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梵龍等人出手時,梵鯤遠遠退到了一旁,靜靜的站在一旁,無聲的誦讀經文。
當梵龍等人占據上風,一次次震得巫鐵身後的巫族兒郎粉身碎骨,巫鐵也是遍體鱗傷的時候,梵鯤帶著一絲自信的笑容,不斷的點頭讚歎。
在他看來,這才是強大的紅蓮寺應有的表現。
之前他的失利,不過是被清風那死牛鼻子給坑了……不過,這麼多年了,被清風坑著坑著就坑成習慣了,梵鯤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反正,梵龍出手,巫鐵落了下風,這就是極好的事情。
但是風雲突變,巫鐵和巫家兒郎們集體‘變異’,用一種匪夷所思的手段,猶如破繭化蝶,又好似鯉躍龍門,扶搖而上、變得那般的神異非凡。
頃刻間,梵龍等人徹底落敗。
梵鯤還沒反應過來,巫鐵已經奪走了一千二百九十六件先天靈寶,同時扒光了金剛須彌座上鑲嵌的一顆顆舍利。
不僅如此,如狼似虎的巫家兒郎們,更是在巫鐵的授意下,瘋狂的衝向了梵龍等人。
‘嗤啦’聲大作……
巫家兒郎們對僧袍是沒什麼興趣的,所以他們無比粗暴的,將梵龍等人身上的僧衣扯得粉碎。
梵龍等人的僧衣、中衣、內衣等等,全都是極上好的材料所知,品階不弱於九煉仙兵。可是在這群巫家兒郎的手中,這些九煉仙兵級彆的寶衣就好似豆腐渣一樣,被三兩下扯得稀爛。
一串串佛珠,扒拉了下來。
一件件佛兵,扒拉了下來。
一枚枚寶佩,扒拉了下來。
能夠入選這一代金剛須彌陣的組成弟子,包括梵龍在內的這些大和尚,個個修為精湛,更是身家豐厚,每個人身上起碼都有一套常用、一套備用的佛寶佛兵隨身。
像梵龍這樣的金剛堂首席大弟子,身份更是堪比紅蓮寺的資深長老,待遇尤其豐厚。
單單梵龍一人,就從他身上搜刮出了‘古寶’三件,普通靈寶五十餘件。這梵龍,簡直可以用‘多寶和尚’……又或者,用‘送寶童子’來形容了。
梵龍憤然掙紮著,他吐著血,艱難的抬起手來想要反抗。
但是金剛須彌陣被暴力轟碎,梵龍作為主陣之人,他受到的反噬尤其可怕。他的體內不斷傳出骨骼粉碎的聲響,神魂更是受到重創,七竅中不斷有粘稠的金色血液流淌出來,他的修為境界從十重天巔峰,已經不知不覺滑落到了九重天。
而且,他的氣息還在持續的衰退,修為很有可能繼續滑落。
實力衰減的梵龍,連最基本的佛門神通都無法施展,他隻能依靠自己天賦的蠻力,揮拳踢腿,反抗巫族兒郎們的搜刮。
奈何,對上他的是巫金兄弟三個。
巫金有人皇傳承,巫銀、巫銅也是巫族下了大本錢精心培養的精英弟子,兄弟三個帶著十幾個最強悍的兄弟圍住了梵龍,兩三個人按住一條胳膊,三四個人按住一條腿,還有人拎著狼牙棒、大榔頭衝著梵龍的腦袋輕一下重一下的狠錘。
梵龍氣得‘嗷嗷’直叫,被打得七竅噴煙,渾身十成的力量連一成都發揮不出來,隻能任憑巫金用巫族秘術,將他煉化在體內的數十件秘寶一件一件的抽走。
其他的紅蓮寺弟子也多為如此。
他們無奈的、徒勞的掙紮著,卻絲毫無法反抗。
麵對如狼似虎的巫族兒郎,有那些江湖經驗不夠,從未受過這等折辱的大和尚‘嗷嗷’的哭了起來。
哭喊聲終於驚醒了梵鯤。
手持一串金色佛珠,梵鯤腳踏流雲,急速朝著巫鐵這邊飛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武王,回頭是岸……”
梵鯤的話還沒說完,巫鐵已經抓住一個渾身精光的大和尚的腦袋,一把將他拎了起來。
“梵鯤,你再用你們紅蓮寺的那套鬼話,你猜這個和尚是死還是活?”巫鐵冷笑看著梵鯤:“你猜對了,我給你一個銅子兒,你猜錯了,這大和尚可就死定了!”
