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窈窈扶吟地,留命傷春賦七哀。
不老宗。
位於蒼龍山地界,坐落於蒼嵐山上。
數十萬年前,傷春道人、苦餘道人這兩個師兄弟途徑此地,落下腳來,開山門招收弟子。
曆經數十萬年,終於發展起來。
如今門中除了傷春、苦於兩位道人之外,還新晉了一位地仙。
門派蒸蒸日上。
萬餘年前。
傷春道人成了雷部神將之後,不老宗更是一派欣欣向榮。
這一日。
鐵羽道人跟腐道人來到蒼嵐山。
……
蒼嵐山。
不老宗。
長生殿。
苦餘道人白發長髯,體態消瘦顯得精神抖擻,看向二位來人,笑道:“二位道友可是有些日子沒來蒼嵐山了。”
上次來。
還是傷春道人剛剛成為神將之時。
隻不過。
那一次兩人鬨了個灰頭土臉回去。這一次再來,卻不知什麼緣故。
“貧道此次來,還是為了我師弟身上傷勢。”
鐵羽道人看向苦餘道人,口中說道。
萬餘年前他僅為將軍府部將,人微言輕。不老宗當時剛好搭上四明公賓元君這座靠山,不願理睬他。
但如今。
鐵羽道人底氣就足多了。
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道出來意。
苦餘道人聞言,臉上作難,歎息道:“鐵羽將軍....不對,險些忘了,捉神大將離任,昔日部將也各自離去,鐵羽道友如今不再是捉神將軍府‘移山翻海鐵甲上將’,稱呼‘將軍’倒有些不合適了。”
洪荒廣袤。
四大部洲無邊無涯,消息傳遞,向來是以百年、千年,甚至萬年為單位。
陸青峰在黃風嶺顯威,後又闖過十八羅漢大陣的消息,隨著時間流逝,早晚能名震三界。
但就眼下而言。
僅在小範圍傳播。
倒是上天為官,做了天蓬真君之後,玉帝頒旨,通告了天庭眾神。
可是除了當麵接觸過‘清淨大聖’的那些個神靈之外,其他人也很難將新任天蓬的那位‘清淨道人’,與昔日小小神將‘清淨童子’聯係到一處。
是以。
苦餘道人隻知道不遠處煙雲峰上募兵場被撤去,讓門下去打聽一番,知道這捉神將軍府已經無主,當中捉神大將空缺,那些個部將大多也不見了。
他未多想。
不老宗與監天元帥府、捉神將軍府也沒什麼親近關係,還以為是那位失蹤已久的捉神大將終於隕落,這才將位子空了出來。
心下還在歡喜。
這就碰著鐵羽道人跟腐道人前來拜山。
沒了捉神大將作為靠山。
就連捉神將軍府上將之位也丟了。
苦餘道人自是不用給當初發生過衝突、雙方鬨的難堪的鐵羽道人留情麵,笑道:“師兄如今在元君殿中任職‘掣電奔雲大將’,麾下正是缺人。道友若是無去處,不妨去試試,說不定還能撈個二品、一品天將當當。”
鐵羽道人原先‘移山翻海鐵甲上將’之位,位列超品。
苦餘道人此時拿二品、一品天將來說鐵羽道人,這是赤裸裸譏諷了。
他身後。
不老宗第三位地仙‘行雲道人’臉上也有笑意。
腐道人神色不動。
鐵羽道人也不動怒,聞言反是大笑道:“看來道友還不知道。”
“嗯?”
苦餘道人見狀,心中一個咯噔,臉上笑意一滯,看向鐵羽道人:“知道什麼?”
鐵羽道人肅了肅臉色,衝著天上極北躬身作了一揖,才轉身衝苦餘道人道:“好教道友知曉。貧道百年前已經入天河當中北極驅邪院為吏,現為‘掌水界分野災沙上吏’。”
“北極驅邪院?”
“那不是天蓬水府嗎?”
“‘掌水界分野災沙上吏’是何職位?!”
