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文躺在救護車上,他一想到城北區的騷亂還沒有平息,心中就緊張的再次淌下豆粒大的汗珠。
芳子和美智子看宋世文大汗淋漓,嚇得趕緊俯下身子問道:“宋君,你是不是現在傷處非常疼痛?請你忍耐一下,馬上就把你送進憲兵醫院救治。”
“我再次懇求你們,要是想叫我宋世文活著,馬上把我送到城北門,否則我必死無疑。”
作為身負特務職能的美智子來說,心裡非常清楚特高課久野將軍給宋世文下達手令,其中的凶狠和嚴厲性,一旦晏城的騷亂演變成暴亂,宋世文就會被追責,其後果不堪設想。
而作為醫護人員的芳子,深知一名受傷病情嚴重的人,在沒有確診前,每分每秒對病人來說都至關重要,一旦錯失治療時間引發其他重大疾病,其後果也是不堪設想。
兩人糾結的看著宋世文,美智子不能說出口,請求宋世咬緊牙關強支撐,等平息城北區騷亂再到醫院治療。芳子處於醫護人員的職責,以及對宋世文的關心,堅決要求宋世文馬上送到醫院救治。
此時渡邊醫生折中的說道:“請美智子上尉和芳子護士長不要為難,既然宋先生堅持平息城北騷亂再送醫院救治,我認為在特殊情況下,最好聽從病患者的意見。
在這期間,我們密切關注宋先生的傷情變化,隨時給與藥物支持,如果兩小時內還不能及時送進醫院救治,到那時再采取強製措施,應該不會出現大問題。”
美智子和芳子聽從了渡邊醫生的建議,命令馬上把車開到城北門,路上要注意行車安穩,儘量不要顛簸到重傷員的宋世文。
城北門此時成為整個晏城其他三城門最混亂的地方,不僅牛馬車一輛接一輛的從城門向城區延伸很遠,就連人力車、小推車都擁擠的排隊等待稽查放行。
人群湧動也是相當嚇人,這些人有一部分是經常來往於晏城的大小商人,小買小賣,有一部分是出城乘火車去往不同的地方,還有些人處於好奇,在人群中來回走動湊熱鬨。
所有的這些人中,身份各異、想法不一,進出的目的也不一樣,其中不能排除混雜在這些人中的特務、地痞流氓、混混以及一些彆有用心的人。
他們在這混亂的人群中來回竄動,一旦發現有機可乘,必會毫不客氣的出手獲取自己的利益。
混跡於人群的這些人,每一個都是一顆不安定的小炸炮,一旦引爆一個,其他都會連環呼應的就此爆發,這種局麵要是出現,整個城北門瞬間就會成為沸騰不可抑製的大騷亂。
要是這種騷亂隻是磕磕碰碰引起小打小鬨,倒有可能會被很快平息,要是有心人故意引起大騷亂,以達到自己的目的,那就會在城北區引來巨大的暴亂。
後果將會是日偽軍全副武裝,荷槍實彈的趕過來開槍鎮壓,其結果,必定是無辜的百姓倒在敵人的屠刀槍口下,造成晏城有史以來流血傷亡最大的慘案。
此時維護城北門治安的軍憲警特,包括經濟委員會經偵處的各方武裝人員,儘量維護混亂局麵不被失控,密切關注混亂人群中的可疑分子。
他們心裡非常清楚,哪怕發現在人群中有可疑分子活動,也不能衝進人群抓捕,因為一旦衝近人群抓捕嫌疑人,不安定分子就會煽動不明真相的人群,群起而攻之,這樣就會引起大方位騷亂。
而那些混跡於人群的可疑人,就會借機實施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行動。
這些人中確實混跡了各種身份的可疑人,其中最大的一批就是剛從省城調來的特高課偵緝隊,隊長田中冠一,他帶領著二十幾名特務,在人群中不停地遊動,隻要發現可疑人,就突然將可疑人弄昏迷,當成突發疾病秘密逮捕。
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對身邊發生這種事,沒有引起太多注意和懷疑,再是他們各懷心思,被擁擠的人群推搡著朝城門走去,哪還顧得身邊所發生的事?