梵鯤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他很想用紅蓮寺和尚們精心研究出來的辯機之術告訴巫鐵,他的話語中,有著極大的邏輯漏洞。
但是……
麵對一個銅子兒的標價,梵鯤不敢賭。
隻要他開口,巫鐵定然會殺了他手中的大和尚,代價不過是一個銅子兒。
梵鯤敢發誓,隻要他敢猜,巫鐵就敢殺。
梵鯤在巫鐵的眸子裡看到了‘亡命之徒’特有的凶光,這種亡命之徒,梵鯤以前殺了不少。他們是真正的毫無顧及、肆無忌憚,什麼都能乾得出來的。
“武王!”梵鯤停下了雲頭,遠遠的朝著巫鐵合十一禮。
此刻,梵鯤的態度變得極其的溫和、優雅,極其的平和、寧靜,沒有任何一絲一點的負麵氣息泄露。
那等好似一朵白蓮花一般出塵飄逸的氣息,甚至讓巫鐵誤會這家夥是出身白蓮宮的小白臉了。
“想好了再開口!”巫鐵狠狠的瞪了梵鯤一眼,然後回過頭,朝著巫金兄弟們大吼了一嗓子:“小心些,用秘術搜遍他們的身軀。他們的舍利子,不僅僅是在腦袋裡,很有可能,他們渾身上下,很多地方都能藏著三五顆舍利。”
眸子裡凶光以上,巫鐵冷聲道:“實在找不到的話,就試試用火燒……據說,太古之時,很多佛門舍利子,都是燒出來的。”
梵鯤、梵龍激靈靈打了個寒戰,梵鯤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帶著無比溫和的笑容,幾乎九十度的向巫鐵合十行禮:“武王,有句話,小僧不知道該不該講……”
巫鐵粗暴的打斷了梵鯤的話:“既然你都不知道這-屁-話是否該出口,就不要放-屁了!閉上你的鳥嘴,滾!”
巫鐵此刻的心情惡劣到了極點,他滿口臟話連篇,連最基本的禮儀都懶得遵守了。
梵鯤聲音一滯,他頗為幽怨的看著巫鐵,然後那般魁梧的一個大和尚,居然很扭捏的,很小意的,向著巫鐵帶著一絲奴顏婢膝的笑了起來。
“武王訓斥得極是……隻是,武王怕是不知道我紅蓮寺的底蘊。”
“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啊!”
梵鯤終於很誠摯的,說出了他想要說的話。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話巫鐵顯然是不樂意聽的;所以,梵鯤用了更加符合世俗人觀點的話來勸說巫鐵。
梵鯤的話如此的誠摯,如此的真誠,卻讓巫鐵大笑出聲。
‘冤家宜解不宜結’!
這話,真是有道理啊……可是你紅蓮寺,之前橫插一刀,阻止巫鐵收拾白蓮宮的那群‘讀書人’,那時候怎麼就沒想到這句‘至理名言’呢?
你們就不怕‘結下冤家’,給你們紅蓮寺帶來麻煩麼?
很明顯,那時候的梵龍他們,根本就沒想到這個話茬……
他們根本不怕和巫鐵‘結怨’。
因為他們強大。
因為他們是紅蓮寺弟子。
因為他們身後站著紅蓮寺。
他們根本就不怕和巫鐵‘結怨’。他們覺得,他們吃定了‘巫鐵’。
“冤家宜解不宜結……這話,我喜歡。”巫鐵歪著頭看著梵鯤,伸手指了指他:“那麼,梵鯤和尚,來,不要說本王不給你機會……冤家宜解不宜結……來,你給這群小白臉說說道理,讓他們將裴鳳送回來,什麼事情都好說。”
“給你機會,你要抓住,讓他們將裴鳳送回來,本王什麼都好說。”
“如果你……不能讓他們接受你的道理,不能讓他們明白‘冤家宜解不宜結’的道理,這就證明你在滿口放-屁!”
“本王大大小小,也是一國之主……你敢用-屁-話糊弄本王,那就不要怪本王……嗬嗬!”
巫鐵右手五指用力,‘哢嚓’一聲,被他拎在手中的和尚的大光頭立刻發出了刺耳的碎裂聲,巫鐵的五根手指猶如鷹爪,陷入了和尚的光頭足足有半寸深。
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梵鯤的臉色一陣慘變。
巫銀和巫銅架住了重傷的梵龍,一名玄冥血脈的巫家兒郎一揮手,下方的海麵凍結,一塊厚厚的巨大的玄冰出現在海麵上。
巫銀和巫銅逼迫梵龍跪在了冰塊上,巫金揮動著大斧頭,好似屠夫拍打待宰的大肥豬一樣,輕輕的撫摸著梵龍的脖頸,選擇在哪裡下刀才能更爽利的劈下這顆碩大的腦袋。
梵鯤的臉色變得越發的難看。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行打點起笑容,朝著巫鐵點了點頭。
他緩緩的走向了清風庇護下的白蓮宮弟子,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丹葫蘆,手一指,葫蘆裡就有一縷縷馨香的藥液飛出。
藥液化為朦朧細雨灑在白蓮宮弟子們的身上,一個個昏厥的白蓮宮弟子喉結蠕動著,紛紛發出低沉的痛呼聲,從昏厥中清醒過來。
原本就醒著的白文和白武也在藥液的滋養下回複了精力,他們氣喘籲籲的看著梵鯤,咬著牙不吭聲。
梵鯤來到了五彩祥雲旁,朝著白文、白武行了一禮:“兩位師兄,有幾年不見了……還是十年前,白蓮宮打開山門,廣收天下讀書人,貧僧跟隨師尊前去觀禮。”
白文微微一笑:“梵鯤,你想要,說什麼?”
