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5章 笑著流淚(1 / 1)

北頌 聖誕稻草人 3411 字 1個月前

“朕皇祖父不太行……打了三次都沒打下……朕一次就拿回來了……朕還有機會滅了遼國……哈哈哈……”

趙禎喝大了,紅著臉,大著舌頭,湊到寇季耳邊,用最大的聲音說著‘悄悄話’。

也許是沒有顧及了,也許是覺得自己的功勞足以蓋過他所有的祖宗,所以趙禎喝醉了以後,就敢把一些心裡話說出來了。

隻是他說話的時候,用的是說悄悄話的方式。

可是他的聲音卻傳遍了行宮正殿。

寇季也喝的醉醺醺的,聽到了趙禎這話,瞬間就醒了。

趙禎說這話,他怎麼接。

什麼也沒辦法說,笑都不能笑。

陳琳似乎猜倒了趙禎喝多了以後可能會失態,所以在飲宴開始之前,就撤走了正殿裡的所有宦官和宮娥,隻留下了他一個人伺候著。

“四哥,你說,朕的皇祖父是不是不行……”

趙禎拉扯著寇季,非逼著寇季給他一個答案。

寇季左右瞧了一眼,瞧見了陳琳在哪兒低著頭,似乎在數鞋上的線頭。

寇季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陳琳,你可聽見了,所有大逆不道的話,都是官家說的,我可什麼都沒說,你要給我作證。”

陳琳頭也不抬,低聲說了一句。

“寇樞密說笑了,官家怎麼可能會說大逆不道的話呢?要是有什麼風言風語傳出去,也是有人誹謗官家,該殺頭。”

寇季惡狠狠的瞪了陳琳一眼。

狗日的居然跟他上眼藥。

那就彆怪我不客氣。

寇季在瞪過了陳琳以後,向趙禎進讒言道:“官家,要不要趁著高興,讓陳琳下去給太宗和真宗稟報一下咱們收複燕雲的喜訊?”

陳琳猛然抬起頭,瞪著寇季,眼珠子都直了。

趙禎迷迷糊糊的道:“陳琳還能見到朕的皇祖父和父皇嗎?”

寇季嘿嘿一笑,“隻要官家願意,陳琳就能見到。”

趙禎晃了晃腦袋,做出了思索狀。

陳琳嚇了一跳,急聲道:“咱家保證不會讓半句風聲傳出去。”

寇季給了陳琳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

趙禎似乎已經思索完了,大聲的招呼道:“陳琳,快去將燕雲歸宋的消息告訴朕的皇祖父和父皇。”

陳琳有點傻眼。

寇季不緊不慢的道:“官家的意思是,派人回去告訴呂相,讓他帶著壽王去太廟裡告祭一下太宗和真宗……”

“奴婢遵旨……”

陳琳幾乎毫不猶豫的就將寇季的解讀當成了趙禎的本意。

陳琳匆匆離開了正殿。

寇季和趙禎繼續在正殿內喝了起來,邊喝邊說一些大逆不道的話。

有多大逆不道,沒幾個人知道。

反正陳琳出了正殿以後,沒敢再進去。

曹瑋踏著夜色晃晃悠悠的趕到了行宮,準備找趙禎喝兩杯。

隻是到了正殿門口,聽著裡麵說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以後,嚇的匆匆逃離了行宮。

燕雲歸宋的消息,並沒有因為寇季和趙禎二人醉酒,而止步不前。

反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快速的向大宋各處傳播。

消息傳到了保州。

保州軍民一片歡呼,保州生祠內的香火瞬間變得十分旺盛。

曹家二姐二話不說,背著兒子,跨上了馬背,直奔真定府。

曹瑋雖然認了狄青這個侄女婿,可曹家其他人並沒有對平民出身的狄青另眼相看,連帶著狄家子去逛娘舅家,也會被人輕視。

其中輕視最重的就是真定府的曹家人。

曹家二姐現在就要帶著狄家子去告訴那些真定府的曹家人。

‘看不起我兒子?你們什麼東西?!汴京城嫡支的人都不敢輕視我夫君和我兒子,你們一群分支的東西,有什麼資格輕視我夫君和我兒子?

