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燚將董太後及陳留王劉協安置在龐德軍營之後,稍作休整便帶著五千兵馬離營北進了三十裡下寨,徐榮雖然人馬也有五千,但是由於剛剛打下孟津,各種治安以及防務問題都亟待解決,因此能空出手來的人手也不過隻剩兩千餘人了,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兩千勝高燚倒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這一仗根本沒有必要打,與其鬥得頭破血流,倒不如暫時保存實力,等待董卓大軍前來。 高燚將五千人馬列成陣勢,見孟津關上毫無動靜,一時之間有些無趣,於是撥轉馬頭,自回中軍,看到徐庶正在那裡研究孟津這一帶的地圖,說是地圖,其實不過是麻布上麵用墨水簡易地刻畫了一些重要山川地形罷了。 “元直,你研究這張破圖都半天了,可有什麼頭緒?”高燚翻身下得馬來,將韁繩丟給隨從的何小刀,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坐在徐庶邊上,拿起腰間的水袋,打開塞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 徐庶搖頭,看著高燚的模樣,神色凝重道:“屬下研究過了,除了強攻沒有彆的法子,洛陽周圍這八座關卡選址之時都是經過精密勘測的,都是險之又險的地方,沒有彆的捷徑可走!” 高燚歎一口氣:“真是小看了董卓手底下的人,咱們的人也是被南陽那次僥幸打敗董卓的勝利給把腦子衝昏了,以為真的就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了,其實不過是人家董卓保留了實力而已,咱們在動,人家也在動,緊趕慢趕,還是落了下風,對手可是徐榮啊,難道真的去攻城不成?” 徐庶站起了身,無奈苦笑:“說一千道一萬,還是我們手下可用的將才太少了,一則是我們低估了這裡的形勢,此次出兵隻帶了趙雲、龐德、秦翻、趙夫人而來,甚至包括屬於與主公在內,固然算是青年才俊,卻也難掩戰鬥經驗不足的問題,這還是在董卓本隊沒有到來的情況下,倘若董卓來到,我們隻怕要將到手的果實拱手相讓了!” 高燚也知道徐庶說的是實情,他本來沒那個打算也沒有那份實力單獨去與董卓叫板,他可不相信自己能夠創造在南陽時候的奇跡,而董卓怎麼看也不像是那種會在同一個坑裡摔兩次的笨蛋,他用手戳著下巴喃喃道:“元直所言不無道理,但雖然如此,也不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我高燚既然已經領大軍來到此地,豈有不交戰一番就怯戰而退的道理?再者說了,丁原也說了會稍後出兵與我會合於孟津的,有他的並州狼騎與麾下高順陷陣營在,就算董卓是猛虎,我也有信心畫地為牢,讓他不能前進一步!” 他的話音剛落,隻聽得後方一陣戰馬嘶鳴之聲,高燚抬頭一看,原來是胖豬帶著幾個親衛營的士兵到了,其實不用看人,隻要看一眼那隻大得恐怖的镔鐵錘就猜到來人的身份了。 一見到高燚,胖豬就露出了一臉憨憨的笑容,不過他給高燚帶來的消息卻讓高燚笑不起來了。 “什麼,丁原居然沒有發兵?”高燚讀罷胖豬拿到的文書微微一驚。 胖豬點點頭:“是啊大哥哥,我去丁老爺爺大營的時候他說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話,什麼要保天子駕抽不出人馬前來了,生怕敵人偷襲大營危害陛下了,還說大哥哥厲害得很,若是董卓來了,有歹心的話就好好教訓一番,當時張遼大哥也在其中的,還因此同丁原老爺爺吵了起來呢!” “知道了,這一趟辛苦你了胖豬,你先去休息吧!”高燚聽得眉頭緊鎖,勉強擠起一絲笑容來,拍了拍胖豬的肩膀,轉身有些落寞地踱起步來。 胖豬卻是一本正經道:“大哥哥我不累,我知道咱們很快就要又和壞人們打仗了,這一次俺要多殺幾個人給軍中的士兵們看,他們好多人都說我不配當親衛營的副將!” “嗬嗬,放心,少不了你的份!”高燚揚揚手,口氣聽起來十分輕鬆,然而他的心情卻是十分不輕鬆。 “嘿嘿,那大哥哥我去了!”胖豬歡呼一聲,帶著同來的幾個士兵朝著前軍方向去了。 徐庶緩緩走過來,看著許褚輪著镔鐵錘興高采烈騎馬遠去的背影,雙手籠在袖口裡微微笑著道:“胖豬可真是我軍中的一員福將,隻不過年紀小了一些,不用像咱們一樣整天想一些煩惱的事情,真好啊!” 