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的,葉青正在家裡吃午飯呢,忽然伍聰就慌不擇路地背著伍大隊長來到了村尾,一邊往院子裡衝,一邊就大喊葉青救人。
在伍聰的身後,還跟著驚慌失措的伍家一大家子,倒是唯獨不見伍月英。
葉青一聽到外頭的喊聲,把碗筷一扔就跑了出去。
一看到伍永兵那個口角歪斜的症狀,葉青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一句多餘的話都沒問,把人安排進衛生站裡麵躺下就開始紮針。
得虧離得近,發病就把人給送來了,所以在紮針後不到半個小時,人就清醒過來。
人一蘇醒,就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形,臉色漲紅,眼中直冒火,看起來像是又要發脾氣。
葉青趕緊提醒伍永兵:
“伍叔,您快冷靜下來,克製一下脾氣!”
“剛剛您都腦卒中了,要不是送來得及時,您以後說不得就要在床上癱著了!”
一聽說自己差點癱了,伍永兵頓時身形一僵,嚇得再不敢說話了。
葉青這可不是嚇唬人,她看向一旁的伍家兄弟倆:
“他這是中風,可不是小毛病,就算這次治療得及時,也必須要引起重視了。”
“年紀大了本來腦動脈就會硬化,不注意控製血壓就會造成血液瘀滯形成血栓,發作起來非常危險,稍有不慎就會出現半身不遂甚至腦梗死。”
“所以儘量不要情緒過激,保持舒適輕鬆的心情非常關鍵!”
伍家幾個人的臉色就十分不好看。
葉青心下也很是納悶,不是說今天伍月英在家裡相看對象嗎?這大中午的,媒婆跟那個相看的對象都還沒走吧,怎麼這好端端的伍永兵會中風?
一看伍家這幾個人的表情,葉青就知道這裡頭肯定有事,但是她就算是好奇,也不會當著這一家子的麵就問出來。
反正這屯子裡八卦吃瓜的大娘大嬸多了去了,真要有什麼消息,估計用不了半天就能傳出來,她就算在家裡坐著,也很快就能知道是怎麼回事,所以葉青也不著急。
慢悠悠寫了個藥方子,又叫上孟嘉和顧衛南去抓藥,不一會兒就把這烏泱泱一大家子給送走了。
葉青猜測得還真沒錯,伍家這邊一走,沒過多久就有跟苗翠蘭關係處得還算不錯的趙家七嬸腳步匆匆地跑到顧家來了。
這位七嬸就住在伍家隔壁,一到顧家就眉飛色舞地開始描述伍家發生的事兒。
“說句實話,今天那個媒婆帶來的小年輕看著是真不錯,就比你家衛東稍微矮了一點點,但是模樣真不賴,也不知道伍永兵夫妻倆是從哪兒尋摸的,就這樣式的對象,伍月英應該不至於再挑剔了吧?”
“上午我在隔著院子籬笆還看到她跟那個小年輕聊得挺好的,還以為這姑娘這次終於可以收心,把這事兒給定下來了。”
“誰曉得這姑娘這麼不消停,中午吃個飯的功夫,那個小年輕估計是喝多了,就要去外頭解手,結果回來的時候,被伍月英
找了個借口,稀裡糊塗地給領著去了她那個廂房。”
“沒想到去了伍月英的廂房,正好撞上了在屋裡頭偷偷洗澡的李娟,那個小年輕估計是喝酒喝得腦子都有些遲鈍,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被伍月英給直接關在屋裡頭了。”
“這還不算,這伍月英還在外麵大聲嚷嚷,把伍家一大家子跟那個媒婆都給引到了廂房外頭。”
“這下好了,那女知青洗澡被個男同誌看光,還讓外頭那麼多人知道了,兩人不結婚都不成了!”
“那個媒意識到被伍月英耍了後,氣得直接就翻臉了,拉著那個小年輕就走,臨走前還放下狠話,以後靠山屯隻要是姓伍的,不論誰來找她保媒,她一律拒接!”
“伍永兵在知道這背後是伍月英在搗鬼後,情緒十分激動,當場就狠狠甩了伍月英好幾個巴掌,邊罵邊嚷著要跟伍月英徹底斷絕父女關係,還催著伍聰去喊村裡的老人來作見證,結果還沒罵上幾句呢,人就直挺挺倒下去了。”
“住在伍家那個女知青也是倒黴,知青院都已經建好,眼看著就能從伍家搬出去了,沒想到臨走前竟然鬨出了這種事兒。”
“那伍月英也真的,從小看著長大的,誰知道竟然這麼能作妖,折騰來折騰去的,把好好的福分都給作沒了,看著吧,經過今天這事兒,周圍哪個媒人還敢來跟她沾邊?”
