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二氣瓶將六萬陣法師一口吞下,陰陽道人化為流光急速遠去。
在呺州的某處秘境,巫鐵已經為這些陣法師準備了一處極好的聚居地,一批精挑細選出來,出身沒問題,而且品性純良忠厚的孩童,已經等候在那裡。
未來,這些陣法師將源源不斷的為巫鐵培養出合格的新鮮血液。
百來條無敵軍戰艦冉冉騰空而起,全速朝著蕖州的州城方向飛去,那邊有直通青丘城的空間門——無論之前的大晉,還是如今的青丘,通往皇都的空間門,都隻有各州的州城才有架設。
從幻雲山一路向東南飛馳,幻雲山距離蕖州城路途並不遙遠,以製式軍艦的速度,艦隊隻是飛馳了大半天時間,眼看著就要到蕖州城了。
就在這時候,高空中一道火光呼嘯而下,瞬間命中了正中一條最大的旗艦。
火光滔天,高溫可怕的火焰將百來條戰艦一口吞沒。
遠遠近近的,無數人看到了百來條戰艦是如何在這一片金紅色的火焰中消失的。這些無敵軍的製式戰艦,甚至連防禦陣法都來不及開啟,就直接汽化成了一縷青煙。
蕖州城的城門樓子上,有無敵軍的將領聲嘶力竭的在尖叫嘶吼:“天,這是什麼,這是什麼鬼東西?怎麼會,怎麼會威力這般大?”
更有地位更高的將領跺著腳的咒罵起來:“殺千刀的……這些戰艦上,是皇都派來的陣法師啊,這些大師,都是我神國的瑰寶啊!”
可怕的消息猶如颶風,瞬間從蕖州城傳播四麵八方。
有可怕的強者襲擊了安王派出的,護送陣法師們返回青丘城的艦隊。所有陣法師,所有護送的將士全軍覆沒,沒有一個人能夠逃出。
青丘神國禁魔殿的密探們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甚至比蕖州城內的無敵軍士卒還要快的趕到了艦隊遇襲的地點。他們用專門的秘寶繞著現場轉了一圈,一道道最緊密的令信就飛向了青丘城。
襲擊護航艦隊的,是先天靈寶。
而且是品階極高,威力極大的先天靈寶——甚至,絕對是鎮國神器級的先天靈寶。
有人用火焰屬性的鎮國襲擊,襲擊了安王霍雄派出的護航艦隊,一擊抹殺了六萬名青丘神國的陣法大師。尤其是,這六萬陣法大師中,有龐玄這種大宗師級彆的存在。
而龐玄這樣的陣法大宗師,在整個青丘神國官方體係中,隻有三人!
也即是,青丘神國的敵人,一擊消滅了青丘神國官方三分之一的陣法師底蘊。
能夠在戰場上摧城拔寨的猛將、悍將好培養,隻要用修煉資源堆,就好像種韭菜一樣,一茬一茬的新血將領可以源源不斷的成長起來。
可是陣法師,這不僅僅是靠身體,更重要的是靠腦子、靠智慧……尤其當今時代,文明傳承艱難,門閥世家對各種典籍、法訣封鎖森嚴,懷璧自珍的想法風行,想要培養一個陣法大宗師,哪怕是以國朝之力,沒有數千年時間也是頗為艱難。
蕖州的消息剛剛傳回去,頓時青丘城朝堂震蕩,公羊三慮更是氣急敗壞的,親自帶人趕赴蕖州。
護航艦隊出發的時候,巫鐵站在巫家堡的城牆上,眺望著艦隊遠去。
巫獄斬三屍而成的分身站在巫鐵身邊,咧開嘴‘嘎嘎’笑著,目光淩厲的盯著遠去的艦隊:“可惜這些戰艦了,都是好東西啊,好東西!”
