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家兩個嫂子都在屋裡麵,看到葉青進來,兩人表情也很不好看。
秦杏枝還抱著一絲僥幸:“她可能是來月事了,剛剛肚子疼得暈過去了,掐人中才醒。”
葉青無奈,隻能彎下身來摸了摸伍月英的脈搏。
之前因為懷孕的時間不長,所以葉青探到的滑脈表現還比較微弱,但現在又過了一段時間,這如珠走盤的脈相就相當明顯了。
伍月英雖然人已經醒了,但可能是終於意識到發生什麼事兒了,所以她一直閉著眼睛沒敢動,更不敢去看葉青的表情。
她怕從葉青的眼睛裡看到嘲弄和譏諷。
但事實,葉青麵無表情,一點多餘的波動也無。
在摸過脈後,她也沒有著急下結論,隻是朝著秦杏枝示意:
“去把你公公婆婆叫進來吧。”
秦杏枝一看葉青那表情,心就不由得往下沉,原先抱的那一絲微弱的僥幸心理瞬間消失殆儘,立馬就急匆匆往外走。
不一會兒的功夫,伍家幾個大人就都擠了進來。
怕孩子們在外頭偷聽了談話,回頭再不懂事上外頭學給彆人聽,所以伍家二嫂趕緊跑了出去,把幾個孩子都趕到外頭玩去了。
葉青看著那邊一直狠狠抽著卷煙的伍大隊長還有他媳婦兒,也沒再藏著掖著,直截了當道:
“應該有快七周了,可能是因為受到了驚嚇和刺激,加上這幾天好像沒怎麼進食,孕婦血糖低,導致出現了先兆流產的跡象。”
“孩子如果要的話,我就下針給保胎,但她估計得臥床修養一段時間才能行。”
“如果不想要的話,你們也得儘快做出決斷,不能再拖了。”
伍母一聽這話就頭暈目眩,站都快要站不穩了,秦杏枝趕緊上前把婆婆給攙扶住,伍聰伍敏臉也跟著黑了,都沒有想到自家妹妹會乾出這種蠢事兒。
伍永兵血壓急遽飆升,臉都漲成了豬肝色,要不是顧忌葉青還在這個屋裡,他真恨不得立馬就抽鞭子把這個不要臉的逆女狠狠打死算了!
他一把就將手裡的卷煙摜在地上,也不去問伍月英孩子到底是不是那個姓簡的了,咬牙切齒道:
“這個孩子不能留,葉知青,麻煩你幫她把這個孽種給拿掉!”
葉青並不意外這個結果,但這事兒不能隻聽伍永兵的,該做出決定的,是伍月英這個當事人,如果當事人不願意,那哪怕伍家人再強烈要求,葉青也絕不會來當這個劊子手。
葉青忙朝著伍月英看去:
“姑娘,彆再逃避現實了,都是成年人了,就該為自己犯下的衝動負責,當時為了一時的歡愉不管不顧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有可能會釀出這份苦果。”
伍月英睫毛顫了顫,躺在炕上沒說話。
葉青無奈,但作為一個醫生,該說的她還得說:
“我剛剛摸脈的時候已經查看過了,你的子宮呈後位,位置較低,並不適合藥
物流產,隻能采取物理手段,在八周以內,胎盤不夠穩固的情況下,我可以利用飛針刺激穴位的方式,使胎盤自動脫落,直接生化掉這個孩子。”
“但時間拖久一點,胎盤緊緊吸附在子宮壁上麵了,那針灸手段也無能為力了,如果強行剝離胎盤,可能會對你的子宮造成永久性且不可逆的損傷,會影響到你將來的生育。”
“你考慮清楚吧。”
伍母氣得嘴唇都在哆嗦了,但聽完葉青這番話後,還是迫不及待地拉住了葉青追問:
“葉知青,你說的那個,針灸辦法,會有什麼副作用嗎?”
葉青想了想才道:“再健康強壯的女人,隻要是小產,肯定都會元氣受損,我隻能說,飛針會是損害性最小的一種方式,而且我會儘量將影響降到最低,到時候休養上幾天,吃點好的補一補,就可以恢複如常了,這一點您可以放心!”
伍母臉色這才好看了些,也顧不上葉青在不在場了,衝上去照著伍月英肩上就是一巴掌:
“不要臉的死妮子,你是鋸嘴葫蘆嗎?趕緊跟葉知青說啊,這玩意兒咱不要了,你還在猶豫什麼,你是想氣死我嗎?”
