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的部下有些不滿道:“大哥,咱們兄弟以前遨遊江漢,好不快活,現在卻整日奔波勞碌,為這劉表賣命,有功不賞,有過重罰,這是人過的日子嗎?現在這麼大的陣仗卻隻是派來守糧草,好不窩囊!” 甘寧歎了口氣道:“我又何嘗不是這樣想?隻是咱們做水賊,也得看清天下大勢,若是太平盛世,誰願出來做賊?做成又如何?就算再強大,可朝廷是鐵板一塊,不還是被殲滅?若是亂世,自然好,朝廷四分五裂,哪裡有餘力管我們?但亂世能持續多久?不趁著亂世做點大事怎麼成?我也是想為自己和大家尋個出路,這不過才幾年功夫,有多少小諸侯就被吞並了?再過幾年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呢!” 眾人道:“大哥,但你看這劉表會是統一天下的主?說曹操袁紹我們還信,大哥為什麼不去投他們呢?天下好不容易亂一回,總不能平定下來後還是姓劉的坐龍椅吧?” “劉表當然不會是最後的贏家,我隻是想在他這裡打出名頭,然後被真正的霸主看重,否則我們到了哪裡都是給人守糧草的命!” “有一個人,不用等你建完功立完業,現在就會重用你!”忽然一個聲音從甘寧背後響起,引得他回頭又驚又喜道:“娘子,你有孕在身,怎麼獨自到這裡來了?這裡可是戰場!” “廢話我當然知道這是戰場!一見麵就沒好話!”來人正是南宮影蓀,她自隨甘寧到荊州,去年已結成連理,現今身懷六甲,卻依然不忘本分整天給人看病,讓甘寧總怕出事情。 “哈哈,大哥,嫂子現在重身,你隻能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眾人中不知誰開了句玩笑,一通哄笑起來。 一席話早惹得南宮影蓀亂紅飛滿臉頰,她反手將銀針捏在手中,口中微怒道:“哪個家夥嘴賤?自己站出來,彆看我身子重,收拾你們十個也不成問題!” 眾人哪裡還敢發笑,早一起跑了開去沒了人影。 ”這些家夥是越來越放肆了!”甘寧叉腰笑道,“改天一定給他們好好找點苦頭吃!” “說正經事情,呂蒙又來信了,我估計是高燚大哥的意思!”說著南宮影蓀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甘寧。 甘寧接過,卻也不看,口中道:“不必看了,他這小子現在都做了先登校尉了,整天喊著讓我一塊去發達,這次的信還是那幾句話,有什麼可看?” ”我說你這人也真是夠小心眼兒的,你重傷高燚大哥的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還念念不忘,我不是已經幫他治好了?且不說他不是記仇的人,就算是,我們現在成了夫妻,他人又有何話說?” 甘寧麵色凝重道:“你知道我不是在乎這個。” 南宮影蓀挽起甘寧的臂彎靜靜道,”我隻要你好好的,不要一出生就沒了爹。” 甘寧摸摸她的微微隆起的小腹嘻嘻笑道:“兒子,看你娘這嘴,就不盼我個好!” 南宮影蓀一把推開甘寧:“去去去,你怎麼知道就是兒子,若生出女兒難道你就不疼惜了?” “疼,怎麼不疼?”甘寧哈哈大笑道,“生個女兒我更疼,她要跟她娘一樣生得花容月貌絕色傾城,還要繼承他娘的醫術和他爹的絕世神功,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騎得了戰馬舞得動槍棒治得了雜病救得了死傷…” “好了好了你這張嘴真是天花亂墜,”南宮影蓀看著甘寧又好氣又好笑,“我來這裡是有彆的事,師傅剛從江東來,說天子下旨命他入朝為官,所以他在荊州不會待多久了。” 甘寧想了一下道:“這一定是曹操的意思,他想借擁立天子的機會廣收民望,聽說曹操自己一直有頭痛的頑疾,說是入朝為官估計不過是給自己看病罷了,但是師傅肯定聽不進這個話的,我也不好潑他冷水,隻是曹操生性多疑,你須讓師傅保重才好。” “這個是自然的,還待你提醒?”南宮影蓀撇撇嘴道,“倒是你,本來誅殺張濟這是何等大的功勞,不僅沒有封賞不說,還被劉表借討好張繡聯盟抗曹為名貶成糧官,劉表用人又一向隻看重文不重武,不知道什麼時候你才有出頭之日呢!” 甘寧笑笑:“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南宮影蓀也跟著笑笑:“我知道,隻是彆等發光的時候,我成了老太婆就好!” 