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張遼一麵命自己人馬放鬆對小沛西門的包圍,同時也派人潛進城中,將高燚的意思說明,劉備自然大喜,便在張遼的安排下將家眷保護出了小沛,星夜前往許都求援,曹操早已得到了消息,也派大軍出動,將劉備迎進了許都,並以天子名義申飭呂布之罪,恰好呂布受徐州大族陳矽陳登父子勸阻,中斷了與袁耀結親之事,並表示願意與劉備重歸於好,曹操便資助劉備兵馬錢糧,重新駐紮小沛。 高燚與吟風幫助劉備在小沛重新安頓完畢,便星夜策馬奔回許都,剛到城門便看到成群的人馬正在集結,高燚奇怪地說道:“曹操這又是要去打誰啊?” 吟風搖搖頭:“不知道,難道曹操變了計劃,現在就要去攻打呂布?” 高燚搖頭道:“不可能的,我看不像!” “你們不必猜了!”二人正說著,曹操的聲音遠遠傳來,吟風看去,隻見曹操已經戎裝在身,騎著戰馬和幾個大將疾速出來城,看著吟風和高燚道,“正好你們回來了,我要去進攻張繡!” “張繡?”聽到這個名字,高燚愣了一下,算起來已經很久沒有關注這個人了,趙雲前些日子來信說其實所有人都誤會了這個人,要吟風不要再對他有成見。 吟風道:“他以前不是董卓手下一個小將嗎?乾什麼值得這麼大動乾戈的啊?” 夏侯惇咳嗽了一下道:“自從張濟自關中引兵攻打樊城,被流矢所中而死,張濟的侄子張繡統領原先的部下,結連劉表,此刻正屯兵駐紮在樊城,想興兵犯闕奪駕,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原來如此啊!”高燚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亂世果然很無常啊,一個小人物都能如此得誌!” 曹操大笑道:“所以我們速度要快啊,要是讓小人物變成了大人物,我們可就要困擾了!說來這個張繡還曾經受董卓之命多次殺我未果,想不到現在會成為戰場之上刀兵相見的敵人!” “張繡不足為慮!”說話間隻見郭嘉騎著馬從遠處趕來,到得曹操麵前拱手說道,“主公,剛剛得到的情報,張繡的謀士是賈詡!” “賈詡?”所有人都微微吃驚,曹操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半晌暗暗笑道,“果然是他!” “賈詡這個人很厲害嗎?”典韋不解地望著大家的樣子說道。 “隻能說,很厲害!”荀彧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忽然說道,“我們家鄉遭遇董卓餘黨肆虐還是拜他所賜呢!” “劉表殺了張濟,卻能和張繡成為攻守同盟,不用說這自然是賈詡的功勞了!”曹操微笑著看著荀彧道,“張繡,賈詡,劉表三人結合在一起,不可不防啊!” 郭嘉沉聲道:“主公所言不虛,劉表雖無四方之誌,但有整個荊州為依靠,加之張繡武勇過人,賈詡算無遺策,放任不管的話,還真的會成為主公的心腹大患!” 吟風插口道:“那麼問題就來了,一旦曹將軍你向西攻打張繡之時呂布襲擊這裡怎麼辦?或者呂布攻打劉備時,這裡也沒有足夠的力量前去相救了!” 曹操正色道:“奉孝說的沒有錯,雖然呂布是頭猛虎,可我也不想自己打虎的時候有一支暗箭在背後指著自己!明陽可否受累一下,我留下幾個大將和你一起駐守許都,如果呂布真的攻打劉備,明陽足以化解這個危機!” 吟風點頭道:“這個自然不是問題!” “這一層擔心其實大可不必!”荀彧在一旁道,“呂布無謀之輩,見利必喜,曹公可遣使前往徐州,對呂布加官賞賜,表麵上勸其與劉備罷戰言和,如果能成功的話,呂布自然不會有遠圖的!” 高燚不以為意道:“這話不全對,呂布雖然是無謀之輩,但身邊不乏有謀之輩,如陳宮張遼高順等人加以勸諫,一旦呂布聽進去了,親率大軍前來!文若當如何?” 荀彧似乎早就料到了高燚會這麼說,笑著回答道:“主公所言甚是,但畢竟呂布是一州之主,但我料定他不會來許都,一者,細作來報,現在徐州很有錢,但是沒有足夠多的糧草,周邊袁紹袁耀轄地也是多年田地大旱顆粒無收,所以現在的呂布是有錢卻換不到糧食;二者,呂布前次拒絕了袁耀的提親,袁耀必然惱他,他若出兵,袁術必然繞道廣陵襲擊徐州,袁譚雖然在青州立足未穩,但也不排除袁紹向青州增兵借以拿下徐州的可能;三者,也是最重要的,呂布若來,自然也就背負上了不敬漢室的罪名,雖然呂布本人多次易主,但現在他自己身為主公了,自然明白做事不能再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了!” 曹操點頭讚許道:“文若思慮果然周全,這些我雖然都想到過,卻沒有聯係在一起分析過,這樣說來,我們攻打張繡果然是萬事無憂的!” “未必!”郭嘉忽然搖頭道,“文若,你自己是個君子,但不要把所有人都想象成君子,孫子雲兵者詭道,絕非虛言,徐州無糧,呂布可以輕軍前來,抄掠我兗州百姓的口糧,試問我們有沒有時間和精力一直堅壁清野?再者,既然徐州無糧,淮南與青州和冀州也是糧草匱乏,那再試問袁耀袁紹憑什麼攻打徐州?