以前是給你們臉了,現在你們沒資格讓我給你們臉。’

曹家二姐嫁給了狄青以後,沒少遭到曹家分支的人議論。

曹家二姐以前不搭理他們,是因為過去了以後,說話不硬氣。

雖說狄青接連升遷,已經坐到了大將軍的位置上。

可狄家對於曹家而言,依舊是一個破落戶。

曹家可是大宋頂級的豪門。

富貴了不知道多少代。

底蘊深厚。

狄青才剛剛起家,自然沒辦法跟人家相提並論。

狄家唯有富貴超過兩代,才有資格被曹家的人重視。

狄青如今接連打了勝仗,往後會被封為什麼官,曹家二姐不敢斷言。

但是憑借狄青如今的功勞,狄家富貴兩代,那是鐵板上釘釘子的事情。

曹家二姐現在就是要回去打臉,強勢打臉。

雖說她一個嫡支的人跟分支的人計較,有點不劃算。

但是她才不管那些。

她要爭的就是一口氣。

說來也怪。

狄青娶了曹家二姐,曹家嫡支沒怎麼有怨言,曹家分支倒是整天瞎逼逼。

曹家二姐是從曹府逃出去,跟狄青私奔了。

而不是被狄青八抬大轎從曹府抬出去的。

所以她不好意思借著嫡支小姐的身份去欺負人。

更重要的是,她借嫡支的身份去壓人,總是會讓人看輕狄青和狄家子。

如今狄青強勢崛起,就跟坐火箭似的。

她終於可以強勢的回去打臉。

她不僅要打分支的臉,她還準備去汴京城打嫡支的臉。

真定府的曹家人,並不知道曹家二姐已經奔去打臉了。

他們在得到了曹瑋在燕雲建立了無上功勳以後,擺了足足七天七夜流水席。

不僅是他們在擺,幾乎真定府內心念燕雲的人,都在擺。

從真定府到汴京城,‘燕雲歸宋’四個字,就像是燎原之火,點燃了所有人。

消息傳到了汴京城時候。

呂夷簡、張知白二人正輔佐著壽王趙潤在聽政。

垂拱殿內。

百官們就趙禎拋下了汴京城半年有餘的事情,發表者自己的見解。

幾乎九成九的人都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有些剛硬的人,直言趙禎在胡鬨。

“官家丟下了朝堂上的政務,趕去燕雲,一待就是半年。如今朝堂上的諸多政務,因為沒有官家裁定,陷入僵局。

一十萬火急的政事,送到幽州城,再送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對,必須奏請官家回京!”

“官家不回京,我們就隻能罷朝了。”

“……”

朝臣們越吵越凶,大有一副趙禎不還朝,他們就要鬨大事的架勢。

趙潤坐在上首,呆呆的看著朝臣們,沒有發飆任何見解。

朝臣們吵吵鬨鬨的局麵,從趙禎離京以後就開始了。

趙潤都聽累了。

朝臣們卻沒吵累。

趙潤覺得,朝堂上這群家夥們,就是欺軟怕硬。

他父皇在的時候,朝臣們彆說是吵架了,屁都不敢多放一個。

趙禎讓他們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嘴都不敢還一個。

趙禎不在,他們倒是厲害了起來。

一個個整天覺得這也不對,那也不對的,橫挑鼻子豎挑眼。

趙潤覺得,朝臣們如今的行為,用寇天賜的一句形容十分妥帖。

‘一個個都是給慣的,打一頓就好了。’

可惜,趙潤如今在朝堂上就是個吉祥物。

他可以開口,但是沒人聽。

趙禎雖然下令讓他監國,可沒給任何權力。

所以朝臣們沒人聽他的。

除非他頭頂上有皇太子的頭銜。

皇太子也屬於君。

次皇帝一等,但是卻淩駕於所有人之上。

即便是其他皇子見了皇太子,也得自稱一聲臣。

趙潤沒辦法搭理朝臣們,也懶得搭理朝臣。

呂夷簡和張知白卻不得不搭理。

因為朝臣們鬨了大半年了,已經忍到了極限了,他們有罷朝的架勢。

真要是罷朝了,那他們兩個就該被論罪了。

“怎麼辦?再壓不下去,我們兩個恐怕有麻煩了。”

呂夷簡低聲詢問身邊的張知白。

張知白遲疑了一下,低聲回應道:“故技重施,給他們找點事情做?”