苦餘道人到底隻是地仙,能知曉‘北極驅邪院’乃是‘天蓬水府’就已經不容易,但對於天蓬水府當中職位高低卻是半點不知。
更不知道這‘掌水界分野災沙上吏’高低如何。
可即便如此。
心中也有驚詫。
“沒想到這鐵羽道人還真有幾分門道。捉神將軍府待不下去,這麼快就尋著下家。而且這北極驅邪院,可比捉神將軍府好太多了。”
苦餘道人心中暗道。
卻也不慌。
又不是執掌北極驅邪院的天蓬真君,僅僅是水府當中一小吏,還嚇不著他。
再者說。
師兄命令,不可答應此事。
要知道。
四明公賓元君與那位捉神大將可是有著‘血海深仇’,要是捉神大將的部將求上門來,他們應承下來,以四明公賓元君的脾性,一旦知曉,惱羞成怒之下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實難預料。
傷春道人不敢亂來。
不過。
他們師兄弟二人自始至終倒也沒想著要給腐道人接觸‘五衰法’。
苦餘道人望著鐵羽道人,皮笑肉不笑道:“恭喜道友高升。”
說著。
有些不耐,也不願這個問題上糾結,直接道:“道友前次到來,貧道就已經說的清楚,‘五衰法’在真仙層次能夠解除,但這位腐道友修成地仙,早已根深蒂固,即便是貧道,也難拔除了!”
苦餘道人搖著頭。
還是跟萬餘年前同一套說辭。
這番話乍一聽似有道理,鐵羽道人當時也險些被糊弄,最後還是‘動風鼓震天威赤文上將’赤城道人告知,才知道這苦餘道人滿口胡言,將他戲耍。
這一次。
又怎會再被糊弄?
鐵羽道人臉色刷的就冷了下來,寒聲道:“道友休要誑我。當初你那弟子搶奪我師弟靈藥在前,後動用你賜下的‘五衰符籙’暗算在後,本就是你不老宗的不是,害我師弟被折磨數萬年之久。這次若不拔除五衰,休要怪貧道不客氣了!”
不老宗鐵了心推脫。
苦餘道人也是吃了秤砣一般。
鐵羽道人不再忍讓,氣勢一掀,直逼苦餘道人。
“哼!”
“以為入了天蓬水府就能在我不老宗撒野不成?!”
苦餘道人絲毫不懼。
他背後是傷春道人,是四明公賓元君,可不會怕了區區水府小吏。細論起來,他此番衝突,為的還是四明公賓元君,想來若是出事,也不會被棄不管。
自是不虛。
“好好好!”
“如此,就先與你做過一場!”
鐵羽道人怒極。
一言出。
鏘!
法劍出竅!
劍意淩厲,劍光刺眼,此劍名喚‘太乙天罡劍’,乃是一整塊‘太乙天罡石’煉製而成,為四階仙器。
乃是陸青峰自天蓬水府寶庫當中尋見。
贈給鐵羽道人傍身之用。
他這位昔日老師,晉升地仙尚不足兩萬年,又是走的‘福地造化地仙’的路子,根基淺薄,道行難進。
有‘太乙天罡劍’在手,便可不懼那些老牌地仙。
戰力大增。
此次前來,鐵羽道人的底氣不單在於自身神位,也不僅在背後天蓬真君,這‘太乙天罡劍’也是鐵羽道人底氣之一。
本就抱著說不成,就動手的心思。
眼見如何都說不通。
再不按捺。
“新晉地仙不足兩萬年,也敢跟貧道動手?!”
“不自量力!”
苦餘道人見鐵羽道人當真要動手,譏笑出聲。
見著劍光襲來,這苦餘道人手上一招,就有一抹寒光閃現。
“疾!”
寒光閃。
金紅色光芒綻放。
鏘!
撞在劍光上,竟沒能破開劍光,顯露痕跡——
原來是一樁‘鉤’狀法器。
腐道人在旁見著,向鐵羽道人提醒道:“道兄當心。這是苦餘老道祭煉多年的仙器‘斷玉鉤’,能分金斷玉。”
斷玉鉤!