就在城北門秩序快要維持不住時,突然從城裡湧出大批牛馬車,快速衝向城北門。
這些突然出現的牛馬車,是被城西、城東、城南守城武裝強製驅離,告知今天就能出城二十輛牛馬車,其他的全部返回去等待明天再出城。
這些確實急需往城外拉運貨物的牛馬車,與貨主有約定,並做下押金保證,必須在今天出城,否則不是單純的那點運費錢,還有大把的違約金。
這些車夫明知返回去,明天可以到49號大門前領取一塊大洋的補償,是一個劃算的事,可比起違約金那就相差太遠,所以,離開其他城門,直奔北城門而來,意圖從北城門出城。
負責城北區稽查任務的長官,是經濟委員會經偵處的王子安處長,他發現從城裡突然出現這麼多牛馬車,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王子安一籌莫展時,接到宋世文派人送來的手令,當看完信的內容,他沒有小瞧被稱為‘手令’,宋世文派人轉交給他的密信,而是心中警覺地認識到,宋世文這次又被特高課當成猴耍不說,很有可能會搭上性命。
他不敢掉以輕心,馬上找到警備城北門的憲兵隊小隊長,將宋世文的‘手令’給他念了一遍。
鬼子小隊長聽出這封‘密令’的內容,是將久野俊男將軍寫給宋世文的手令內容轉抄過來,宋世文又強調了幾條,並提出平息騷亂的具體實施辦法。
王子安不敢怠慢,在鬼子小隊長協助下,爬上一輛牛車,站在高處揚起手裡宋世文交給他的密信,看著擁擠的人群,心慌的腿肚子都開始發抖。
他強製自己穩定下緊張情緒,以最大的氣力嘶喊道:“各位鄉親,各位叔叔大爺兄弟姐妹,我手裡拿的是皇軍特高課最高長官,以及晏城最高稽查官宋長官手令,為了保持城北門正常進出秩序,我向大家宣布最新進出城門的實施辦法。”
王子安沒有能力解說宋世文的‘手令’,隻是根據‘手令’提出的幾條實施辦法,大聲念了幾遍。
急於進出城門的人群倒沒有多少怨言和憤怒情緒,早晚能出去,隻是個時間問題。
那些真正與雇主簽下運輸貨物契約的牛馬車車夫,一時著急的嘶聲呼喊,但又擔心自己身邊的牛馬車安全,不能離開湧向站在牛車上的王子安討說法,隻能撕破喉嚨的強烈要求出城。
站在牛車上的王子安,看著快速湧向城北門的牛馬車,一旦再次造成大的擁擠引發暴亂,日偽軍一定會武裝彈壓,到那時恐怕城北門會血流成河。
他對鬼子小隊長請求道:“小隊長閣下,現在從城裡其他三城門突然湧過來這麼多牛馬車,為了城北門的安全,請你派部隊衝過去將湧過來的牛馬車攔住,快速把他們疏散離開好嗎?”
鬼子小隊長癟嘴說道:“王處長,現在城北門已經混亂不堪,這些湧過來的牛馬車根本無法靠前,我的小隊離開城北門防區,一旦發生暴亂,我的責任大大的,你的明白?”
這混蛋的意思是皇軍小隊的職責範圍是北城門,根本不可能擅自離開崗位執行其他任務,除非上峰下達命令,不然絕沒有膽量帶領部隊離崗。
王子安看鬼子小隊長不配合,他也實在沒有辦法。
那些按照規定,排在二十輛牛馬車之後的車輛,必須馬上疏散,明天再辦理出城手續。
這可惹炸了後麵那些急於出城的車夫,憤怒地嘶吼著,那瘋狂的勁頭,要是今天不放他們出城,絕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