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至尊站在一朵漆黑的魔雲上麵,俯瞰著下方深深的幽穀。
幽穀內,十幾座超巨型傳送陣正閃爍著淡淡的光芒,大群大群的巨神兵站在傳送陣邊緣,抵擋著數以百萬計的魔軍的瘋狂攻擊。
這些巨神兵緊緊的、肩並肩的站在一起,動作整齊劃一,宛如一個人一般揮動著手中長槍。
高亢的槍鳴聲猶如猛虎咆哮,撕裂了空氣,在空氣中蕩起一圈圈白色的氣爆。在內整齊劃一的、高亢如雲的槍鳴聲中,大群大群衝來的魔軍士卒粉身碎骨。
長槍擊穿這些魔軍士卒的甲胄,撕開他們的身體,貫穿他們的軀體。隨後槍頭上可怕的氣爆音鳴炸開,將他們的身軀炸成一團團血霧,將地麵染成了血色。
有神明境的魔軍將領糾集軍陣,數萬、十幾萬魔軍士卒的法力灌注體內,帶動高有萬丈的魔影朝著巨神兵的軍陣衝殺而來。
數量同樣過百萬的巨神兵整齊劃一的抬起頭來,他們的眸子裡猩紅色的光芒一閃,細細的,綠豆粗細的紅光攢***準無比的命中這些衝鋒在前的魔軍將領。
麵對百萬規模巨神兵的精準打擊,這些魔軍將領的護身魔寶猶如烈日下的冰霜一樣急速融化,甲胄被破開碩大的窟窿,然後他們千錘百煉的魔軀就在紅光攢射產生的可怕高溫中瞬間汽化。
每隔一刻鐘的時間,當幽穀中的魔軍士卒密度增加到一定閾值時,這些巨神兵的胸甲就左右挪開,露出裡麵密集的發射巢,大片手指粗細、尺許長段的混沌火弩就呼嘯而出。
伴隨而來的密集爆炸化為一團團濃密的火光,大群大群的魔軍士卒就在火光中炸成粉碎。
陰烏鷲等八大征討使留在幽穀中的殿後部隊,隻是實力最弱的三流軍團,算是魔軍正規軍中的輔兵部隊,更夾雜了大量的後勤兵種,輔助以各種雜役力夫等等。
這些三流軍團的戰力極其有限,麵對這些動作整齊如一人,毫無感情,冷漠無情,不知道恐懼、不知道激動、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巨神兵,他們就好像一塊塊主動衝向刀鋒的五花肉,被輕鬆的切成了粉碎。
數十枚碟形法器懸浮在這些巨神兵的頭頂。
戰死的魔軍將士,他們的神魂和精血氣息都被這些碟形法器吸納一空,隻有一點點極其黯淡、極其弱小的先天靈光被縱放,遁入了輪回之中。
魔至尊俯瞰著幽穀中的戰鬥,冷颼颼的衝自己身邊的五具分身冷笑:“看看,看看,這就是貪心的下場……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魔崽子,嗬嗬,被人斷了後路,就等著全軍覆沒罷。”
搖搖頭,魔至尊輕歎道:“哎,這些魔崽子裡麵,還有幾個是我看好的小崽子,本來想把那些嫁不出去的女兒、孫女送給他們呢?現在好了,沒戲了。”
餓鬼道分身貪婪的舔了舔嘴角:“話說,對麵的那武國,是不是和我們一般,也是魔道出身?”
餓鬼道分身看著那些懸浮在巨神兵軍陣上空的碟形法器,低聲的咕噥道:“這些寶貝,在戰場上堂而皇之的收集神魂和精血……他們也準備將這些當做祭品麼?”
