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栗記得剛穿來時,和繆萊爾正式結識的場景:
從醫務室回到課堂的第一天,她的假條還在有效期內,上課隻旁觀不實操,克勞德教官像帶小雞仔那樣把她帶到身邊,緩解了艾栗心中一部分緊張。
……畢竟,任哪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現代宅女,突然穿到異世界,又突然和一群野蠻的大個子成為同學,都會感到不知所措吧。
而且這群巨人打人拳拳到肉,軍刀槍械在他們手裡跟玩似的,萬米長跑負重越野也不在話下。
她在地球上十分正常的女生身高,來到這裡仿佛成為了異類,幸好克勞德兩米多的體型能把一米六的她擋得嚴實;
剛穿來那幾天,艾栗每天上課都要瑟瑟發抖地躲到對方背後;即使有軍校生偶爾發現教官背後藏了隻探頭探腦的小貓,被嚇到的艾栗也會飛快縮回頭去,徒留一根翹起的呆毛。
艾栗對這群雄性氣息濃厚,野蠻又好奇心濃重的Alpha敬而遠之。
於是在一堆令她排斥的大狗中,發中居然有一位冷淡優雅,軍服禁/欲,從頭發絲到靴跟都寫滿矜貴的同類貓貓混入其中,艾栗注意到繆萊爾是理所當然的事。
第一天的狙擊課上。艾栗從克勞德背後探出腦袋,看向那與周圍人相比明顯纖瘦的少年身影。
她其實認識他。
自己在醫務室休養時,偶爾能看到這麵生的同級身影——陪護她的醫生每每在這時都會說,“繆萊爾少爺”又來探望她了。
……繆萊爾少爺、是誰呢?
艾栗想不起來,原·alpha艾栗的記憶並沒有關於這名少年的記憶,於是,即使繆萊爾站在她身前,藍眸俯視著她,艾栗心中也隻有全然的陌生和畏懼而已。
比起探望,這更像是尋仇來的吧,艾栗心中偷偷腹誹過,是不是因為看她在病床上才沒有下手揍她?
總之,這幾次說不上探望的會麵中,他們……沒錯,其實一共隻說過不到五句話——
“身體好了些麼。”
“嗯……好多了。”
“什麼時候回去上課?”
“醫生說過兩天吧。”
確實不到五句。
艾栗看著遠處的繆萊爾,他蹲下,發間束著護目鏡,露指的戰術手套隨著指節繃緊,顯現出有力而令人心折的弧度,後背筆挺,製服上的肩章熠熠發亮。
那少年就像是林間最優秀的獵人,以冷靜的專注力扣動扳機,子彈刺破空氣,被他穩穩地送入六百米外的靶心。
不知道為什麼,每打一槍,艾栗的心就跟著顫一下,黑毛腦袋越往外探出來,直到那他打靶完畢,起身走向克勞德時,她遠遠望著那少年冰雪般的藍眸,這才像反應過來,霎時縮了回去。
“卡曼。”艾栗聽見克勞德的誇讚,“做得不錯。”
“是,教官,今天狀態還算穩定。”
卡曼措辭謙遜,聲音卻聽起來沒什麼情緒。
克勞德拿起成績冊錄下他的成績後,艾栗在克勞德身後低下頭,看見靜靜站在克勞德身前一雙黑色的馬靴,長褲收進靴內,襯出男生腿部的勁瘦感。
露在外麵的呆毛抖了抖,仿佛感覺有一道視線落在上麵。
頓了片刻,艾栗聽見對方道:“出院了,身體怎麼樣?”
……?
啊,是在和她對話嗎?
艾栗茫然,心想,他大概隻是出於同學情誼,才會說出這寒暄似的話吧?
於是艾栗躊躇著探出腦袋,禮貌道:“謝謝您的關心,我的身體已經沒事了。”
“呃,就是還需要靜養幾天,所以暫時還沒來上課。”
卡曼看著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垂眸頷首。
“無礙便好。”他忽然說,“你陷入昏迷很長時間,看來神經上並沒有留下後遺症。”
“是,我也覺得非常幸運。”
除了身體萎縮外——就連這也是由於她和這個世界的艾栗互換身體的緣故,其他方麵艾栗健康得很,腦子還像高二備考時一樣好用。
“……”
艾栗想讓這來關心她的陌生同級放心,卻看到對方莫名淡下來的神色。
艾栗貓貓頭疑惑:……?
