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同行(1 / 1)

替身恨妃 朵畫 2859 字 4天前

第五章同行傅蓉死了,而且是中毒。夜騏立刻低喝:“快來人。”笙簫歌舞頓止,所有人的目光集中於此,喝得紅光滿麵的傅廷,在最初的呆怔之後,手中的金樽,“哐”地一聲落地。隨後,他便衝上前來,不顧一切地去搖晃夜騏臂彎中的傅蓉,連聲叫她醒醒。夜騏冷靜地拉開了他的手,示意兩邊的人將他帶到一邊,然後命人驗毒。然而,無論是傅蓉桌上的酒菜,還是杯碗盤盞,一一驗過,均無毒。今日從出門起,自己和傅蓉,便一直同行,此毒究竟從何而來?夜騏的眼神,在傅蓉身上梭巡,最後落在她發間的那根金簪上,心中頓時微微一顫,該不會……他還在思慮,一旁的驗屍官,也注意到了那根金簪,提出要查看。夜騏無奈,隻得徐徐抽出那簪子,頓時,心中的疑慮,徹底變成了擔憂:那根簪子,露在發外的部分,尚無異常,然而,隱在發間,貼近頭皮的部分,卻散發著幽綠色的光澤,而非原本的赤金色。“這金簪上有毒。”驗屍官立刻判定。在座者一片嘩然。這金簪,在插進傅蓉發間之前,是由皇後經手。那麼誰下的毒,幾乎一目了然。被人拉住的傅廷,猛地掙脫開控製,衝過來撲在夜騏腳邊哭號,要他嚴懲皇後,還傅蓉一個公道。其餘的臣子,也引頸探望,臉上紛紛流露出鄙夷惋惜的神色。夜騏眸色冷然,清咳一聲:“即便真是這金簪有毒,也不能證明,是皇後所為。”“怎麼可能不是她,這簪子本來就是她拿去的。”傅廷反駁。“那皇後為何沒中毒?”夜騏回辯,心中卻並無太多底氣,因為他已猜出,此毒的用法。果然,驗屍官開口:“這是種特殊的毒藥,來自酷寒之地的靈蛇體內,這種蛇,平時可以當玩物,看似無毒,然而不能近身過久,因為人身體的溫度,恰好最適合它鱗片毒性的孕育,約莫兩個時辰左右,便可讓貼近它的人,毒發身亡。貴妃娘娘的金簪上,正是塗有靈蛇之毒,而自佩戴到此刻,正好接近兩個時辰。”“好歹毒狡猾的心思。”傅廷立刻恨聲咆哮:“皇後算準了自己接觸時間短,便不至於中毒,而蓉兒長時間佩戴金簪,必會毒發身亡,如此既可以讓蓉兒死於非命,又可使她自己,洗清嫌疑。”驗屍官微低著頭,也默認傅廷的推測。夜騏一時之間,隻得咬牙沉默。傅廷更是恨罵不休,並叫囂著要廢後。夜騏忍無可忍,怒喝:“眼下並無確切證據,何談廢後?”傅廷毫不示弱地反駁:“難道皇後娘娘下了毒,還會留著證據等人去查嗎?”而蔣崇此刻,也站出來,假裝公道:“陛下,恕臣直言,皇後娘娘下毒,本有前科,以前貴妃娘娘尚是昭儀之時,皇後娘娘便容不得她,隻是那次貴妃娘娘僥幸逃過一劫,現如今,見貴妃得寵,自然更是難免有謀害之心。” 傅廷見有人幫腔,更是不得了,竟叩首哭喊:“老臣懇請皇上,將此蛇蠍女子廢去皇後之位,並徹查嚴懲其罪行,以示陛下公正清明。”蔣崇似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跪倒,俯首不言。其他人見朝中兩位權臣如此,也連忙呼應,隨之下跪。夜騏看著下麵一片黑壓壓的人頭,頸間青筋直跳,但最終隻能強忍下來,閉了下眼睛,深呼吸一口氣之後才緩緩開口:“李玉,前去傳旨,將皇……琴雅打入冷宮,朕隨後……親自審問。”李玉深深看了他一眼,領命而去。夜騏留下,安撫群臣,心中卻猶如刀割。淺淺,忍一忍,我會救你……當李玉來到蘇淺宮中,魑魅一見他,便感到不妙,詢問:“李大人,出了什麼事,為何突然來此?”李玉一歎:“傅貴妃方才在宴會上,中毒身亡,據查,毒來自娘娘親手奉上的金簪。”魑魅的眼底,驟然一沉,似有痛色。但他仍攔住了李玉:“娘娘自從祭台回來,便有些不適,此刻正在休息。”李玉笑容無奈:“此刻堂上已鬨得不可開交,陛下為平息群憤,命我將娘娘……先帶進冷宮。”