攻打下來以後他們有足夠的兵力與糧草來維持駐防嗎?又者,不敬漢室的罪名又不是隻有呂布一人擔著,早在陛下在京兆一帶流離之時四方諸 時四方諸侯已經視天子如無物了,相反呂布曾經誅殺逆賊董卓,這也一直是其敬奉漢室的自豪之處,而且直到現在,陛下還是對呂布有著似乎難以割舍的情誼,這一點恐怕連主公都不知道吧?” 曹操忽然聽郭嘉說這一大段話,回想起劉協聽到呂布據有徐州之時臉上欣喜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這個劉協一直以來表現地如此順從,該不會是打算借自己的手從洛陽出來,然後好和呂布來個裡應外合? 場麵頓時有些尷尬,荀彧斷斷料不到郭嘉會說這樣的話,他盯著郭嘉緩緩道:“奉孝果然厲害,這些消息你都是從哪裡打聽到的?” 郭嘉笑道:“文若兄,當初你請我出山,不就是為了一起輔佐曹公與高府君一統天下的嗎?怎麼現在口氣這樣奇怪?” “這話確實不假,但是有一個前提的,這個前提主公與曹公也是知道的!”荀彧麵色平靜地說著,看向高燚和曹操。 曹操笑道:“不錯,不錯,文若說的不錯,奉孝,我以為你和文若是好友,他早就告訴了你這件事了,想不到現在你還被蒙在鼓裡!哈哈哈!” 郭嘉一臉迷惑道:“到底是什麼?你們合起夥來欺負我這短命鬼!” 曹操正要說,忽然夏侯淵飛馬前來說道:“主公,人馬已經集結完畢!隨時待命!” “好!”曹操故意不再說剛才的事情,而是朗聲道,“公主你協助文若守衛許都,奉孝你去鄄城替回子孝,讓他出兵官渡防衛袁紹,另外曼成和文謙速去濮陽助子恪警戒青州袁譚動向,公明也留下,一旦呂布要來,以你的能力,足夠抵擋到我前來的!” 諸位將領齊聲道:“諾!” 忽然兩騎從城內飛奔而出,到得曹操麵前,不及下馬,隻做馬上作揖道:“我二人也要隨軍出征!” 高燚看去,原來是曹昂和曹安民兩人,他們二人一身戎裝,手持長劍,倒也彆有一番英氣,不禁上前打趣道:“二位今天可真是英姿勃發,看來是早就想出征了!” 曹昂看著高燚道:“高叔叔就彆取笑我二人了,你雖然年紀沒大我幾歲,在沙場上征戰的年紀都不輸於父親手下的這些大將了!我身為父親的長子,自然不能被眾人小看!” 曹操笑著說道:“好吧,子修,早就聽說你這些日子練就了一身嫻熟的本領,這一次就一起吧!希望虎父無犬子啊!” 曹昂見曹操已經答應,心中自然大喜,拱手道:“父親放心,必定立下戰功!” 曹操轉頭看向還有些稚嫩的曹安民,不禁想起了和父親一起死在徐州的弟弟曹德,慨然說道:“你父親死後隻剩下了你這一點血脈,就不要去了吧?” 曹安民一聽這話自然不快,他下馬跪伏於地道:“伯父這是什麼意思?我的本領絲毫不下於子修兄長,而且我也一直期盼能有沙場立功的機會,今年我已經年滿十三歲,聽說伯父十三歲的時候就已經化名上陣殺敵了,我受伯父撫恤之恩,無以為報,隻求伯父成全!” “既然這麼想來,就一起吧!”曹操重重歎口氣,馬鞭狠狠抽了一下自己的戰馬,那馬嘶鳴一聲,人立而起,載著曹操向著軍隊疾馳而去,“不過,不許死!” 沒有人看見此刻看見馬背上正默默流著眼淚的曹操,他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再流淚了,他時刻不會忘記自己是一個男人,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一個腳底下踩著無數屍骨的大男人,男人不需要流淚,需要的是鮮血來澆灌成自己的赫赫戰功,男人不需要傷悲,需要的是鐵腕來成就自己的霸業,男人不需要柔情,需要的是自己的冷酷來書寫一長卷滿布著艱辛與夢想的曆史。 可是,自己還是流淚了,他的腦海裡不斷閃現著曾經死在他麵前的那些人,樂隱,衛康,鮑忠,鮑信……他們就那樣在自己的懷裡死去,而自己卻無能為力,隻能像喪家之犬一樣逃著,逃著,讓那些為他而死的人屍骨無存。 還能逃到哪裡去?現在的他已經不同於往日,已經有一大批文臣武將,連天子也在自己的掌控,人臣之極也不過如此吧?可自己為什麼還是會莫名地害怕,如此地害怕失去?害怕失去那些對自己來說重要和不重要的東西? 不,自己不再是害怕失去,而害怕失去任何東西後自己心中所遺留的愧疚,因為不管是多麼渺小的東西,失去了就永遠的失去了,不會再回來。 因為權力越來越大,所以更加地患得患失嗎? 我曹孟德何時變得如此懦弱了? 也許每一個人都是如此懦弱吧?強者也有自己的弱點的,雖然自己掩飾得很好。 那麼,就趁這弱點沒有被人發現之前,早些統一這個亂世吧,文若,你放心,我不會做第二個董卓的,我對漢室的忠心也隻有你才懂吧?高燚,你明明是我最大的敵人,但我為什麼還是這樣相信你?還把這麼重要的許都給你守衛? 曹操擦乾眼淚,大呼道:“擋我曹孟德霸業者,死!” 有誰知道這個男人,這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這個腳底下踩著無數屍骨的大男人,也曾流淚過,也曾傷悲過,也曾柔情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