高燚點點頭:“人就是一個奇怪的東西,少年不知愁滋味,而真正愁來的時候,就隻能像我這樣手足無措了!” 徐庶眸子定定地看著高燚,他知道 ,他知道,高燚是在說丁原。 高燚沒有注意到徐庶的神情,隻是自顧自笑著歎息道:“元直啊,你說丁原這個人是不是也太奇怪了,我怎麼覺得他好像這一次就不是真心要跟董卓開戰啊?在南陽的時候,讓呂布當使者來與我們結盟,但是仔細想想,他還是聲援的時候多,出力的時候少,如果不是文遠在其中斡旋,隻怕嵩山之戰丁原都不肯出兵幫咱們對付葉十七!” 徐庶深以為然:“主公的意思屬下明白,主公是說,丁原是在有意識地保留實力是嗎?” 高燚眯了眯眼睛,聲音忽然低沉下來:“我現在甚至在想,丁原同咱們結盟,是不是隻是一個表象,而其實他早就同董卓結盟了?當時在南陽,呂布是完全有實力擒殺董卓的,但是卻沒有那麼做,呂布能帶著丁原的盟好之意來找我們,但是又何嘗不可能是示好董卓呢!” 徐庶一驚,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高燚:“主公何以會這樣想?” 高燚攥了攥拳頭,晃著腦袋,想讓紛繁蕪雜的思緒得以理清,但是卻發現越來越亂了,他口中喃喃道:“不行,我得去見丁原,看看他到底想乾什麼,不要等他在我們背後捅刀子了咱們還不知道!” 說著,高燚便揚手招呼遠處的何小刀:“小刀,把浮雲牽過來!” “諾!”何小刀應了一聲,便去解浮雲的韁繩,徐庶急忙攔在高燚身前道:“主公糊塗了嗎?此地形勢瞬息萬變,主公若是這般走了,倘有疏虞可如何是好?” “元直你不懂,咱們一直都在防備董卓,覺得他兵力多,所以就不好控製,而忽略了自己人那裡可能也會心懷鬼胎,丁原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說好了一起出兵的,現在可好,說不來就不來了,他要保護陛下,我還要保護太皇太後和陳留王呢,真要有誰想使壞,他防得住嗎?” 高燚一把推開徐庶,從何小刀手中接過浮雲馬的韁繩來,翻身便要上去,卻被徐庶一把抱住腰身給拽了下來,兩個人都摔得好不狼狽,高燚有些怒了:“元直你做什麼?” 徐庶言辭懇切道:“主公你先冷靜,最近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沮鵠公子的中蠱發狂,陳鯤將軍的斷義出走,還有袁紹將軍的好心做壞事,讓主公,讓我們所有人都變得動搖,變得心神不寧,主公難道就沒有想過,這正是敵人想要看到的結果?主公難道忘記了我徐庶是如何加入主公麾下的嗎?是想為師傅報仇,師傅他老人家那樣睿智,也上了斛圖的當而白白殞命,何況是我們呢,如果說我們一直都要被這個斛圖牽著鼻子走,那不是正中了賊人下的圈套嗎?” “呼呼!”高燚喘著氣,緩緩讓自己的心情鎮定下來,身子有些無力的靠在浮雲的身上,盯著徐庶歉疚道,“是我失態了,可是萬一我們的猜想是真的,這裡可就待不下去了!” 說到這裡,高燚忽然頓住了,他不禁詫異地盯著徐庶急問道:“元直說王越老前輩的死是跟斛圖有關的,這消息是如何來的?” “這消息根本不用到處打聽,恰恰是屬下親自經曆的!”徐庶苦笑著,陷入了回憶,“當時屬下記得那一日斛圖親自來訪師父,說有大事相談,他人一走,師父就顯得坐立不安,當夜就留書去了南陽,其後我與徐晃師弟趕去時,竟不知那是與師父最後一次相見,師父乃當時第一劍客,雖然被趙雲將軍那一槍傷在了要害處,卻不足以致命,真正的死因是半路上遭到了埋伏已久的斛圖的偷襲,他老人家自感一世英名毀於一旦,這才命令屬下與徐晃師弟不得找主公複仇的,但我二人當時哪裡知道這其中是非曲直,其後在洛陽謀劃刺殺主公您,還險些害了您的性命!” 他說完這一番話,整個人都長出一口氣,仿佛說出了積壓在心頭長久的一樁心事一般,而後又看著高燚鄭重其事道:“本不打算將這件事說出來的,但是看如今的形勢,實在想不到這個惡賊斛圖又會搞什麼鬼,主公,你我都不得不防啊!” 高燚聽得明白,兀自有些氣憤,他在以前,一直都是隻把葉十七當做一個競爭對手來看待,不過現在看來,葉十七似乎也是被這個總是暗中攪動大局的斛圖給利用了,現在沮鵠的失心瘋,張寧的失憶,陳鯤的不辭而彆,袁術的失蹤,再加上王越的死,如果高燚還是無動於衷的話,不知道要因為自己的優柔寡斷失掉多少好夥伴。 殺斛圖!殺斛圖!殺斛圖!重要的事情說三遍!高燚在心底暗暗告誡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