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的這頓鐵鍋燉大鵝到底沒能吃成。
因為晚上六七點,眼看著就快要開飯的時候,隔壁部隊農場的軍卡又開進屯子裡來了。
趙金良和喬友清都親自來了,一見到葉青,表情看起來就格外凝重。
“你之前說,那個土方子藥包,你們屯子還留著備份?東西在哪兒?”
葉青不解,趕緊說道:“在大隊長家收著呢,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趙金良點頭,言簡意賅道:
“你們公社的書記把藥包送去縣裡化驗,檢測分析室的技術員操作不當,不小心將送檢樣本汙染了,結果檢測不出來,隻能重新來過。”
正常技術員怎麼會出現這種失誤?葉青心下不由得一突,抬起頭來就緊張地問:
“是不是——”
趙金良點了點頭:
“人已經被控製了,情報局馬上會下來接手調查,等把人查個底朝天,藏得再嚴實的狐狸尾巴總歸會露出破綻來!”
連縣裡的檢驗部門都滲透進去了,足以說明這件事有多棘手和嚴重,葉青心裡麵那個不好的預感卻反而更加強烈了,她覺得她前麵的那個大膽猜測,怕是很有可能要成為現實。
顯然,趙金良和喬友清也是一樣的想法,所以這會兒兩人來靠山屯,既是為了取那個備份的藥包,也是為了帶葉青去縣裡開會。
“一會兒喬教授直接把藥包帶回省農科去做檢測,葉知青你收拾一下跟我走,去縣裡緊急開會!”趙金良對葉青說道。
葉青愣住了,反手指了指自己:“我?”
趙金良點了點頭:“對,陽城軍區派來的人已經到縣裡了,這件事牽涉太廣,縣政辦、公安局、農業局、革委會還有情報局都要調動起來,因為是你第一個發現問題並且提出質疑的,所以你要去做陳述彙報,另外參與商討關於這件事的緊急解決預案。”
葉青還有些懵懂,稀裡糊塗的被趙金良給拉上了車。
二人又去了伍大隊長家,拿到了那個備份的藥包,然後軍車就在伍家眾人好奇的打探目光裡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到了縣裡的政務機關單位,葉青隨著趙金良一下車就感覺到了氣氛的凝重。
門口杵著好幾個綠軍裝,都是荷槍實彈,而參與會議的人員都已經就位了,每個人都拉著臉神色極為嚴肅,看得出來,這個突發狀況,打了縣裡所有領導們一個措手不及。
進會議室之前,葉青不但被搜身了,還被詢問了各種問題,就差沒把她祖宗十八代都給翻了一遍。
這個小心謹慎的態度,讓葉青都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彆怕,一會兒把你知道的彙報清楚就行,天塌下來還有高個的頂著,這次的事兒你做得很好,要不是你第一個提前預警,隻怕這事兒再讓它偷偷發酵一段時間,就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趙金良忙安撫地拍了拍葉青的肩膀,示意她放輕鬆。
好在葉青
很快就調整好的狀態,主要是縣裡麵這次參加會議的,好幾個都是上次下靠山屯考察的領導,跟葉青都見過,看到那幾張熟悉的臉,葉青頓時就覺得也沒那麼嚇人了。
等所有人都到齊後,會議就開始了,主持這次會議的,是軍區下來的一位老首長,沒有太多囉嗦的會前發言,這位大佬一上來,就讓葉青這位當事人先陳述具體的事件經過。
趙金良還挺為葉青捏了一把汗的,就怕這孩子沒經曆過這樣的陣仗,關鍵時刻會緊張到說不出話來。
但讓趙金良沒想到的是,他低估了這個小知青的抗壓能力,麵對與會的幾十位老中青年領導,葉青思維清晰口齒流利,把整個過程言簡意賅地複盤了一遍後,整個會議室的所有人就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老首長的腦子反應極為迅速,在聽完葉青的講述後,很快就做了總結陳詞:
“從廣義上來說,這絕對是一起極端分子製造出來的恐怖襲擊,雖然明麵上看他們針對的目標是牲畜,但實際上最終的受害者,仍然是人民。”
“所以我們必須要儘快行動起來,在尚未引起民眾恐慌之前,將這件事徹查清楚,現在我們開始分工,兵分兩路進行。”
“一方麵,就是要把整個這場陰謀的策劃者和實施者都通通揪出來,確保沒有遺漏任何一個死角,也不放走任何一條漏網之魚。”
“這方麵得交由情報局、公安局以及革委會的同誌來執行,該怎麼調動和配合,你們自己儘快商討出一個方案出來;”
“另一方麵,則是得在最短的時間內,用最快捷的辦法,來確認和統計,咱們縣到底有多少生產大隊的耕牛受到了這批不明來源的毒物汙染!”