魔至尊眯著眼,打量了一陣戰場上的戰事,輕輕的搖了搖頭:“給八大征討使家裡傳個話,就說他們族裡最出色的一群小崽子,就要被人給滅了……讓他們家的老鬼們出手罷……”
“嗬嗬,八大魔尊聯手,對麵是個什麼情況,多少也能探察出一些。”
抬起頭來,魔至尊眺望了一眼巫鐵和公孫三羊正在撕扯的天穹方位,喃喃道:“倒是,今天那廝又是發了什麼瘋?唔,傳我旨意,讓血海宮、普度教、銷魂樓的三個老鬼出手,滅了扶風神朝。”
“想要禍水東引?嗬,先滅了他們這點念想吧。扶風神朝,早就該滅了……唔,記住了,他們的宗室女眷,全都要全須全尾的……全都乾乾淨淨的送去宮城裡。”
“三千年前,我被扶風神朝的十二位鎮國公圍攻,挨了他們一百七十二劍,那時候我發誓說,我要睡遍他們全家的女人,說到就要做到,男人,要言而有信。”
沉吟了一陣,魔至尊摸了摸左手中指上戴著的那枚黑龍造型的大戒指,眯著眼睛輕聲道:“另外,偷偷的,把皇城地下秘窟裡的那幾個老家夥,弄出來吧……”
魔至尊的身體微微的顫抖著,他低聲笑道:“隻要我能得了好處,我管他無上魔國的氣運、根基或者國運什麼的……嘖,被鎮壓了無數年的魔龍龍魂,配上九龍淪喪碑,我就不信,壓不住那廝手中的那寶貝……”
“嗬嗬,人道聖兵啊……若是能夠將其魔化,煉化……嗬嗬。”魔至尊笑得很是和藹:“這些年,那廝老和我為難,我這分裂的先天元靈,也該重合為一了。”
幾乎崩碎的掌心佛國內,巫鐵看著當頭落下的輝煌劍幕,不由得嘶聲驚呼:“功德神器,人族聖兵!”
那金燦燦猶如天河倒卷的劍幕中,有無數城池村莊,有無數黎民百姓,有男女老幼,有士農工商。他們在那無邊無際的山川河嶽中,繁衍,生息,起居,勞作。
麵朝黃土背朝天,彎曲的脊梁上滿是汗水的老農。
麵色酡紅而稚嫩,腰杆挺直身披重甲手持兵器的士兵。
手持書卷,在桃紅柳綠中吟誦文字的書生。
滿臉風塵,衣衫襤褸,奔走在山林中的獵人。
一臉水鏽,滿臉笑容,唱著漁歌在湖麵上穿梭的漁人。
衣冠禽獸,一臉正氣,在朝堂上大聲爭論,乃至以頭擊柱,滿臉是血的士大夫。
有慷慨悲歌的俠客,有拚命一擊的刺客,有傾國傾城的美人,有醉戲王侯的名士……
他們,都是人。
他們,組成了人族。
他們的身影,投射在這金色的劍幕中。
輝煌,壯大,浩浩蕩蕩,永無止息。劍幕落下,就好似整個天地都隨之落下。
人道,在這姆大陸,就是天道的投影,就是天地的關注,就是這一方天地的主角。
這一道劍幕中,沒有任何天地宇宙的力量氣息,沒有任何天地法則的道韻灌注,但是這一道劍幕落下,天地宇宙隨之而動,三千大道、八萬四千旁門的力量,就隨著這一道劍幕浩浩蕩蕩的衝刷了下來。
巫鐵站在這一道劍幕下,就是在與這一方天地為敵!
公孫三羊心痛如絞的看著巫鐵,清秀的麵龐上帶著一絲扭曲的笑容:“催動此寶,太過艱難,故此,本座隻能用掌心佛國困住你、延緩你,隻能用言語拖延你的行動。”
“不過,本座剛才所言,大半真實。”
“媧島,輪回穀,人族的逆天算計,你臨死之前能得知這等驚天秘聞,你也應當死得瞑目了。”
公孫三羊放聲大笑,笑聲中,他身後原本還比較濃密的功德金光被抽得乾乾淨淨,消失得無影無蹤。
金色劍幕浩浩湯湯的衝刷下來,劍幕的速度並不快,但是巫鐵卻絲毫動彈不得。劍幕距離巫鐵還有十幾裡高下,巫鐵的皮膚上,已經裂開了無數方方正正的劍痕。
這一劍的氣息,如此堂堂正正,就連在巫鐵身上留下的劍痕,都是四平八穩,方方正正猶如一枚尺子。
巫鐵大聲長笑:“人道的功德神器,豈能斬我這等功德無量之人?”
那塊碩大的,宛如大金餅子的功德金光在巫鐵身後轟然浮現,漫天的金光紫氣頓時幾乎化為實質,浩瀚如烈日的功德金輪騰空而起,朝著那一道劍幕迎了上去。
公孫三羊咧嘴微笑:“旁的功德神器,或許不能斬你……但是這聖兵,在那輪回之中,已經和本座心神相連,被六道氣息侵染,他是人道聖兵,更是本座的本命魔兵,斬你,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一聲巨響,劍幕撕開了巫鐵頭頂凝成實質的功德金輪,一絲絲、一寸寸的,不斷向巫鐵頭頂落下。
與此同時,功德金輪中熾烈如岩漿的金光紫氣不斷侵入這一道劍幕,不斷的灌注其中。劍幕中,那有點生澀僵硬的山川河嶽、城池村鎮、士農工商、男女老幼等等,就這麼一絲絲、一點點的點亮,變得生動靈活起來。
這些劍幕中的圖影,原本是金色,卻被蒙上了一層暗影。
可是隨著巫鐵功德之力的瘋狂注入,這些圖影迅速變亮,而起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刺目金光。
公孫三羊的臉色變得極其詭異:“你,想要搶奪本座的聖兵?給我斬,斬,斬……”
公孫三羊張開嘴,隨著三聲‘斬’字,他也吐出了三口精血,噴在了那下降的速度越來越慢的劍幕上。
“巫鐵,不管你究竟是誰,不管你來這裡的目的究竟為何……我絕對不能讓你生離此處。”公孫三羊歇斯底裡的尖叫著,終於說出了他心底的那一句真話:“本座,絕對不能讓媧島的那群瘋婆子,知道我在這裡,知道本尊轉世輪回在這裡!”