“伍家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麼孽,明明前頭那三個孩子都安安分分的,從來不鬨幺蛾子,到伍月英這兒了就歪成這樣,一天天的出儘了洋相,這幾個月,這兩口子是真被這個小閨女給折磨得夠嗆,我一個外人看著都覺得可憐。”
嘴上說著可憐,趙七嬸眼睛裡卻是滿滿的幸災樂禍。
趙七嬸跟苗翠蘭關係本就要好,加上跟伍家比鄰而居,她同伍永兵媳婦兒曾經因為自留地的事兒鬨過矛盾,所以自從伍月英鬨著要跟顧衛東退婚開始,這位大嬸就自覺她和顧家是一個陣營的了,隻要是伍家發生了倒黴事兒,她都喜聞樂見並且第一時間要跑到顧家來跟苗翠蘭分享。
“得虧你們家衛東跟伍月英退婚了,我看這個伍月英真是個禍害,這要是嫁到你家來了天天整事兒,那你們全家都得跟著倒黴!”
對於伍月英攪黃了這次相親一事,苗翠蘭不發表任何看法,但趙七婆娘的最後這番話,倒是讓苗翠蘭深以為然。
之前伍月英剛剛鬨退婚的時候,她還覺得是不是自家兒子哪兒做得不夠好,總想著要去替兒子彌補說和,儘可能地挽回這樁婚事。
可經過這段時間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兒之後,她慢慢地也回過神來了,意識到這伍家姑娘跟她家衛東確確實實不合適。
衛東在部隊裡麵當兵,時間都貢獻給國家了,家庭上肯定就會有所忽視。
所以他娶的媳婦兒,要麼得是那種安分守己一門心思經營家庭和婚姻的賢內助,要麼就得有自己的理想抱負,同顧衛東一樣也全身心投入到事業的職業女強人,這兩種類型的女人都能耐得住寂寞,不會在顧衛東忙事業不能兼顧到
家庭的時候就胡思亂想然後整各種幺蛾子。
但伍月英顯然哪一種都不是,這姑娘心高氣傲,一山望著一山高,即便是嫁到她家來了,也不一定能跟衛東相守到白頭。
因此眼下,苗翠蘭在知道伍月英又鬨出了笑話後,她倒並不像趙七婆娘這般幸災樂禍,隻是覺得有些慶幸,慶幸自家大兒子沒有因為她當初自作主張定下的這門婚事,就毀掉了一生的安穩和幸福。
葉青幾個就在隔壁院子裡坐著呢,當然也把這位趙七嬸的話聽得分明。
幾個女孩們麵麵相覷,都沒有想到這伍月英竟然又作妖了,而且還把借住在她家的李娟給坑了。
“她怎麼能這樣啊?上次嗾使劉梅推我下河,想要讓那個趙二麻子毀我清白,這回竟然又把李娟給害了,這個女人也太心腸歹毒了!”
孟嘉義憤填膺。
葉青雖然跟李娟有舊怨,但一碼歸一碼,不管李娟這人性子好壞,至少在這件事裡麵,人家確實是個受害者。
“這事兒可真夠惡心人的,不管是那個來相親的男同誌,還是李娟,兩人都很無辜啊,莫名其妙就被這個伍月英給算計著捆綁在一塊兒了。”
“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個相親而已,伍月英要是看不上那男的,直接明著拒絕就行了,難道她瞧不上對方,伍家人還能逼她嫁人不成?非要在背後耍陰招,還把無辜的人拖下水,這麼做對她有什麼好處嗎?”
