,我沒脫你的衣服,也沒把你怎麼樣……”
“對不起——我沒想到真相比我想像的還要殘酷。”陳述聲音乾澀的說道。
孔溪看著陳述憔悴的模樣,長長的睫毛剪動,問道:“怎麼喝那麼多酒?”
“朋友生日,大家開心。”陳述笑著說道。失戀是一道傷口,每一次詢問都是在傷口撒鹽。
“謝謝你的早餐,也謝謝你收留我——”陳述推開椅子站了起來,接過二姨遞過來洗淨晾乾的衣服,走到房間換了出來,對著孔溪擺了擺手,說道:“有緣再見。”
“傻小子,我送你出去——這是指紋鎖,你自己出不去。”二姨很是殷勤的跟在陳述的身後。
“哎——”孔溪在身後喊道。
“什麼?”
“你真的,不認識我?”孔溪不死心的問道。
陳述認真的打量了孔溪一番,笑著說道:“認識——是你撿了我的鞋跟。我把它當作禮物送給你,咱們算是兩清了吧?”
“……”
“哢啪!”
等到陳述和二姨離開,孔溪跑到穿衣鏡前看著鏡子裡自己的樣子。
明眸皓齒,一顰一笑都搔動人心。
她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臉頰,輕聲說道:“是啊,這個白癡怎麼可能還記得我呢?以前和他同桌的時候我又黑又胖——陳述啊陳述,沒想到又遇到你呢。欠下的債,也該還了吧?”
想起以前的往事,孔溪不由得有些癡了。
良久,孔溪清醒過來,對著鏡子拋了個媚眼,說道:“老娘真美!”
在二姨的帶領下,陳述坐著專用電梯下來。
難怪二姨說沒有她陳述下不來,原來這種高檔小區整幢樓都是一梯一戶,隻有刷指紋才能出入自己的特定樓層。
電梯口遇到上樓的鄰居,中年女人熱情的給二姨打招呼,雙眼放光的盯著陳述,說道:“李嫂,這位是?”
“老家來的傻侄子。”二姨笑嗬嗬的說道,“叫穎姐。”
“——穎姐好。”
“哦,原來是李嫂老家親戚啊。”中年女人對陳述的興趣大減,對著二姨說了聲「回見」便進了電梯。
“二姨,那個——我忘記問了,小溪的全名叫什麼?”
“孔溪。”二姨一愣,說道:“你不知道?”
“我們昨天才認識……”陳述表情大駭,說道:“孔溪?大明星孔溪?”
二姨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擺了擺手,就像是在驅逐一隻惱人的蒼蠅,催促說道:“彆問了,快走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