魑魅一下子愣住。“這隻是權宜之計。”李玉拍拍他的肩頭,徑自入內。當蘇淺聽說李玉來了,訝異地想起身,可隻動了一下,眼前便又是一陣暈眩,隻得躺回去。“他為何而來?”她虛弱地問。宮女遲遲疑疑地,將李玉的來意說明,蘇淺驀地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反問:“金簪有毒?怎麼可能?”但隨即,她又悟過來,這必定是個一箭雙雕的陰謀,既除掉了傅蓉,又嫁禍於自己。“他是帶我去禁衛府天牢的麼?”蘇淺苦笑。“不……李大人說……是帶娘娘……去冷宮。”宮女畏畏縮縮地不敢看她。蘇淺再未說話,強撐著起身穿衣。當她到了外廳,見了李玉,也隻淡淡地說了聲:“走吧。”“娘娘,委屈您了。”李玉低聲應道,為她在前麵帶路,魑魅也跟隨而去。李玉帶她去的,正是之前太上皇曾住過的冷宮。那裡雖蕭條,倒也收拾得很乾淨。進門之時,廳中央的火爐,已經燃起,顯然是李玉事先吩咐過。蘇淺對李玉輕輕道了聲“多謝”。“娘娘且安心歇著,陛下晚些時候,一定會過來。”李玉躬身而退。蘇淺縮在火爐旁的椅子上,卻覺得依舊寒冷,頭也重得厲害。便喚了宮女過來,問床鋪是否收拾好。宮女忙去扶她進內室躺下,她便又混混沌沌入睡。其他的人相互對視一眼,頗為無奈,他們的主子,為何都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居然還能睡著。而蘇淺在夢中,卻覺得周身的關節,都在發痛,四肢百骸都那麼疼,卻又似被什麼壓住了身,喊不出,醒不來。一直耗到入夜時分,夜騏方脫身前來。傅廷今日,因榮景一夕俱滅,受不了打擊,鬨了個天翻地覆。再加上從中攪合的蔣崇等人,局麵極其混亂。夜騏聽著他們以那些刻薄的言詞,斥罵蘇淺,心中怒火衝天,卻仍隻能強壓下,逼自己冷靜以對。他堅信,總能找到其中的破綻,幫蘇淺擺脫誣陷。好不容易將那群人勸退,他便立刻過來看望她。魑魅依舊守在門口,一見他就迎了上來:“主子。”“她怎麼樣?”夜騏著急地問,生怕她受了委屈。魑魅苦笑搖頭:“娘娘仍然在睡。”夜騏稍稍鬆了口氣,趕緊入內,卻在手觸到蘇淺身體之時,回頭低吼:“娘娘身體燙成這樣,你們是怎麼照料的?”其他人都傻了眼,因為最近蘇淺一直嗜睡,所以今日,她們也隻當和平時一樣,並未多加重視。果然,蘇淺在發熱,渾身燙得像個火球。“還愣著乾什麼,快請太醫。”夜騏怒瞪,魑魅忙疾奔而去。夜騏將蘇淺連同被子一起抱在懷裡,低低地喚她:“淺淺,淺淺你醒醒,我回來了。”昏沉中的蘇淺,聽見他的聲音,很想睜開眼,可無論怎麼努力,就是抬不起眼皮,想答應,可高燒已經使她的喉嚨嘶啞難言,嘴唇也乾裂滲血。夜騏更急,命宮女拿水來,可是試了幾次,都喂不進去,最後隻得自己喝了,以吻相喂。溫水自喉間滑下,她終於舒服了些,艱難地呢噥了一聲。夜騏心痛難抑,抵著她的唇,輕聲說“對不起”。有一滴淚,自蘇淺眼角滑下,她的嘴唇微微翕動,在說:“沒事”。夜騏將她抱得更緊,咬緊了牙,一迭聲地安慰:“彆怕,淺淺,什麼都彆怕,一切有我。”他會將那些人,統統收拾乾淨,還淺淺一個安安寧寧的幸福……當太醫匆匆趕來,夜騏仍舊抱著蘇淺,隻在她的手腕上搭了塊帕子,讓他把脈。太醫先診了一次脈,眼中現出疑惑,猶豫了一下,又再次細診。“怎麼了?”夜騏有些緊張。“娘娘……娘娘似乎是……有喜了……”太醫的話音剛落,衣領就被一把揪起,夜騏的眼睛,直接和他平視,呼吸急促,卻又一字一頓:“你再說一遍。”“娘娘……感了風寒……但是……有喜了……”太醫戰戰兢兢地將診斷結果,補充完整。夜騏頓時呆了,隨後又如瘋了一般,不住地去親蘇淺的臉:“淺淺你聽見了嗎,我們有孩子了,淺淺,我們終於有孩子了。”不輕彈的男兒淚,終於還是沁出了眼角。