呂夷簡歎了一口氣道:“這法子用了好幾次了,他們已經有了對策。如今再用,根本不起效果。”

張知白思量了一下,“如實稟告給官家?”

呂夷簡臉色一沉,“一來一回,十數日的路程,朝臣們肯定早就炸鍋了。再說了,咱們此前用過類似的法子推脫他們。

如今真的稟告給官家,他們也未必信啊。”

張知白咬了咬牙,道:“那就請寇公出麵。”

呂夷簡陰沉著臉,沒有開口。

許久以後,聲音凝重的道:“寇準不適合再次臨朝。”

至於寇準為何不適合再次臨朝,呂夷簡沒說,張知白卻很清楚。

寇準之前卸任的時候,那是權傾朝野。

再次複任,依然會權傾朝野。

寇準權傾朝野倒是不可怕。

因為寇準用他的實際行動告訴所有人,他舍得了榮華富貴。

真正可怕的是寇季。

因為寇季真的到了功高蓋主,封無可封的地步了。

趙禎若是沒辦法封賞寇季,那君臣中間就會出現裂痕。

到時候君臣之間必有一戰。

寇準再次臨朝,很容易影響很多人的想法。

若是有人趁機喊出,能撐起大宋江山的,唯有寇氏祖孫。

那大宋恐怕就要陷入到內亂當中了。

所以,呂夷簡不讚成寇準出麵。

“不讓寇公出麵,誰壓得住百官?!官家又不肯回來。”

張知白沉聲疑問。

呂夷簡咬了咬牙,微微握起了拳頭,“太後……皇後……”

張知白瞬間瞪起了眼,“你瘋了?!真要是讓太後和皇後臨朝,那官家那幾個字豈不是白寫了。

到時候寇季和官家班師回朝,九成九會把我們給砍了。”

呂夷簡不再提‘太後’和‘皇後’。

兩個人一起皺起了眉頭,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朝臣們見他們兩個不開口,瞬間開始炮轟他們兩個人。

直言他們兩個是奸佞,不將汴京城的實情告訴趙禎,不迎趙禎還朝,肯定是想借著趙禎離朝的時候,把持朝政。

眼看著朝臣們越鬨越凶,有點控製不住的時候。

一騎快馬衝進了皇宮。

“燕雲歸宋!”

四個字瞬間響徹在了宮內。

呂夷簡和張知白在聽到了這個消息以後,飛奔似的衝出了垂拱殿。

快馬衝到了二人近前,勒馬止步。

快速將一個信筒遞到了二人麵前。

呂夷簡迫不及待的拆開了信筒,仔細瀏覽的一遍裡麵的內容以後,放聲大笑。

“哈哈哈……”

數十年苦功,幾代人的努力,一朝得償所願,洗刷了所有的恥辱。

呂夷簡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暢快。

張知白快速的從呂夷簡手裡搶過了捷報,仔細的審閱了一番後,也跟著大笑了起來。

燕雲,大宋畢生的恥辱,如今終於被洗刷乾淨了。

他們怎麼可能不高興。

從兒皇帝石敬瑭將燕雲十六州獻給遼國起,所有的中原的文人,就有了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複燕雲。

從最開始喊著‘燕雲歸漢’,到最後喊著‘燕雲歸宋’。

數十年。

幾代仁人誌士不停歇的努力,不停歇的奔波。

為此吃了許多苦,遭了許多罪。

挨了無數罵名。

更有無數人因為沒看到燕雲歸宋鬱鬱而終。

如今燕雲歸宋,數十年,幾代人的心願一朝了結。

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呂夷簡和張知白二人笑著笑著就留淚了。

臉上的笑意是越來越濃,口中的笑聲越來越大,眼角的淚花也是越冒越多。

寇季若是在此,一定能理解他們的心情。

因為寇季經曆過類似的一幕。

那是寇季在後世,在小時候的時候。

那是在九七年七月一日淩晨零點零分的時候。

當五星紅旗冉冉升起的時候,當國歌奏響的時候,笑著落淚的何止兩人。

笑著落淚的有千千萬萬人。

即便很多年過去了,當那一首前句為‘當海風吹拂了五千年’的歌曲響起的時候,依然有很多人會落淚。

……

朝臣們不止何時出現在了垂拱殿門外。

看到了呂夷簡和張知白笑著流淚。

有人心中怯怯的問道:“真的……回來了?!”