伍月英怎麼會猶豫,簡銘已經被抓,華爾街精英是想都不用想了,她當上流闊太太的夢碎了,這孩子留著根本不會成為她登頂豪門的籌碼,隻會把她拉進深淵成為爛泥,她當然不可能要。
隻是她自尊心作祟,根本沒法對著葉青說出“不要”那兩個字。
雖然她沒有試探出葉青的底細,也找不出證據,但在她的潛意識裡,她依然認定葉青跟她是有著一樣的特殊奇遇的同類。
但同為重生者,她一手好牌打得稀爛,葉青卻能絕處逢生,逆境翻身,這對比太明顯,讓她在葉青麵前完全抬不起頭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趾高氣昂露出滿滿的優越感,所以她心裡極為難受,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葉青可不會管伍月英心裡頭彆扭不彆扭,反正伍月英自己要是不開口,葉青肯定是不會主動去給她紮針的。
這種事兒本來就是造殺孽,當事人不同意,真要是她按照伍家人的要求做了,將來伍月英要是倒打一耙,說她跟伍家人聯合起來害她流產的,那葉青怕是百口莫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這可不是葉青心理陰暗危言聳聽,而是防範於未然,避免給自己留下隱患。
實在是類似事件她上輩子見過太多了,而且以伍月英那自私自利的個性,這種事兒伍月英還真乾得出來!
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伍月英開口,葉青沒了耐心,站起身來就往外走。
眼尖葉青真不打算管她了,伍月英這下終於知道著急了,也顧不上裝暈了,立馬就壓著嗓子喊道:
“彆,我,我不要了,給我打了吧!”
葉青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
本來腦子就不好使,做事兒還磨磨蹭蹭拖泥帶水的,難怪重生回來還能混成這德行,心比天高有什麼用,德不配位重生多少回都沒用!
葉青心裡暗暗吐槽,手上動作倒是一點沒耽誤,回身坐到炕上,示意伍家幾個男同誌回避一下,等人出去後,撩起伍月英的肚子就開始下針。
一頓操作猛如虎,其實隻用了兩秒五。
葉青的飛針在異能升級之後,愈發爐火純青,速度快得讓人眼花繚亂的地步,不過三兩下的功夫,伍月英那肚子上就紮了數根銀針。
看到那銀針足足有好幾寸長,一旁的伍母跟秦杏枝看著都忍不住緊鎖眉頭,下意識倒抽了一口涼氣。
伍母嚇得聲音都有些抖:“姑娘,疼不疼啊?”
伍月英搖了搖頭。
之前她被紅袖章嚇得見血的時候,那肚子隱隱往下墜,當時人就疼暈過去了。
躺炕上之後,雖然被家裡人掐人中強行喚醒了,但腹部那種刀攪一般的疼痛一直就沒停過。
但這會兒,還彆說,葉青這幾針一紮下去,她不但沒感覺到皮膚有什麼刺痛感,反而連同腹部那股刀攪一般的痛感都慢慢開始緩解了。
甚至隱隱的還有一股暖意自肚皮處緩緩滿眼至她的身體裡,包裹住了腰腹,整個人都說不出的舒緩放鬆,她想象中的人流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情況,完全沒有出現。
也就是幾分鐘的功夫,飛針結束,葉青把銀針一拔,將工具收進了盒子裡,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這就完事兒了?”一屋仨女同誌都覺得震驚和錯愕。
葉青無奈反問:“不然呢?難道還要拿個什麼東西杵進肚裡攪啊?這是物理手段,沒那麼麻煩,但尋常人沒我這個手藝,攬不來這個瓷器活。”
“躺床上休息三兩天,物理方法沒那麼快就起反應,見效稍微會緩慢一點,最快也要等到明後天,胎盤才會慢慢從你的子宮裡麵鬆動剝離,到時候就跟來月事差不多,會在你上廁所的時候直接掉出來。”
“痛感可能也跟來月事的程度類比,但希望你不要真把小產當成是來月事,該坐的小月子得老老實實坐,不然將來要是留什麼後遺症,可彆怪我事先沒提醒你。”
說著葉青就徑直往外麵走。
才拉開門呢,忽然就又被身後的伍月英給叫住了。
“哎,等等!”
葉青站住了腳,還以為她這忙活了一通,好歹也能得到這個伍月英一句“謝謝”。
沒想到她高看了這個女人,都混到這個地步了,這女人還是改不掉自私的本性,一開口就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今天這事兒你就當沒發生過,可不要在外麵跟人胡說八道啊!要是這事兒傳出去,我第一個拿你是問!”
葉青差點被伍月英的這個邏輯給氣笑了,她冷笑一聲回過頭:
“先不說我沒那麼碎嘴,什麼亂七八糟阿貓阿狗的閒事兒都往外傳,就說你這事兒,都有膽子做了,還怕彆人亂說?敢做不敢當啊?真是可笑!勸你腦子清醒點吧蠢貨,就你這個智商,不汲取這個教訓,更大的虧還在後頭等著呢!”
