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城,扶風神朝北方門戶之一。
數年來,無上魔國東南征討使陰烏鷲統轄大軍,對扶風神朝發動全麵進攻。山風城首當其衝,被陰烏雙的先鋒軍團瘋狂攻打,死傷極其慘重。
若不是陰烏雙突然統領大軍跑去武國惹是生非,以他的進攻力度,再過月餘,山風城定然被破。
換上一件粗麻布長衫,做酸腐文生裝束的巫鐵拎著一個小小的包裹,撐著一柄油紙傘,一路小跑著,來到了山風城外。
天空飄著細雨,山風城北麵的平原早已被連年的鏖戰弄得一團糟,黑紅色的地麵寸草不生,雨水讓地麵一片泥濘,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數年鏖戰,天知道陰烏雙的先鋒軍團在城下丟下了多少性命,戰死的士卒屍身已經被活化,但是他們的鮮血已經浸透了大地。
踏著厚厚的泥漿,巫鐵混在一群逃難的百姓當中,站在了山風城破爛的城門外。
一群牛高馬大的體修漢子大聲的喊著號子,用碗口粗的合金杠杆,扛著一扇十幾丈高、五六丈寬、足足有三尺厚的大門,慢吞吞的從城內走了過來。
數十名壯漢揮動著大錘,將破爛的城門一點點的從城牆上砸了下來,有高明的煉器師、陣法師在城門上忙活著,加固城門所在的城牆,勾勒陣法,重新設置門軸等物。
數十名麵容精瘦,身上滿是血腥味,衣甲破爛,兵器的刃口上滿是缺口的士卒站在門外,朝著湧來的難民大聲的嗬斥著。
“不要亂,不要亂,一個個都去這邊登記。”
“報出身份來曆,登記了修為,領取身份腰牌,才能進城。”
“醜話說在前麵,若是有魔崽子想要混進城的,趕緊滾蛋。”
“若是在城內被查出了魔崽子奸細的身份,你想死都難啊!”
在忙著整修的正門旁,一段被打破的城牆缺口下,數十名青衣小帽的官吏坐在一排木桌後麵,大群難民簇擁在木桌前,聲嘶力竭的叫嚷著。
一麵閃爍著淡淡靈光的黃銅寶鏡懸浮在城牆缺口上,鏡光如明月,不斷掃過木桌前大聲報出自己身份來曆的難民。
在鏡光的照耀下,這些難民身上不時閃過各色光芒。
巫鐵混在人群中排隊,以他的修為,瞞過這些小官小吏和那些城門口的士卒,混入城內應當不是難事。
但是巫鐵敏銳的察覺到,在山風城內,有一股讓他都感到淡淡威脅的氣息存在。
那氣息博大、渾厚、熾烈如驕陽,並非生靈氣息,而是一種天地生成的靈寶波動,而且這股波動和山風城內的所有人隱隱連為一體,將整個城池守得水泄不通。
能夠在無上魔國的瘋狂進攻下堅持這麼久,山風城,或者說扶風神朝當然有他們的一點底牌。
燧朝都還有薪火相傳大陣呢,巫鐵可不敢小覷扶風神朝的底蘊。
所以巫鐵安分守己的收斂了氣息,伴做難民模樣,混在人群中,一步步的排到了木桌前。
剛剛傾聽了好些難民報出的身份來曆,這一批難民,都是從山風城北麵,一個被魔國大軍洗蕩的州治中僥幸逃出的幸運兒。
巫鐵也記住了幾個地名,更是憑借龐大的神魂力量,在極短時間內學會了這些難民的方言。
隨意給自己編造了一個散修家族的出身,微微放出了一絲佛門氣息。
在那懸掛在城牆缺口上的寶鏡中,巫鐵的身上一抹溫煦的金光閃過。
正在抄錄巫鐵報出的出身來曆的小吏猛地抬起頭來,朝巫鐵深深的看了一眼:“佛門功法?”
巫鐵向這小吏拱手一禮,淡然道:“僥幸,於深山中得了一部佛門經法,有了些許修為。”
這些官吏,給其他的難民分發的身份腰牌全都是鐵木所製,但是聽到巫鐵承認自己修煉過佛門功法後,給他登基信息的小吏掏出了一塊銅製的腰牌,手掐印訣,在銅牌上印下了‘巫鐵’二字。
將銅牌遞給了巫鐵,這小吏的麻木僵硬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極輕微的笑意:“佛門功法,還有胎藏境修為,很好……山風城,需要你這樣的人。”
“若是生活無著,或者,想給你的親眷報仇雪恨,山風城的城防軍,考慮一下。”
“國難當頭,城防軍風險是極大的,但是薪餉極高,且隻要立下功勞,就要極好的靈丹妙藥發下來,助你修為一日千裡,不是難事。”
巫鐵接過銅牌,看著小吏一言不發,就朝進城的城牆缺口走去。
這小吏又轉過身來,看著巫鐵沉聲道:“記住了,你們這些外來之人,進城後,隻能在東北角的難民營集中居住,若是亂走亂撞,被發現了,省不得被治一個魔國奸細的罪名。”
“國難當頭,看你這般昂揚的身軀,想來也是一個好兒郎……從軍,未嘗不是一條好路子。”
搖搖頭,這小吏轉過身,看向了巫鐵身後擠上來的幾個漢子。
他沉聲道:“若是戰事不利,你們也會被強行征召,隻是強行征召的士卒,待遇可就不如主動投軍的好漢了。”
巫鐵掂了掂手中隱隱有一絲法力波動的銅牌,頭也不回的說道:“曉得了,多謝大人,小生會考慮的……嚇,戰事,真的對我們很不利麼?”
這小吏,還有他身邊的幾個同僚都聽到了巫鐵的話。
他們同時咧嘴,無聲的苦笑了起來。
搖搖頭,他們繼續投入了緊張的工作中。排隊的難民越來越多,後麵影影倬倬的,還能看到更多的難民隊伍正慢吞吞的朝山風城湧來。
“世道艱難啊。”巫鐵進城的時候,站在城牆缺口旁,不斷打量進城難民的幾個低階軍官中,有一名少了一條胳膊的大漢低聲的感慨。
山風城內,大街小巷都有士卒往來巡弋。
巫鐵這樣外來的難民,都有輔兵監督著不許他們亂走,而是順著一條專門劃出來的大道,聚集在了山風城的東北角。
這裡本來是一片麵積極大的民居,但是戰火將這裡夷為平地。
數以百萬計的難民聚集在這裡,滿地都是亂搭的木棚、草棚,到處都是低聲的哭泣和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