他害怕失望,所以即便是聽到了快馬傳信的八百裡加急的將士呐喊著‘燕雲歸宋’四個字,心裡依然害怕。

他害怕聽到了失望的答案。

“回來了!”

張知白抹著淚,順手將手裡的捷報遞給了問話的朝臣。

朝臣們紛紛衝上前,爭相觀看。

看完了捷報,看清楚了捷報上那鮮紅的印璽以後。

又一個朝臣陷入到了笑著流淚的癲狂當中。

當捷報在朝臣手裡傳遍的時候。

所有朝臣陷入到了笑著流淚的癲狂當中。

趙潤坐在垂拱殿內,望著垂拱殿外那些之前吵的麵紅耳赤的朝臣,此刻一起笑著流淚,十分不解。

他現在還沒扛起家國重擔。

所以並不明白一幫子吵的凶悍的朝臣,為何會突然停止吵架,還湊在一起笑著流淚,像是一個個小孩子似的。

是的,他們笑著流淚,像是一個個小孩子。

……

“呂夷簡,今天本禦史高興,就不為難你了。讓你府上的人送十斤上好的梨花白過來,本禦史可以三天不為難你。”

“滾……要喝到府上喝,彆說十斤了,三十斤都有,不醉不歸。”

“同去同去……”

“等等,呂夷簡有結黨營私之舉,我先記下……”

“滾……”

“哈哈哈……太不容易了……”

“是不容易……幾十年了,終於回來了……”

“……”

朝臣們湊成了一堆,說著玩笑話,抹著眼角的淚,吆喝著離開了垂拱殿。

獨留下了趙潤一個人坐在垂拱殿內一臉懵逼。

這群老家夥們是罷朝了嗎?!

趙潤心裡想著。

……

隨著呂夷簡等人出了皇宮。

燕雲歸宋的消息也徹底傳遍了汴京城。

汴京城全城轟動。

諸如寇準等一些辭仕的老臣,雙眼垂淚,大聲狂笑,縱情高歌,大呼不枉此生,大呼不負皇恩,大呼死也可以瞑目了。

文人墨客在酒樓裡醉酒高歌,歌功頌德。

他們所寫的所有詩詞歌賦,總結下來,可以用一句話概括。

那就是‘大宋威武,大宋霸氣’。

百姓們披紅掛彩,一片歡慶。

當然了,最璀璨奪目的還是武臣們,以及武臣們的家眷。

那一個個出了門,都是挺直了腰板,仰著頭看人。

流水席等常規的歡慶方式,已經不足以滿足他們的狂歡的欲望。

樊樓裡。

幾個年齡幼小,身份貴不可言的小家夥,占據了樊樓最好的雅間。

耳聽著樊樓大堂內嘈雜的聲音。

“燕雲回來了,可真不容易啊。”

“是不容易,我有個二祖父,七十年前遷去了燕雲,再也沒見過麵。我祖父臨死的時候,一直喊著他的名字,直言死之前也不能見他一麵。”

“兄弟,彆傷心,以前咱們遼人強勢,咱們不敢出去。如今遼人沒了,咱們可以放心的過去。

你回頭就打點一下行囊,北上去尋親。

若是尋到了,就將老人家的骨骸接回來,埋在你祖父身邊,也算是全了你祖父臨終的心願。”

“同去……我祖父,我大伯,我爹,我長兄,皆死在了燕雲戰場上,我也要去尋回他們的骸骨,以全孝道。”

“……”

“我們能去燕雲,迎回親人的骸骨,全都是因為曹公能征善戰,打退了遼人。”

“不對不對,據說此次能打的遼人狼狽逃竄,是小寇公造出的火器之功。”

“小寇公,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何意?”

