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杳猛撲到了寇慶懷裡,給了寇慶一個大大的擁抱。
寇慶略微愣了一下,等到趙杳從他懷裡出來以後,他疑惑的看著趙杳。
趙杳一直是一個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小家夥,臉上總是掛著笑容。
可闊彆了五日多,那個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趙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一臉沉重的趙杳。
一個少年人,臉上看不到蓬勃的朝氣是一個十分怪異的事情。
寇慶有心想問,但趙杳隻是搖了搖頭,給了寇慶一個難看的笑容。
寇慶見此,瞬間閉上了嘴。
趙杳顯然清楚寇慶想問什麼,但是他明顯不想說,寇慶也不好追問。
寇慶帶著趙杳上了馬車。
一直坐在馬車上的劉亨見到了趙杳,笑嘻嘻的調侃了一句,“小家夥,受打擊了?”
趙杳乾笑道:“還好……”
寇慶通過這話,大概猜測到了,趙杳在道王宮裡,恐怕是經曆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隻是趙杳不願意說,寇慶也沒辦法問,隻能盲猜,或者等到趙杳想說的時候。
寇慶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了坐在車轅上的陳大頭。
或許陳大頭當日執意讓他離開,就是不願意讓他看到趙杳後來經曆的東西。
畢竟,陳大頭這種戰場上磨礪出來的老殺才,恐怕不會在意道王封地上這些人的生死。
他借著拯救道王封地上的人的名義,催著寇慶離開道王宮,恐怕就是因為如此。
往後幾日。
寇慶、趙杳二人陪著劉亨坐在馬車上,一路上往劉家治地趕去。
一路上,趙杳都沉默寡言,流露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劉亨和寇慶都裝作沒看見。
劉亨時不時的講一些過去的趣事給寇慶和趙杳聽。
大多都是他們的祖輩、父輩的糗事。
畢竟,他們從小到大,祖輩、父輩們的光輝事跡,聽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可是祖輩和父輩沒的糗事,幾乎沒有人在他們耳邊提及。
他們的祖輩,如今是隱藏在幕後的超級大佬;他們的父輩,如今是坐在台前的超級大佬。
除了劉亨外,大概沒人敢將他們祖輩和父輩的糗事將給他們聽。
寇慶和趙杳聽了一路祖輩和父輩們糗事,劉亨也講上了癮,到了自家治地的時候,還一臉意猶未儘的神色。
劉家的治地,從各個方麵講,跟寇氏的治地都相同。
唯一的區彆是,劉家治地上沒有那巨大的碼頭,隻有一個巨大的馬車市場。
其他方麵,幾乎跟寇氏的治地差不多,就連封地上的律法條文,也全部照抄了寇氏治地上的。
寇慶十分疑惑的詢問劉亨,為何劉家的封地,不發展自己的特色呢。
劉亨的回答很簡單。
劉氏如今的聰明人並不多,僅僅劉氏封國陽國,都不夠用,就彆提外麵的治地了。
既然聰明人不夠用,那就隻能用笨法子,直接套用寇氏的東西。
寇慶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居然鬼使神差的跟劉亨說了一句,‘劉氏如此做,以後寇氏要消化劉氏的封地,會很容易。’
寇慶說完以後,就後悔了。
他想著劉亨會大發雷霆,卻沒料到,劉亨不僅沒大發雷霆,反而笑嗬嗬的對寇慶說了一句,‘你小子執掌了慶國權柄以後,想要吞並陽國和劉氏治地,隻管開口,我讓伯敘讓位給你。’
劉亨此話,把寇慶給雷的不輕。
他根本不知道,劉家人對封地的執念,是各家中最低的。
一直處在可有可無的心情上。
他更不知道,劉家基業的開創者劉亨,在最初拿到封地的時候,就有交給他祖父寇季的心思。
當然了,也有其他因素。
那就是各家訂立的日出盟約在。
在各家沒有徹底瓜分世界之前,是不可能產生內部爭鬥、吞並的事情的。
外麵的地盤那麼大。
各家花費了十五年時間,連一個北荒都沒有徹底消化。
想要瓜分世界,消化世界,恐怕都到了幾百年以後了。
幾百年以後的事情,誰在乎呢?
爭鬥的再凶,也是在自家鍋裡爭肉。
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反正無論是東風西風,那都是漢家風。
劉亨帶著寇慶和趙杳到了自家治地,立馬吩咐人準備了風聲的宴席,並且在飲宴過後,特地讓他的小孫子劉謀,帶著寇慶和趙杳在劉家治地上好好轉悠了一圈。
劉亨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在自家治地上的一處山上,給自己鑿了一個巨大的頭像。
劉亨特地叮囑劉謀,一定要帶著寇慶和趙杳去好好瞻仰一下自己那雄壯威武的頭像。
站在劉亨巨大的頭像下,瞻仰著那耗費了近三萬多野人性命雕刻出的頭像,趙杳輕輕的說了一句。
“兄長,我該回去了。”
寇慶正在彈去袖子上沾染上的草絨,聽到了趙杳的話,愕然一愣。
“為何?我們雖然已經出來了很長時間了,可事實上有一大部分時間是在船上度過的。你在船上的時候,可是意氣風發的告訴我,你要轉遍北荒,然後再去南荒找皇外祖,跟他一起打打野人的。
如今北荒還沒有轉遍,你就要回去?”
趙杳聽到了寇慶的疑問,輕聲笑道:“我隻是突然明白了,我父皇肩上的擔子有多種,也明白了自己以後要擔起的重任到底意味著什麼。”
寇慶沉吟道:“跟在道王宮裡的經曆有關?”
趙杳咧著嘴,流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道:“以前我總覺得,皇位就是一個束縛。有時候也會覺得,坐上皇位,就可以為所欲為。
直到我經曆了道王宮的一切,才明白,皇位其實是一種責任。
一種肩負著所有人性命的責任。
我身為嫡長皇子,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皇子,一舉一動,都會牽扯到人命。
也許我不經意間的一個舉動,就讓無數人喪命。
也許我一句話,就能讓無數人活命。”
寇慶聽完趙杳這一席話,沉默了。
許久以後,他衝著趙杳苦笑道:“我以為像你這種嘻嘻哈哈的性子,在感受到了自己重要性,知道了皇權真正的威力以後,會將皇權當成一種可以率性而為的資格。
沒想到你看到的居然是責任。”
趙杳也跟著苦笑了一聲,“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我在經曆了道王宮的一切後,看皇位,看到的就是責任,足以將我碾成肉泥的責任。”
寇慶長籲了一口氣,疑問道:“所以我走以後,你在道王宮裡究竟曆經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