葉青可不是
個包子,誰敢惹她,誰來了她都照懟不誤,再說這事兒本來就是伍月英有求與她,她才出手幫了忙呢,不被人感謝就算了,竟然還要被人威脅,換誰都咽不下這口氣!()
伍月英果然被氣得夠嗆。
?飯在鍋裡的作品《七零赤腳女醫》最新章節由??全網首發更新,域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還想再跟葉青對罵,誰成想剛張開嘴,就被她媽狠狠扇了一巴掌。
伍母雖然也不是什麼多聰明的人,但今天這事兒,要不是葉青出手,絕對沒這麼快就解決,一旦鬨大了走漏了風聲,讓屯子裡其他人發現了,告到革委會那邊去,要是讓革委會認定伍月英肚子裡的孩子是簡銘的,她怕是就很難順利脫身了。
就算不跟簡銘扯上關係,最起碼一個作風不正、亂搞男女關係的罪名肯定是跑不掉了。
真要是這樣,不光伍月英不會有好下場,他們伍家怕是也會在這周邊十裡八鄉出名了,到時候伍永兵的大隊長肯定是當不成了,甚至他們全家都得被這個閨女給連累,在屯子裡很長時間都要抬不起頭做人了。
關鍵是,葉青肯出手就算了,她是真心站在了伍月英的角度在考慮問題。
因為家裡除了自家人以外,還有一個女知青李娟在家中借住,如果是采用藥物流產,白天李娟在外麵上工還好說,但晚上下工回來睡覺,難保不會被她察覺出異常。
但是用物理施針手段就不一樣了,沒什麼太大的異常反應,像來月事的話對外也很好解釋,最不容易讓人抓住把柄,可以說把對伍月英的影響降到了最低,同時也能讓整個伍家都順利逃過一劫。
伍母對葉青隻有感激,哪怕葉青剛剛對伍月英說了難聽的話,她也隻覺得自家這個小女兒該罵,半點沒覺得葉青說話不妥當。
見伍月英居然對葉青沒有半分感恩,還對人家葉知青出言不遜,伍母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就扇到了這個閨女臉上。
“你給我消停點!再惹事鬨騰,你爸這回要怎麼修理你我絕對不攔著,哪怕他說要跟你斷絕父女關係,把你掃地出門,我都站他這邊!你不信你大可以試試!”
伍母平日裡慣這個小閨女慣得沒邊兒,舍不得打舍不得罵的,不然也不會養成了伍月英這眼高手低以自我為中心的性子。
但今天她也是真發狠了,意識到這個閨女要是再不管,將來怕是真能闖出大禍來,到時候可就不是他們夫妻能兜底的了!說不定不光要連累他們夫妻倆,連倆兒子家都得跟著遭殃!
伍月英被她媽給打蒙了,捂著臉好一會兒都緩不過神來。
葉青可沒興趣看這對母女倆怎麼反目成仇的,她要不是看在伍永兵的麵子上,今天這一趟根本就不會來,現在事情都解決了,她一刻也不想再在這屋裡耽擱了。
反正就伍月英這麼個德行肯定是沒得救了,伍母這時候才後悔想要把她性子給掰回來,哪裡還來得及?真要是能改,這個女人上輩子就改了,哪裡還用得著重生?
等葉青出了廂房,那邊伍永兵就急切地站起身來。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這位大隊長腳邊就丟了一
() 地的煙頭,眉頭緊鎖滿眼憂愁,整個人都像是老了十幾歲。
葉青壓低聲音把裡麵的情況給伍永兵解釋了一遍,伍永兵心頭那塊大石頭才終於落了地。
可憐這位大隊長一輩子清清白白光明磊落,臨了了淨在這個小女兒手上栽跟頭,一肚子委屈跟火氣無處訴說,這會兒得知葉青出手幫忙把事兒給平息了,年近半百的老頭瞬間眼眶就紅了,一時間老淚縱橫,說話都不自覺哽咽起來。
這種事兒葉青也不好發表看法,隻能隨口寬慰這位大叔幾句就走。
伍家這個情況,伍永兵也不好挽留,隻能一邊送一邊對著葉青再三道謝,葉青擺擺手表示不用,急匆匆地就走了。
伍永兵沒像伍月英那樣蠢,因為他心裡很清楚,葉青這姑娘彆看年紀不大,但行事比很多二三十歲的小年輕穩當靠譜多了。
而且她不光醫術了得,也確確實實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仁醫,不然不會不計前嫌收留臭鬆溝劉家的兒媳婦在家裡坐月子,也不會在路上隨便撿個兔唇女嬰就決定收養。
所以自家這事兒,根本不需要多言語,人家自然會替他家保守這個秘密。
葉青確實是不會多嘴,她雖然愛瞧熱鬨喜歡八卦,但在這種事兒上是知曉輕重的,畢竟這事兒在這個時代是比較嚴重的,牽扯到的極有可能就是一條女同誌的性命,甚至還會影響到整個伍家的命運,為了那點口舌之快,就害了一大家子,她還不至於這麼拎不清。
不過等她回到家的時候,卻在院門口看到了靠牆而立的顧衛東,看那樣子應該是等了有一會兒了。
葉青不解地看向顧衛東。
顧衛東隻盯著手裡把玩的那根長茅草,並未看葉青,但在葉青快要進屋的時候,他卻忽然開口,問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做掉了?”
葉青腳步一頓,猛地回過頭來看向顧衛東。
看葉青這個反應,顧衛東就知道答案了。
他的表情有些複雜,眼神裡有難過、慶幸、愛憐、懷念以及悲憤,但更多的還是解脫。
見葉青不解地盯著他看,顧衛東自嘲一笑:
“那個孩子,叫了我十八年的爸爸。”
葉青表情不由得一頓。
顧衛東同她說過很多他重生前的事兒,但確實是從來沒有提到過孩子,她之前以為顧衛東跟伍月英上輩子沒孩子,卻原來,是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