奇怪,她說錯話了?
“以後有困惑的地方可以找我,”他看她一眼,頷首,“下次見,艾栗同學。”
艾栗飛快拋下心裡那絲疑惑,雙眼亮起來:“謝謝您。”她回憶起醫生告訴過她的名字,“繆萊爾少爺!”
原來Alpha中不止有那種看到她就想擼擼摸摸她的家夥,也是有溫柔的人啊。
繆萊爾走後,教官笑嗬嗬摸了摸她的腦袋,提了一句:“怎麼和卡曼家的小家夥交談得那麼客氣。”
艾栗沒想太多:“他看上去是很注重禮節的大少爺吧,我也得有點禮貌才行。
畢竟又不熟嘛……
克勞德哈哈一笑:“也是。”
“我還以為之前你和他……算了,你們小家夥有自己的社交方式,老師不多說了。”
艾栗心裡想:不說交上朋友了,隻要她彆不小心惹到這位卡曼少爺就好。
她以前生活在製度完全不同的和平國家,誰知道這世界的天龍人少爺逆鱗在那塊地方呢?她是平民,沒辦法承受他們的報複的……
結果在後來的相處中,艾栗的擔心變成了完全無用的東西。
看上去冰冷又不好接近的繆萊爾少爺,一直在若有若無地關照著她,無論是理論課,還是將要被紅毛狗暴打的時候,他都及時出手幫助了她。
越發和繆萊爾少爺接觸,艾栗就越領會他藏在冷淡表象下的溫柔,受寵若驚的同時,心中也不是沒有疑惑。
……繆萊爾少爺對她這麼好,為什麼?
她值得他這樣做嗎?
可以說,在軍校掙紮求生了那麼長時間,除了繆萊爾外,就連列奧都無法帶給她這種全盤將行
交托出去的感受;如果她有能力回報對方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去做的!
繆萊爾少爺……
“繆……”
意識昏昏沉沉墜入溫柔的池塘,艾栗全身心如同飄在盈滿冰雪氣息的雲朵上。
她蹙眉,被不斷的,如同蜻蜓點水般的啄吻弄得躬腰嗚咽起來,耳邊傳來溪水的流動聲,為、為什麼呢?怎麼聽到這般清晰晃伏的水聲。
好像因為睡得太久,喉嚨乾涸,水分都從身體裡流失掉了……
第二天,艾栗頭頂亂毛地醒來,第一反應就是找到水壺,想要喝水。
“艾栗,在找什麼?”
“……”艾栗抿了一下並沒有起乾皮的唇瓣,沙啞而困惑地說:“水……口好渴。”
聞言,製服齊整,黑發藍眼的卡曼少爺蹲下來,從背包裡翻出水壺,遞給她。
艾栗睡了一覺還是好困,抬起軟綿綿的手臂接過,繆萊爾看她抱不穩水壺,輕歎一聲,將她的肩膀扶到懷裡,單手拿穩水壺湊到她唇邊。
艾栗困倦地抿住水壺口,補充水分。
卡曼少爺已經穿戴整齊,胸前的紐扣和肩章咯得隻穿襯衣的她有些痛,喝完水後,繆萊爾撿起地上的製服,把癱成一團還想睡的懶貓抱起來,拍拍肩讓她張臂,隨後俯身為她係上紐扣。
艾栗半眯綠眸,垂著頭,下巴一點一點,差點站著又睡過去。
繆萊爾身上那股鮮明的冰雪氣息激著她,都沒能讓她變得清醒。
少年將製服領口束起時,艾栗激靈了一下,繆萊爾看她晃晃腦袋,接著奇怪地摸摸頸後的動作:“怎麼了?”
艾栗愣了一下,看著繆萊爾,又摸了摸自己那塊傳來奇怪酸癢感的肌膚:“沒什麼,就是感覺。”
“呃,可能是……?”