“非人哉!”

“額……你在辱罵小寇公?!你怕是出不了樊樓了。小二,關門,今日某家要跟這廝好好理論理論。”

“兄弟且慢動手,我的意思是,小寇公翻雲覆雨,有神仙之能,並非誹謗小寇公。”

“這還算句人話……就衝著你這句話,今天這頓酒,某家請了。”

“……”

“還是我請吧。”

雅間裡,一個少年探出了腦袋。

大堂裡的漢子們一愣,抬眼一瞧。

有人認出了少年,沒有吭聲。

有人不認識少年,也沒有吭聲。

少年招了招手,一個長隨遞給了少年一個箱子。

“衝你們剛才那番話,值得賞。”

底下的漢子一聽這話,微微皺眉,沒有言語。

少年自顧自的打開了箱子,箱子裡裝滿了金葉子。

少年抱起了箱子,毫不客氣的將箱子裡的金葉子倒了下去。

一瞬間。

大堂上空飄蕩著金燦燦的葉子。

看得大堂裡的漢子們目眩神迷。

“都說汴京城裡的權貴豪爽,動不動就給人賞錢,某家算是見識到了。”

“……”

漢子們七嘴八舌的說著。

但是無人俯身去撿掉在地上的金葉子。

能在樊樓裡吃飯的,那個不是非富即貴,普通人沒那個財力進來。

彆看他們說話的時候粗俗,可錢他們真的不缺。

他們可以接受交易,也會讚歎汴京城的權貴豪爽。

但絕對不會接受彆人施舍。

雅間的少年見此,一臉疑問,“你們怎麼不減?”

有一個漢子略微抱了抱拳,沉聲道:“小公子,不知道小公子覺得我等剛才那句話說的在理,才賜下了賞錢?

若是我等說的話不對,這賞錢怕是拿不起。”

少年笑著道:“寇季非人哉!就是這句!”

漢子臉色微微一變,剛要開口。

卻被身旁的同伴拉了一下,指了指落在桌上的一片金葉子。

漢子斜眼一瞧,瞧見了金葉子上麵一個印記,瞳孔微微一縮。

漢子咬了咬牙,抬頭看向了雅間的少年郎,道:“你的金葉子抬重,我們拿不起。”

“走!”

話音落地。

漢子率先離開了樊樓。

其他人也三三兩兩的離開了樊樓。

雅間的少年剁一下腳,喊道:“你們是不是傻啊,錢也不要?”

雅間內,另一個少年揉了揉眉心,低聲道:“小妹,彆鬨了。”

“哼……”

“你怎麼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爹的不是呢?又怎麼可以做出如此荒唐的舉動?”

“我就說……誰叫他從我麵前經過,都不理我。我不僅要說他不是,我還要敗光他的錢,讓他以後吃糠咽菜。”

“哎……可那一箱子金葉子,是趙潤偷偷從官家的內庫裡順出來討好你的,不是府上的。”

“對啊……所以我撒起來不心疼啊。”

“頭疼……”

寇卉的胡鬨之舉,並沒有人刻意關注。

但是有人撒錢金葉子的舉動,卻在一瞬間傳遍了汴京城。

然後汴京城狂歡就徹底升級了。

所有權貴都開始撒錢了。

遠比元宵夜在皇城上撒錢還要瘋狂。

汴京城的瘋狂、汴京城的歡笑、汴京城的一切,似乎都跟一個老人無關。

汴京城北城門外,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個老婦人。

年齡很大,大到所有人路過她的時候,都不得不彎下腰,表示一下敬意。

老婦人穿著一身碧綠的羅裙,跟她的身份,年齡並不相配,那是三五十歲的婦人才穿著的羅裙,而非八九旬的老人,她坐在一家茶棚裡,就那麼一直坐著,不分晝夜。

老婦人坐在哪兒一直在碎碎念。

嘴裡說的最多了幾個字就是,‘重貴……回家了……重貴……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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