巫鐵笑著搖了搖頭:“不算什麼好東西,軍部的製式貨色而已。古兵司那邊,已經有了更好的設計,雖然造價高了不少,但是單獨戰艦的戰鬥力,起碼能夠提升二十倍不止。以後,我們的戰艦,全都會換成那種新設計的好家夥。”
巫獄笑著點頭,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巫鐵的肩膀上。
“我們老了,有些新奇古怪的主意,比不上你們這些小娃娃了……不過,我們這些老家夥,都很開心。”
抬頭看著天空,蔚藍色的天空中,一片片整整齊齊的白雲猶如魚鱗,格外清爽整潔的排列在天空,看上去就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四麵八方,崇山峻嶺儘是一片蒼翠,高有數百丈的巨木參天,原始叢林的原始野性充滿了動人心魄的美感,那些樹,那些藤,那些花,那些飛禽走獸,無不讓人感動得想要流淚。
就在巫家堡南門外,那片廣袤的坡度緩和的山坡下,數千丈深的懸崖下方,一條寬達數十裡的大江浩浩蕩蕩的從巨型峽穀中奔馳而過,日日夜夜、宛如雷鳴的流水聲滔滔不絕。
雖然有點喧嘩沸騰,卻給人一種很心安的感覺。
在地下世界,不要說這種寬達數十裡的大江大河,一條碗口粗細的小溪水,都被無數洞窟居民視為珍寶。
更不要說,四麵八方這麼多的植物,這麼多的動物,還有空氣中彌漫的花香,甚至是那大群大群在山林中飛舞的蜂子,都讓人莫名的感到滿滿的幸福。
巫獄的眼神很犀利,以他神明境中都能稱強的可怕修為,以巫家的強悍血脈,他一眼瞄過去,輕輕鬆鬆能看到數千裡外一隻蚊子拍打翅膀的模樣。
他很清晰的看到,百多裡外,半山腰上,一頭負責巡邏的白銀巨人正在開小差。
這個家夥身高二十丈開外,但是放在白銀巨人部族中,這家夥還沒成年呢,隻能算是少年。
他四仰八叉的躺在一片小小的山坡上,鼻頭上放著一朵小小的野花,一隻巴掌大小的蝴蝶輕盈的落在野花上,黃紅綠三色的翅膀偶爾輕微的抖動一下。
這麼大塊頭的白銀巨人,就這麼小心翼翼的躺在那裡,屏住了呼吸,收斂了氣息,一雙巨大的眼珠子成鬥雞眼狀,直勾勾的盯著鼻頭上這隻美麗、纖細、柔弱的小生靈。
白銀巨人粗獷、凶狠、甚至帶著幾分猙獰殘暴的臉蛋上,此刻滿是柔和的微笑。
“真的,我們這些老家夥,真的都很開心……”巫獄微笑看著那白銀巨人。
這些家夥,包括巫鐵從鎮魔城買回來的那些地下族裔,如今他們的身份都是巫家堡的奴隸……而且,他們也的的確確的被加持了各種神魂禁製,受到了極其嚴苛的紀律約束。
無論任何人來查探,這些奴隸,就是正兒八經的奴隸模樣。
甚至這些家夥自己,都以為,自己真正是正兒八經的奴隸。
隻不過,他們隻是運氣好,是命好,碰到了一個比較慷慨,比較大度,在吃穿住用行上並不怎麼苛待,在紀律約束上也並不殘酷的好心領主而已。
真的……如果放在地下世界,那個白銀巨人不要說躺在山坡上靜靜的欣賞一隻蝴蝶,作為一個奴隸,他隻要乾活的時候稍微慢一點,都會被自家領主一頓毒打,不打斷十幾根骨頭絕對不會放過他。
但是在這巫家堡,自然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們也都很開心。”巫鐵笑著眯起了眼睛,龐大的神魂之力散發開去,輕輕鬆鬆的籠罩了萬裡方圓的山林。
這是巫鐵血脈中覺醒的天賦能力,在他年少時,他就擁有了神魂力場,可以做到一些尋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如今他的修為日益強大,遠超普通半步神明境的神胎力量配合這神奇的天賦,巫鐵的神魂力場覆蓋範圍內,一沙一石、一草一木,哪怕是空氣中的浮塵,一切儘在掌控。
萬裡方圓的山林中,有無數鼠人、侏儒在忙碌著。
他們帶著歡喜燦爛的、源自內心的快活笑容,悉心的照料著那些藥草,小心翼翼的打點著藥山中的一切。
這些鼠人、侏儒,最快適應了巫家堡的生活。
在地下世界的時候,他們的命運是如此的卑微和殘酷,但是在巫家堡……他們有一種從身體到靈魂,都驟然褪去了枷鎖的輕鬆感。
巫家堡的領主老爺們,並不苛待他們,極少體罰他們,這對在地下世界地位極其卑賤的他們來說,這已經是天恩浩蕩。
更不要說,他們每天都能吃飽,而且吃的並不是苔蘚、草根和蠕蟲。
他們還能穿上整整齊齊的衣衫,雖然材料並不好,隻是最普通的麻布衣裳,這已經是他們不敢奢望的恩德。
更重要的是……
看看天空,天空不再是厚厚的、黑漆漆的、壓抑而逼仄的岩頂,而是真正的,蔚藍色的天空。
還有那整整齊齊的白色的雲,還有那些自由自在在雲層中穿梭的羽人戰士……
哪怕神魂中被巫家堡的領主老爺們加持了神魂禁製,可是他們依舊感到了——自由和幸福!