蘇淺的身體,也在顫抖,用儘全力睜開眼睛,望著他,卻說不出話來,隻是流淚。上天終於大發慈悲,賜給了他們一個孩子。如此夢寐以求的幸福,來得這麼突然,洶湧得幾乎快將人淹沒。十指交纏,掌心相對,一切言語,不用再說,便直接流進對方的心底。他們凝望著彼此,感歎他們的愛情,終於圓滿……**********************周圍的人,也不禁看得癡了,直到夜騏回過神來,嚴正下令,不許將此事,向外泄露一分一毫,違者格殺勿論。此刻的蘇淺,正處在風暴之巔,若是讓那些人,知道她有孕,必定會想方設法,置她於死地。當他們都唯唯諾諾地退下,隻剩下夜騏和蘇淺。他抱著她,慢慢地搖,望著她的眉眼,充滿憧憬:“你說,會是個長得像你的小丫頭,還是長得像我的臭小子?”蘇淺的嗓子,依舊發不出聲,隻是望著他笑。他俯下臉,親吻她微翹的唇角,呢喃:“你說,我怎麼就遇到了你這個小東西。叫人把你揉進骨子裡,都覺得不夠深,不夠緊。”蘇淺的睫毛扇了扇,在他臉上,撒下微癢,他便又去親吻她的眸子:“還有你這雙眼睛,真正能勾人心魂,被你看著,便覺得心裡到處,都乾淨透亮。”反正在他心裡,她樣樣都是最好的,再不可能有任何人,比她更好。他一徑地親著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額,她的發尖,怎麼也不夠。蘇淺閉著眼,感受他的親吻,心被溫暖充盈得滿滿的,仿佛都快要飄起來。她可以做母親了,到現在,她都覺得還在做夢。她的肚子裡,有那樣一個小人兒了麼?長著她或她愛的人般的眉眼,將來會來到這世上,讓他們疼愛,讓他們寄托的小人兒。真的好幸福。她忍不住,輕輕撫摸自己的小腹,想要感受它的存在。夜騏輕笑著握住她的手:“等不及了?”她點頭,調皮地吐吐舌。夜騏的指尖,在她的肚子上慢慢滑動,含笑低歎:“其實我也等不及。”他想要她為自己生個孩子,融合彼此的骨血,寄予所有的希望的孩子,他會給他們的孩子,很多很多愛,將自己以前沒有得到過的愛,全部給那個小小的他或者她。他們要做,最幸福的一家人,不要絲毫陰翳,不要絲毫冷漠,不要絲毫憤恨,隻要幸福。“淺淺,我們會一直幸福下去的,對不對?”他脆弱又期盼地問。回答他的,是她的吻……然而,就在那夜,又是那座陰森的城隍廟。蔣崇溜進去,將今日發生的事,一一稟告,卻隻聽見那個聲音,桀桀怪笑:“我早就知道了。”蔣崇驚疑,此人總是像不知道藏在何處的鬼影,仿佛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你……你到底是誰?”他抖抖索索地問。“若是你今日想死,我可以告訴你,我是誰。”那人冷笑。蔣崇身體一顫,立刻轉了話題:“接下來要怎麼做?”“你先不要妄動,會有人先出手。”“傅廷?”“除了他,還有彆人。”那人的話,又讓蔣崇忍不住追問:“是誰?”“你的好奇心未免太重,這樣的性子,容易死。”那人輕飄飄地丟來一句,立刻嚇得蔣崇噤聲,再不敢問,畏縮地離開。那人獨自坐在暗影裡許久,幽幽地自言自語:“夜騏,當有一天,看著你懷孕的妻子慘死,一屍兩命的時候,你會不會哭呢?”獰笑聲,在黑暗中響起,久久不絕……第二天早上,夜騏幾乎不想去上朝。太醫說有孕初期,不能吃太多藥,隻給了些清涼的藥草含著,可怎麼能解除蘇淺的病痛。後半夜,她又開始發燙,全身疼得厲害,卻仍然堅持著不吃藥,怕影響腹中的孩子。夜騏心疼得不停給她換額上的濕帕,一點點替她揉捏痛處,直折騰到將近天明,他們才勉強相擁著睡了一會兒。此時,看著蘇淺依舊虛弱的臉色,他真想留下來陪著她,可是他明白,朝堂上關於她的風雨,還需要他去平息,隻得起身。走之前,又不舍地俯下身吻她,她勉強睜開眼,對他笑了笑,用仍然沙啞的聲音安慰:“去吧,我沒事。”