小女孩垂頭喪氣,最後放棄詢問:“算啦,沒什麼。”
繆萊爾半蹲下來,替她係好下擺最後一顆扣子,佩有戰術手套的手掌撫平她製服的皺褶,隨後抬眸注視她一眼。
艾栗臉紅紅地嘟囔了一句聽不清楚的話,避開他的視線。
起來後一上午艾栗都有些心不在焉的,雖然沒影響打靶,可發揮算不上十分優秀。
幸好今天繆萊爾找回狀態,克萊因的攻勢較之第一天也顯得進攻性十足,看起來更瘋了,兩人配合,硬是補足了她蔫蔫狀態造成的空缺。
上午獵殺完最後一頭異獸,艾栗頭頂冒汗,抱著老婆躲在沙堆後麵,略顯急促地呼出一口氣。
休息片刻,她抱起老婆,從沙堆上滑下去,搖搖晃晃地走進他們。
奇怪……
艾栗看了一眼荒星上方,雖毫無遮掩卻並算不得特彆熱烈的日光,抬手揮了揮頰邊不斷散發出的熱氣,汗珠不斷從她額角滾落。
今天她總是在流汗,身體內部好像出現一種異樣的缺水感。
尤其是……遠離繆萊爾和克萊因時還好,一旦靠近他們,艾栗瞬間就好像是被捕獲
的小動物一樣,緊張地縮頭聳肩。
雄性軀體噴薄侵/占的氣味與清冽的雪水混合,形成了一種異樣的、在空氣中橫衝直撞的強烈氣味。
這氣味熏得艾栗鼻尖通紅,過一會兒便要打個噴嚏,她抱著容量足有兩升的水壺,一整天跑去小溪接了兩回水。
艾栗呆呆地抱坐在火堆邊,今天他們撿到了幾顆野雞蛋,正堆在樹枝上炙烤。
水壺裡的水因她的粗心浸濕唇角,毫無意識地順著少女的肌膚滴落下來。
“……艾栗。”
艾栗臉頰被火熏得通紅,隱約聽到有誰這般喚她。
“繆萊爾,少爺?”
艾栗慢了半拍,抬頭看向對麵的繆萊爾,他坐姿端正,一手翻烤著串起來的雞蛋,一手遞來一方眼熟手帕,“擦一擦衣服。”
“水弄濕了。”
艾栗:……?
順著繆萊爾的指引,艾栗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水淋濕的衣物,頓時紅起臉接過毛巾,一頓狠狠擦拭。
啊啊啊,今天為什麼總是發呆啊!
野雞蛋終於烤好,繆萊爾手持其中一份起身,艾栗在這時回過神,臉頰通紅地扯住他的衣角。
“我、我去吧,繆萊爾少爺。”
“無礙,艾栗。”
艾栗輕輕呼出一口氣,臉頰通紅地對他笑笑:“沒關係,我去一下就回來……我不能讓您……”
她的話語有些遲鈍,綠眸在火光的照映下泛出水光。
繆萊爾靜靜注視著她。
“您還是彆靠近他比較好。”艾栗聽見輕咬著氣音說道,長睫顫動著,似是下一刻便會落下羞赧的淚水。
“對嗎?繆萊爾少爺。”
艾栗低頭從繆萊爾手裡接過食物,深吸一口氣,慫慫地夾著尾巴朝樹下待著的克萊因走去。
她其實,不想靠近他……
尤其是今天,視線交接,碰上他眯起的紅棕色眼眸時,艾栗呼吸急促起來,心臟怦怦直跳,覺得今日的他有種格外的危險感。
她避開克萊因的注視,抱膝蹲下來,將手裡的雞蛋遞給他。
鬣狗製服外套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僅餘下一件皺巴巴的襯衫,領口和下擺散開,露出麥色強健的少年身軀,鐫著熱意的煙草味撲麵而來。
他笑著側頭,尾端翹起的紅發沾著汗意,唇邊咧出鋒利的犬牙。
“你今天看上去格外疲憊,女孩。”他嗓音醇厚地笑了聲,抬起佩戴著尾戒的那隻手掌,慢慢握緊,將烤品接過去。
他指節發力的一瞬間,艾栗身體前傾,差點隨著那男性的力道滑到他的懷裡,她趕緊像被燙到一樣鬆開烤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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