於是,巫鐵看到了這些滿臉是笑的,忙碌個不停的侏儒和鼠人。甚至有些腦子比較靈光的侏儒,不知道從哪裡學來了一些山歌小調,他們一邊勞作,一邊輕輕的哼著歌。
這是巫鐵這麼多年努力掙紮,終於在地麵世界開辟出的一處聚居地。
一處專門給自己的族人,給這些地下部族而設的,可以讓他們感受真正的天地自然的聚居地。
巫鐵隻希望,在未來,這樣的聚居地能夠越來越多,麵積能夠越來越大。
他更希望,在未來,在這些聚居地中,這些小個子的家夥們,不需要再在神魂中加以禁製,不需要頂著奴隸的身份,而是能夠以一個真正的完整的、自由的族群的形象,正大光明的行走在陽光下。
“走吧,先把家裡的事情操辦清楚,然後,你小子的麻煩也要來了吧?”巫獄用力拍打著巫鐵的肩膀,滿臉是笑的說著:“不過,有我們這幫老家夥在背後頂著,不用怕。”
巫鐵笑著點了點頭,他看著四周蒼翠的山嶺,輕聲道:“我從來沒怕過……因為,我們正在做的事情,是對的。”
巫獄呆了呆,然後笑著,伸出手,用力的摸了摸巫鐵的腦袋:“是啊,沒錯,我們並沒有做什麼錯事、壞事……真正要害怕的,是他們。”
巫家堡,正中主宅的北麵,一座占地麵積極大的宗廟四周戒備森嚴。
整個巫家堡的城防禁製都已經開啟,五行道人和滄海道人還隱身虛空中,配合十幾位巫家老怪物的分身,警惕的注視著四麵八方的動靜,嚴防有大能悄悄靠近、潛入。
當然,巫家堡新立,這樣的家族城池和堡壘,這大半年來在蕖州境內新建了數百個,巫家堡並不起眼,也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隻是,預備萬一罷了,實在是,巫家堡太重要了。
陰陽道人往來奔波,此刻的巫家堡內,從巫域中偷偷摸摸接出來的巫家族人,男女老幼加起來,足足有二十萬之眾。為了他們的安全,如何小心都不為過。
在巫獄的主持下,一場遵循巫族最古老傳統的祭祀大典有條不紊的展開。
殺牲,獻祭,讀祭文,跳祭祀之舞……程序並不複雜,但是極其的莊重。
最後,在宗廟最內一進的供奉大殿中,巫獄等四位巫家老祖小心翼翼的,四人聯手,將一座高有三丈許的神牌安放妥當。
形如方碑的神牌上,端端正正銘刻了‘巫氏列代先祖神位’八個血色的大字。
巫鐵站在一眾兄弟班列中,靜靜的看著這座似乎和自己血脈相同、氣息相應的神牌。他不由得想起了在巫域的巫家祖廟中,那些密密麻麻供奉著的,屬於曆代巫家先祖的靈牌。
在這地麵世界,能夠供奉這麼一座代表了所有巫家先祖的神牌,已經是莫大的奢侈。
那些巫家曆代先祖的靈牌……他們當中,好些人的名字都還掛在鎮魔殿的通緝榜上。
為了絕對的安全,巫獄這些老家夥們決定,在這巫家堡的祖廟中,供奉這麼一塊神牌,也就足夠了。
神牌落定的那一瞬間,巫鐵和一眾有資格站在供奉大殿中的巫家男丁紛紛跪倒在地,朝著神牌頂禮膜拜,同時低聲的念誦起巫家代代相傳的,祭祀天地、追念先祖的祭文。
“巫鐵,出列。”等到祭文誦讀完成,巫獄低沉的聲音響徹整個供奉大殿。
巫鐵愕然抬頭看著巫獄,他站起身,來到了巫獄的麵前。
“名不正,則權無信;權無信,則心不定;心不定,則生禍亂;族內亂,則覆亡。”巫獄看著巫鐵,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我等族老一致同意,從今日起,我巫族分為日月兩宗……但凡遷入地麵,入駐巫家堡之族人,無論男女老幼,乃至吾等族老,儘為日宗族人。”
“此乃日宗宗主印,乃我等喚醒太古沉睡之耆宿族老,耗費我族秘密供奉之一縷我族本源血脈煉製而成。”
“從今日起,日宗所有族人,生死、榮辱,儘在你一念之間。”
一枚通體用不知名的黑色骨骼製成,沉重異常,被一片濃鬱的血氣包裹,表麵密布無數古老玄奧的文字,氣息洪荒蒼涼的印璽被巫獄一臉嚴肅的塞進了巫鐵手中。
巫獄,還有其他數十名在供奉大殿中的巫家老祖同時向著這枚印璽跪拜了下去。
叩首三次後,巫獄等族老同時咬破舌尖,一點精血噴出,大殿內一股狂風掀起,巫鐵手中這枚比一座大山還要沉重的印璽將巫獄等人吐出的精血全部吸了進去。
巫獄一聲令下,大殿中的巫金等族人齊齊咬破舌尖,同樣是一點精血噴出。
大殿外,在虛空中值守的十幾位族老分身同樣是咬破舌尖,噴出一點精血。
緊接著,是巫家堡內的二十萬巫家族人,也都咬破了舌尖,朝著供奉大殿噴出了一點殷紅的血水。
巫鐵握著這枚宗主印,感受著裡麵密密麻麻的細微神魂波動,隻覺肩頭壓力巨大,一時間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