說到這兒,老首長就朝著葉青看了過來:
“葉同誌,你是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一個接觸到問題母牛的人,以你的經驗,有沒有什麼特彆的辦法,可以讓普通人也能快速判斷出母牛是不是食用了罌粟,受到了毒品汙染?”
這個問題還真把葉青給難倒了。
她能說出七八種用檢測嗎啡成分的原理辦法,但基本上都是需要借助到試劑和儀器才能做得到。
“動物食用罌粟後,除了會有一些行為異常之外,沒有什麼特彆明顯的特征是能用肉眼進行分辨的。”
“但是如果有試劑,可以利用顯色反應進行快速地進行檢測分析。”
“鴉片成分在動物體內短時間內難以代謝完全,所以一旦食用,在它們的尿液裡麵就會有鴉片、嗎啡類物質存在。”
“這類物質遇到硫酸、甲醛類化學試劑後,會出現紫色到藍紫色、紅紫色一類的顏色變化。”
葉青斟酌了一下後,給出了一個相對還算簡捷高效的辦法。
老首長馬上看向縣政辦那邊:“化工這一塊兒我不懂,葉知青提到的那兩個什麼試劑,咱們縣裡麵有能力解決嗎?”
縣政辦領導也聽不懂啊,但這件事十萬火急,人家都已經給出解決的方案來了,就容不得他說
一個“不”字,所以他趕緊開口道:
“蛟潭縣沒有相關化工廠,但霧凇城有,我現在去跟省裡麵聯絡,看看能不能申請調派一批葉同誌提到的那兩種試劑。”
說著,縣政辦領導就趕緊跑出去打電話去了,大概二十分鐘後,那位領導才急匆匆地跑回來:
“霧凇城化工廠說能勻出少量硫酸和甲醛製劑,今晚上就能連夜送過來。”
葉青趕緊補充強調道:“硫酸有強腐蝕性,甲醛有劇毒,普通人一定不要隨便就上手,最好是有專業人士進行指導後再操作,切記一定要戴口罩戴手套!”
縣裡麵這方麵的人還是能找得到的,試劑來了之後,隻要對下鄉去做統計的辦事員們臨時培訓一下,就沒什麼問題了。
葉青能起到的作用大概也就隻有這些了,後麵的會議她也沒再參加,因為會議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青山農場那邊就有電話打過來了,說是去馬屎坡的顧衛東,不僅在深山裡麵找到了好幾畝的罌粟種植田,還將幾個潛藏在生產隊裡的可疑分子儘數給揪出來了。
這個消息一來,負責調查這個案子的領導們頓時就坐不住了。
然後趙金良就帶著一群人往部隊農場趕,葉青也順勢搭上便車回屯子裡。
等抵達青山鎮後,趙金良先帶著大部隊去了農場,然後再讓朱誌剛送葉青回的靠山屯。
結果,葉青一到農場,就聽說顧衛東受傷了,等她找到醫務站的時候,果然就見到那家夥正疼得齜牙咧嘴地靠在休息椅上,正等著醫務站的醫生來給他縫合呢。
不過就是幾個小時不見,這家夥的肩膀跟後背就又被劃了兩道深可見骨的刀傷,那血肉橫飛的刀口,光是看著都讓人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葉青都要無語了,她就知道這個顧衛東簡直就是個為了不要命的狠角色,不然年紀輕輕的,身體不會熬出那麼多舊毛病,所以她才特意在出發前叮囑顧衛東行事小心不要逞強。
但很顯然,這家夥根本沒把她之前的話記在心上,腿都傷成那樣了,執行任務的時候還跟個拚命二郎似地往前衝鋒呢。
大概沒想到葉青居然會來,這家夥愣了一下後,瞬間就將那齜牙咧嘴的表情給收了回去,又成了之前那副凜冽孤僻的死樣子。
葉青撇了撇嘴,直接戳穿了這家夥的虛偽麵具:
“擺出這副高冷的樣子給誰看呢?彆裝了,我都看見了!”