“本座從輪回穀,帶走了人族的氣運聖兵,本座的圖謀,尚未完成……本座,絕對不能讓那群媧島的瘋婆子,知曉本座在這裡!”
“該死的扶風神朝,該死的魔至尊,該死的……該死的……你們都該死!”
公孫三羊歇斯底裡的尖叫著:“如果不是這聖兵催動太慢,之前就不該是六道寶輪,而是直接應該一劍斬了你!”
巫鐵恍然看著公孫三羊:“原來如此,鬨了這麼多玄虛,你是要殺人滅口麼?嗬嗬,你怕因為我,讓媧島發現你的蹤影?你是,盜取了人族聖兵,通過六道輪回,逃來此處的?”
一聲巨響,掌心佛國所化的百裡小世界被一股巨力強行破開。
四麵八方一片漆黑,濃密猶如實質的魔雲翻滾,九顆碩大的,目光猩紅的魔龍頭在魔雲中若隱若現,這九顆魔龍的頭顱,每一顆直徑都在萬裡上下,其身軀不知道多長,隱藏在魔雲中盤旋翻滾,給人一種莫名的絕望和壓迫感。
天地之間,充斥著一股歇斯底裡的瘋狂、暴虐、反複不定、扭曲混亂的氣息。
這是魔的氣息。
‘呼哈’一聲大吼傳來,在那濃密猶如實質的魔雲中,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名身高一丈八尺,身披厚重的黑色甲胄,雙眼和那魔龍一般噴吐著血光的魔頭顯出身形。
這些魔頭手持高有十幾丈的長幡,輕輕一晃中,每一麵魔幡上都有無數扭曲的猙獰的慘白麵孔浮現。
公孫三羊嚇得一哆嗦:“混賬……你想要做什麼?”
魔至尊和他五大分身逐次在魔雲中浮現,魔至尊目光幽深的看著天空緩緩落下的那一道劍幕,悠然道:“哎唷,我還說,為什麼我對你區區一人道分身,從來沒有任何的掌控之力……感情,你私藏了這件寶貝啊?”
‘咯咯’笑了一聲,魔至尊悠然道:“這麼一來,我都弄不清,究竟你是本尊,還是我才是本尊了。”
“嗯,要不然,我們今天,說個清楚明白?”
公孫三羊抬頭看著那金色的劍幕。
輝煌博大的劍幕和巫鐵的功德金輪僵持在一起,無量功德之力正瘋狂注入劍幕中。
隨著功德之力的不斷注入,劍幕下降的速度越來越慢。
哪怕有了公孫三羊三口精血的注入,劍幕也隻是越發宏大了倍許,但是下降的速度並沒有任何的增加。
劍幕距離巫鐵的頭頂,還有十幾丈。
但是看眼下這下降的速度,沒有一刻鐘的功夫,劍幕根本不可能落在巫鐵頭上。
‘嗤嗤’聲中,無形的劍意不斷劃過巫鐵的身體,在他體表留下一條條方方正正的劍痕,削去一條條方方正正的血肉。
巫鐵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龐大的精血之力翻滾,劍痕急速的愈合,然後不斷的出現新的劍痕。
看著麵色扭曲的公孫三羊,巫鐵不由得大笑了起來:“想不到,這次來扶風神朝,居然能看到這樣的一場好戲。兩位嗬,你們分說一個明白,我也很好奇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哩。”
一聲低沉的嘶吼,巫鐵手中黑劍光芒大盛,滔天的殺意化為一片黑色劍幕騰空而起,強行頂住了緩緩下降的金色劍幕。
黑色和金色的劍幕頓時僵持在了半空,金色劍幕不得絲毫下降,黑色劍幕也不得絲毫上升。
公孫三羊的臉色,一時間慘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