這是苦餘道人用太乙元精和萬年寒晶融和淬煉,此鉤現在身上,隨心動念,便可飛出迎禦。
但見苦餘道人念頭一轉,默運玄功,心念所向,倒飛回來的斷玉鉤便化成兩鉤金紅色極強烈的光華,互相交尾飛出,直朝鐵羽道人飛去。
其勢比電還疾,法寶又極厲害,相隔又這麼近,似此突然發難,便有大法力的人遇上,多半驚惶失措,難於抵禦。
“斷玉鉤。”
鐵羽道人臉色也嚴肅起來。
手持‘太乙天罡劍’,施展羅浮劍訣,將周身護持的水潑不進。那‘斷玉鉤’說著厲害,實則卻僅是一階仙器罷了。
四階對上一階。
等階差距之下,鐵羽道人與苦餘道人一時間,竟鬥得有來有回不分上下!
一旁。
“五衰法都沒能殺死你,居然還讓你修成地仙,可真是命大。”
行雲道人看向腐道人,嗤笑一聲,口中道:“何苦又來尋死?”
話音未落。
揚手便灑出一陣劍光,將腐道人籠罩。
“欺人太甚!”
腐道人心底恨意怒氣一起湧上來,忙揚起手上準仙劍對上這行雲道人。
隻不過,這行雲道人手上持著的乃是仙劍,修行的又是不老宗妙法,使得劍訣亦是傷春道人、苦餘道人在地仙界數十萬年摸尋而來的上等法門。
反觀腐道人。
劍是準仙器。
劍法稀鬆。
修行的劍訣也是當初在赤煙界中尋來的普通法門。放在地仙界,放在地仙當中,甚至連大路貨色都稱不上。
實在寒磣。
更彆說。
他眼下身中‘五衰法’,元神、法力、肉身全都衰弱。這些年來疲於應付,底蘊更是幾近於無。
重重不利疊加。
腐道人怕是堪稱史上最弱地仙。
即便修成地仙數萬年,但對上那些個新晉地仙都未必是對手。
更彆說比他還要早些晉升地仙的行雲道人了。
一交手。
立刻就落在絕對下風。
那行雲道人噙著笑,一手持劍,隨意進攻,一手掐訣,卻在暗運‘五衰法’,勾動腐道人身上傷勢。
“噗!”
不多時。
就見腐道人張口噴出一灘黑血,散發腥臭氣味。
衣服垢穢!
頭上華萎!
腋下流汗!
身體臭穢!
厭倦不耐!
天人五衰,竟在一瞬間齊齊發作。
腐道人瞬間就成了不人不鬼模樣,一眼看去,就令人厭惡惡心,仿佛被人世遺棄,氣機也弱了下來。
行雲道人肆意揮灑,見狀大笑道:“身中‘五衰法’,即便是我不老宗最普通的真仙,也能勾動五衰發作,將你吊打。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跟貧道動手?!”
笑聲刺耳。
腐道人心中戾氣萬千。
他何嘗不知。
按理說,修成地仙之後,即便不是苦餘道人、傷春道人、行雲道人這三位地仙的對手,但不老宗那些普通弟子卻要任他打殺才是。
但事實卻是——
不老宗隨意一位真仙,他也鬥不過。
甚至就算是那些元神修士,也能令他傷勢加重。因此,他這些年來,連報複不老宗都做不到。反而還要躲著不老宗,不但要躲著地仙,真仙、元神也要躲避開來。
堂堂地仙。
淒慘到了極致。
這一次與行雲道人爭鬥,更是不堪。
“師弟。”
鐵羽道人與苦餘道人大戰正酣,忽聽得行雲道人大笑,又嗅到腐朽惡臭氣味,轉頭一看,就見著腐道人一身狼狽難堪,就要不支。
心中怒極。
強行押下。
眼見一時拿不下苦餘道人,擔心腐道人落難,不敢再糾纏下去,忙將‘太乙天罡劍’一揮,擋開苦餘道人,縱身一躍化劍而行,就將行雲道人也逼開。
“走!”
將腐道人卷起,衝出蒼嵐山。
“哪裡走?!”
行雲道人見狀不甘,還要再追。
“窮寇莫追。”
“這腐道人廢人一個,無須理會。”
苦餘道人伸手攔下,皺眉道:“鐵羽道人居然投入了天蓬水府,也不知走的什麼路子,這‘掌水界分野災沙上吏’又是何職位。此事不能大意,你速去一趟元君殿,向你傷春師伯稟明此間事,請他定奪。”
行雲道人看了眼奪路而逃、消失不見的劍光,也反應過來。
“是!”
忙點頭應下。
緊接著。
禦劍而出,直奔元君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