甘寧一陣無語:“我派人送你回去吧,這裡並不安全,曹操大將夏侯惇便在附近,他可不是你的銀針能對付得了的!” “好好好!”南宮影蓀一聲口哨,一匹雪白如緞的馬兒飛奔而來,停在她身邊,南宮影蓀飛身上馬,竟不像絲毫行動不便的樣子,她笑著對甘寧道,“不過我記得高燚大哥對夏侯 對夏侯惇印象還不錯,說為人熱情,對待部下也如自家人,得了賞賜都不私吞,無不分給部下,因此非常得人心,他這樣的家夥在附近,估計夫君你有得頭疼了!” 甘寧還想說什麼,南宮影蓀已經拍馬遠去,隻留下了一道背影和淡淡的胭脂香味,他自嘲地笑笑,然後反身向囤積糧倉的山穀而去。 不一會部下們都相繼歸來,紛紛向甘寧稟報:“大哥,沒有發現夏侯惇的痕跡!” “大哥,我們也沒有發現夏侯惇!” 甘寧看向其餘人,見他們也紛紛搖頭,詫異道:“這可怪了,這個夏侯惇還能上天入地了不成?” 夏侯惇沒有上天也沒有入地,而是就躲在距離山穀入口不遠的地方,看著甘寧的反應。 身邊人有些等不及了,對夏侯惇道:“將軍,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對方始終不出來,我們也沒有辦法燒毀糧草啊!” 夏侯惇皺了皺眉頭道:“可見守衛糧草的不是平庸之輩,選在這麼隱蔽之處,易守難攻,要不是我們的人手少,還真有點想會會他!” “對了將軍,剛才和那個將軍說話的那個女人,似乎是他的女人吧?如果咱們能去挾持住那女人,他一定會乖乖就範吧!” “想找死是吧?”夏侯惇沉聲喝道,“那是人乾的事嗎?” “額,是小的失言,小的該死!”剛才提議的那個家夥自知口誤,自扇了兩個耳光。 忽然一個人指著東麵大驚道:“將軍快看,那邊起了狼煙!” 夏侯惇定睛望去,果然東麵約莫二十多裡處,幾股狼煙衝天而起,在微微薄暮中分外惹眼。 狼煙是隻有緊急情況下才會用來求援的策略,附近的友軍若是看到的話必須前去救應,這是常識,現在看來,荊州軍一定是和什麼不明力量糾纏起來了,而且放狼煙的也一定是荊州的大人物所駐紮處,這個大人物很可能就是劉表自己。 難道自己人的部隊誤打誤撞發現了劉表部隊?這是誰這麼有狗屎運? 夏侯惇一邊想著,一邊看著穀口露出了微笑,因為他看見駐守糧倉的敵軍不斷從穀口出來,向東麵而去,為首的正是那個看起來很棘手的大將。 敵軍人馬消失在遠方,夏侯惇等人來到穀口,沉聲喝道: “弟兄們,該是我們表現的時候了,把敵軍的糧草都給我燒成渣!” “諾!” 甘寧引著本部人馬,火速趕到狼煙起處,火光中隻見二將廝殺在一處,那招勢正落於下風的不是劉表,還能是誰?眼見劉表不敵對方,甘寧大喝一聲,彎弓搭箭,扣弦便射,直逼敵將。 弓弦響處,那將早已有了防範,隻一側身,箭支堪堪貼著他的腰身而過,驚出了他一身冷汗,知道甘寧不是等閒之輩,劉表見有機可趁,立即出招攻擊,那將隻冷笑一聲,輕易閃過,縱馬提刀,隻向彆處而去。 甘寧趕到,隻在馬上對劉表道:“屬下來遲,主公可還好?” “不遲不遲,來得正好!”劉表急促地呼吸著,剛在鬼門關前晃悠的感覺真是不好受,他借著火光看見來的是甘寧,不禁有些失望,“不是讓你守衛糧倉的嗎?怎麼擅自來到這裡了?” 甘寧拱手道:“主公放心,屬下來時已做好萬全之策,隻是看見此處狼煙起,料想定是有敵人襲擊,因此前來馳援,還好趕上了!” “我數萬軍隊的糧草要是毀在了你的手裡,你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劉表正了正自己的頭盔,用馬鞭指著甘寧訓斥道。 甘寧還沒說什麼,小兵前來報告劉表:“啟稟主公,前來劫營的是夏侯惇部將韓浩和史渙!” “夏侯惇?他不是曹操的親將嗎?怎麼曹操居然舍得讓自己的親將來此地?”劉表納罕道。 “主公,根據我的士兵回報,他們在密林中發現了夏侯惇的蹤跡!”甘寧忽然心中一驚,把所有事情聯係在了一起,“夏侯惇企圖把他自己作為誘餌吸引我的注意力,好讓他的副將前來劫營!” 如果劉表現在反應得快,就會想到這是另一重意義上的調虎離山之計,可惜剛才的他被韓浩打得暈頭轉向,人在暈頭轉向的時候很難保證自己不犯錯誤。 此刻的劉表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而這個決定直接延誤了他和曹操決戰的最好時機:“甘寧,還愣在這裡做什麼?快把那兩個家夥解決掉!”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