她永遠是這樣,再痛再苦,也笑著對他說自己沒事,怕他擔憂。夜騏心疼地摩挲著她的臉頰,親了又親,才離去,在外麵又一再叮囑魑魅,要照料保護好蘇淺。“是,主子。”魑魅應道,卻又在夜騏走出兩步之後,低低地問了句:“傅貴妃她……”夜騏停住腳步,微微側臉看了他片刻,最後笑了笑:“一日夫妻百日恩,朕會……替你厚葬她。”魑魅低下了頭,再未言語……當天的早朝,夜騏宣布,以皇後之禮,厚葬傅蓉,並對其遺屬,極儘優待。此舉總算將傅廷的情緒,安撫了些,但他仍不肯,就這樣放過蘇淺,繼續奏請廢後。蔣崇想起昨晚那人對自己的吩咐,這一次,終究是未出聲附和,但在傅廷激憤下跪叩請廢後之時,猶豫了下,還是跟著跪了。於是,群臣再次跪成一片。夜騏隻得又好一陣安撫,卻在下朝之後,將李玉獨自叫到了禦書房。“能從傅廷家中,弄到蔣崇通敵的那封信麼?”夜騏眼神陰沉,開門見山。李玉微微沉吟:“能。”“那便從速。”本不打算這麼快下手,但他們逼人太甚。“是。”李玉應道,隨後又說:“還有兩個人,或許以後也可加以利用。”“誰?”“傅蓉的母親和丫鬟。”李玉回答。夜騏的眼睛,微微上挑,唇邊的笑,冷而厲:“不錯,不能光要他死,我還要他死得身敗名裂。”隨後,他便和李玉一起出門,李玉出宮,他前往秋玉殿。一進門,便見滿眼縞素,淒慘哭聲,不絕於耳。傅母自那日進宮,便再未回傅府,本以為女兒就此飛黃騰達,自己的餘生,也能跟著享幾天清福,誰料到竟突生如此變故。當小蘭發現夜騏到來,立刻拉了一下還在兀自痛哭的傅母,一起過來迎駕。“皇上,您要為蓉兒做主啊。”向來膽怯的傅母,今日為了死去的女兒,終於膽大了一會,撲倒在夜騏麵前,抓住他的衣袍下擺不放。“您放心,蓉兒與朕,乃是夫妻,朕一定會還她公道。”夜騏伸手扶起她,眼神十分誠摯。小蘭以往所見的夜騏,也的確對傅蓉很是寵幸,因此他的這番話,倒也讓人覺得可信,心防也卸下來許多,跟著傅母哭訴:“皇上,我們家小姐,自生下來到現在,受了太多苦,現在眼見著日子好些了,又遭此橫禍……”“蓉兒以前,吃過很多苦麼?”夜騏狀似訝然地反問:“不是說丞相一直視她如己出?”小蘭頓時一哽,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改口:“小姐自幼失父,雖然老爺對她很好,可還是難免覺得悲傷。”夜騏“哦”了一聲,也不再追問,隨後又說特許她們二人,今後便住在宮中,陪伴傅蓉亡靈,他自會好好待她們。傅家主仆,感激不儘,如今傅蓉已死,若是她們再被遣散回傅府那個魔窟,還不知以後等待她們的,會是怎樣的水深火熱。夜騏又軟言安撫了一陣,才起身離去。傅母和小蘭都不禁哀歎,傅蓉好不容易得此良人,卻如此命薄,香消玉殞。夜騏走出秋玉殿,又想起了之前魑魅流露出的那抹傷感,輕輕搖了搖頭。這世間,不幸太多,可憐可恨,難以分個清楚明白……這邊夜騏在布局,那邊的對手,卻也沒落下謀劃。就在傅蓉死的第三天夜裡,黑暗之中,忽然聽見宮女的慘叫聲。循音查去,隻見某個偏僻的殿中,一個小宮女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有鬼……鬼……鬼……”她隻不停重複那個字,臉色青紫。細問之下,她說方才看見一個長發白衣的女人,在半空中飄蕩。侍衛立刻各個角落去搜查,卻不見任何人影,最後隻以為那宮女生了幻覺,悻悻離去。可就在他們走之後不久,又一聲慘叫響起,當他們再趕回去時,方才的那宮女,已經眼珠凸出,以極其驚懼的神情死去,而她的食指伸直,似乎在指著某個地方,或者某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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