梵鯤認真的看著白文:“當然是,說道理。”
白武在一旁冷笑:“紅蓮寺的弟子,居然會和人說道理……罕見,罕見。”
梵鯤微笑著搖頭:“我紅蓮寺的弟子,從來都是最講道理的。隻不過,極少有人,有那機緣,碰到我紅蓮寺的弟子開口說道理而已。”
白文、白武同時冷笑。
白文譏誚道:“總之,天下道理都在你紅蓮寺賊禿的三寸不爛之舌上麵……”
梵鯤急忙搖頭:“錯,天下的‘大’道理,都在白蓮宮的書本上……我紅蓮寺,隻是說點無關緊要的小道理而已。比如說,還請兩位師兄做主,將武王的愛人交還罷。”
白文的臉色陰沉了下來:“梵鯤,你這話把我們白蓮宮當做了什麼?綁票勒索的賊人了麼?”
梵鯤笑看著白文:“難道不是麼?”
白武冷笑:“如果,我們說不呢?”
梵鯤回頭看了看被巫鐵抓在手中的大和尚,再看看被逼迫著跪在玄冰上的梵龍,輕聲道:“佛也有怒。”
白文冷然道:“梵鯤,你的意思是,你要對我們出手?”
梵鯤閉上眼睛,輕輕說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啊,兩位師兄,這個道理,你們比小僧更懂才對。”
白文、白武齊聲冷笑。
梵鯤手指轉動那串金色的佛珠,慢悠悠的說道:“又有雲,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傑……又或者,兩位師兄還記得白蓮宮弟子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
白文、白武依舊隻是冷笑。
隻是冷笑之餘,兩人的眼珠在‘咕嚕嚕’的亂轉。
一旁已經清醒的白鹿、白鶴、白鹮等白蓮宮弟子,同樣是眼珠亂轉。
他們都看清了梵龍等人的困境,一個個絞儘腦汁,尋思著各種對策。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真是,他們還是生平第一次碰到巫鐵這樣的人。同時得罪紅蓮寺和白蓮宮,這是燧朝東南西北四大異族國朝的那些妖魔鬼怪,都絕不敢做的事情啊。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兩位師兄,何必硬撐呢?”梵鯤壓低了聲音,極其誠懇的看著白文、白武:“紅蓮、青蓮和白蓮,三教原本是一家……兩位師兄不會以為,你們修成了浩然正氣,就真成了威武不能屈的君子罷?”
白文、白武好似被火燒了屁股一樣尖叫了起來:“梵鯤,你說什麼?”
梵鯤見到白文、白武這般模樣,也乾脆扯破了麵皮:“你們如何修成浩然正氣的,真當和尚我不知道?你白蓮宮真正依靠自己修成浩然正氣的‘正人君子’,一個個被你們排擠得去了窮鄉僻壤做牧民官了……留在白蓮宮的諸位,你們的浩然正氣,可都是依靠師長賜下的‘正氣種子’,借助先祖的文道秘寶溫養壯大的!”
梵鯤冷哼道:“誰不知道誰啊?一群小白臉、偽君子,在和尚麵前裝什麼烈士呢?”
手指上轉動佛珠的速度分明加快了許多,梵鯤厲聲喝道:“放人,否則,就讓你們領教一下,和尚的火氣究竟是怎麼樣的!”
不等白文、白武說話,梵鯤又看了看清風,他冷聲道:“死道友不死貧道,這話,是牛鼻子們經常說的,和尚深以為,很有道理!”
白文、白武眼珠轉得更加快了。
但是他們就是不說話,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死活不肯說話。
巫鐵看得心頭火起,他右手猛地一收。
就聽‘嘭’的一聲,被他拎在手中的和尚整個炸開了。
“梵鯤,白文,白武,你們真把本王當做開善堂的善人了麼?來人,取三十個和尚,十個小白臉,剁了他們!”巫鐵怒然咆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