顧衛南嗤笑:
“不過就是任性慣了,覺得自己怎麼作妖都有人兜底,就肆無忌憚乾什麼都不過腦子唄。”
顧衛南小時候其實是喜歡伍月英的,因為屯子裡的人經常會開玩笑說伍月英是她大哥的小媳婦兒,她就認定了伍月英是她顧家的人。
加上她們倆年齡相仿,伍月英又長得漂亮,所以上小學那會兒,顧衛南就天天跟在伍月英屁/股後麵當跟班,哪個男孩敢欺負伍月英,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替伍月英出頭,乾脆利落地亮起拳頭跟人打架。
顧衛南自認為她對伍月英沒有什麼可以指摘的,甚至可以說伍月英指哪兒她就打哪兒,從來不會去質疑伍月英說的話的真假,可沒想到伍月英卻把她騙得團團轉,嗾使她去跟高年級的男生打架,她轉頭就去老師那兒告狀,還得她被老師叫家長,而伍月英卻得到了老師的誇獎,甚至還跟那個高年級男生說說笑笑,成了好朋友。
那時候顧衛南就意識到,伍月英表裡不一,不是她以為的那樣跟她一條心,她的處處維護隻會顯得她愚蠢又可笑。
打從那之後,顧衛南就慢慢跟伍月英疏遠了,結果她不想給伍月英當跟班當打手了,人家還不樂意了,跑到家裡頭哭哭啼啼意有所指,問顧衛南是不是不喜歡她了,不然為什麼不跟她耍朋友,搞得家裡人都覺得是顧衛南有問題,都來指責顧衛南。
顧衛南打架上麵很厲害,但是嘴笨,遇上這種事兒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辯駁,要不是還有個嘴皮子利索的顧衛北幫她,隻怕她就真要被伍月英扣一口黑鍋了。
總之,顧衛南算是從小就領教到了伍月英的那些花招,對這個人無論如何都喜歡不起來,所以在一年前顧伍兩家正式訂婚的時候,她曾經雖然提出過強烈的反對意見。
但是她一個人的喜惡,顯然並不能改變大人們的看法和決定,尤其大哥的婚事裡麵還牽扯到了爺爺一條命,所以她的意見,家裡長輩誰也沒聽信和采納。
這事兒困擾了顧衛南很長時間,後來她隻能自己洗腦,默默寬慰自己,反正是大哥跟伍月英過日子,隻要大哥滿意,她一個當小姑子的也沒什麼好指手畫腳的,興許大哥就喜歡這種類型的姑娘呢。
不過讓顧衛南沒想到的是,她才把這件事情想通呢,伍月英竟然就鬨著要跟她大哥退婚,然後她大哥竟然也真的回來把這婚事給退了。
退婚當晚,顧衛南高興得差點沒睡著,甚至恨不得半夜爬起來去放兩串鞭炮來表達她喜大普奔的心情。
如今曉得伍月英跟人相親竟然又鬨幺蛾子,顧衛南也是見怪不怪了,隻覺得這伍月英就是個攪事精,誰要娶了她誰倒黴,不管是她大哥,還是今天那個來相親的男的,沒入了伍月英這個坑,那都是祖墳冒青煙了。
“李娟吃了這麼大個虧,不可能不鬨吧?伍大隊長說要跟伍月英斷絕關係還把她趕出家門,未必沒有用這個辦法來保護伍月英的意思在裡麵,畢竟如果伍月英不被趕出伍家,這事兒李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她要是找婦聯來出麵,伍月英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葉青腦子還是清醒的,伍永兵確實是被伍月英給氣得中風了,出了這種事兒,他如果不拿出態度來,李娟絕對會不依不饒。
可一旦伍月英被伍永兵趕出家門了,李娟就不好發作了,如果伍家再出麵安撫,給李娟一點好處作為補償,李娟肯定就不會再追究了。
畢竟這個事兒裡麵牽涉到了她被人看光這樣的桃色新聞,鬨大了其實也不大好聽,說不定還會惹來彆的流言蜚語,所以葉青估計,李娟很可能會將這件事利益最大化,想辦法讓伍家出點血。
葉青的猜測沒有錯,就在這件事發生後,當天下午伍月英就真的被伍永兵趕出家門了,伍永兵這次是真的鐵石心腸,直接找了村裡的乾部做證,當場寫了斷親書,簽字畫押,打定主意要跟伍月英徹底斷絕關係。
然後把伍月英的那些東西都收拾出來扔出了家門,大有伍月英以後去哪兒是死是活都跟他伍家再沒有關係的架勢。
這還不算,為了補償李娟,這位大隊長隔天就認了李娟做乾親,然後親自出麵帶著李娟去了馬架屯,不光請馬架屯的大隊長當證婚人,還自掏腰包張羅了一桌酒席,給李娟和那個小年輕舉辦了一個倉促而簡陋的結婚儀式,然後兩人就正式領證結婚了。
為了安撫李娟,伍大隊長到底掏了多少錢誰也不清楚,但李娟領完證後,就直接從靠山屯搬去馬架屯了,沒過多久就聽說小夫妻在馬架屯建了兩間青磚黑瓦房。
上頭沒有公婆管束,嫁的男人還肯吃苦很能乾,在生產
隊掙的都是滿工分,李娟的日子很快就過得紅紅火火,不知道讓知青院多少女知青羨慕嫉妒得眼睛都快要滴出血來了,都覺得李娟是走了狗屎運了。
就連葉青都忍不住感慨,她是真沒想到,原來的錦鯉團寵文劇情世界崩壞後,原小說裡麵蹦躂到最後一章的惡毒女配,竟然會是這麼個走向。
見李娟好像對這個被伍月英強塞過來的對象還挺滿意,葉青又不由得啞然失笑。
看樣子沒了黑錦鯉殷霜的影響,她周圍的那些人反而都變得正常了。
因為這樁婚事進展太快,屯子裡的人尚未反應過來之前,就被伍永兵給直接用雷霆手段解決了,所以屯子裡麵雖然也有人議論,但多數都是罵伍月英不知好歹落到被趕出家門的下場純屬活該,說伍家壞話的基本沒有。
畢竟伍永兵被氣得中風,當時可是有不少人看見了,誰家有個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