顧衛東動作一頓,下意識摸了摸鼻子,掩飾臉上的不自在。
看著那猙獰的傷口,葉青很是無奈,隻能認命地掏出了銀針盒子,一邊給這家夥的傷口周圍紮針,一邊沒好氣地嘀咕道:
“你可真行啊,這是仗著有老天爺眷顧,所以壓根不把你這條命當回事了是吧?”
“就你這種活法,就算是有九條命,都不夠你造的!”
這話的意思表達得實在太明顯,顧衛東猛的就抬起頭,目光灼灼地朝著葉青看了過來。
葉青可沒有半分要躲閃的意
思,不是要玩明牌了嗎?那就沒啥好遮遮掩掩的了,她坦然地任由顧衛東打量,也不管對方是個什麼想法,繼續絮叨道:
“本來都說好了過幾天給你藥浴針灸的,傷成這樣,這一個多星期是彆想下水了,計劃隻能推遲,你等著看吧,你這個情況回去,翠蘭嬸子還不知道要哭成什麼樣兒呢。”
說著,葉青就進裡麵去找人要醫用縫合工具,準備親自動手。
去馬屎坡應該是發生了衝突,所以回來的人裡麵受傷的有好幾個,其中還有被獵qiang打傷了的,醫務站這邊很明顯人手不足,顧衛東的外傷也就一直沒人來幫忙處理。
現在葉青說要來幫忙,並且把趙金良的名頭給搬了出來,醫務站的護士將信將疑,但還是把葉青要的工具都拿了出來。
然後,在護士的監督下,葉青上下翻飛,二兩分鐘就把顧衛東那兩個傷口給縫合了。
因為提前紮了銀針的緣故,縫合的過程顧衛東竟然也沒覺得有多疼。
見葉青確實將縫合手術完成得不錯,那位護士才放下心來,再然後,葉青就被抓壯丁了,被那位護士求著補了醫務站的缺口,專門負責給其他幾位受了輕傷的解放軍同誌進行傷口處理。
葉青沒轍,隻能又充當一回義工,等忙活完,已經是晚上快十一點了。
等出去的時候,顧衛東正在門口杵著,見葉青走出來,這家夥從懷裡掏出了倆雞蛋就朝著她遞了過去。
葉青也不客氣,她今天就沒準點吃上一頓飯,晚上那個鐵鍋燉大鵝也錯過了,去縣裡麵開會完了就又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忙活到這會兒還沒吃上晚飯呢,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不過這煮熟的雞蛋有點太乾了,她又光顧著狼吞虎咽填肚子,等咽下去的時候才覺得噎得慌。
正著急找水喝呢,軍綠色的水壺已經遞了過來。
末世幸存者的生存環境艱難,一瓶水幾個人喝是常有的事兒,所以葉青直接就接過了顧衛東的水壺,仰著脖子就豪邁地隔空喝了好幾口水。
總算把那乾巴的蛋黃給咽下去了,葉青才看向顧衛東:
“你的事兒忙完了?能回去了嗎?”
顧衛東撇了自己那隻水壺一眼,搖頭道:
“暫時我還不能走,抓來的那幾個人問題還沒交待清楚,我得繼續跟進,這兩天可能都還不能回屯子裡。”
葉青也沒問都抓了誰,這裡麵的事兒太複雜了,她一個普通人知道得越少越好。
“那行,那我就先走了,你那個腿還是得注意點,不要真不把自己的命不當回事,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有再大的抱負,沒個好身體那你拚得再狠也是白搭!”
說著葉青抬腳就往外走,準備去找朱金剛送她回靠山屯。
誰知道才走了沒幾步,身後的男人忽然又追了上來,並把她給叫住了。
“等等!”
葉青回過頭來,納悶地看向顧衛東。
顧衛東眼神鋥亮地看著葉青:
“《亞洲雄風》我會唱,你如果不會的話,我可以教你!”()
葉青一愣,旋即嘴角就不由得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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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謝謝你了,你人還怪好咧,不過不用了,《亞洲雄風》稍微有點土,我覺得還是《薊城歡迎你》這首歌更好聽點!”
顧衛東有一瞬的茫然。
一看這小子的表情,葉青就有點想笑,知道他根本聽不懂這些梗:
“不跟你開玩笑了,我真得走了,咱倆都沒回去,又沒交代上一句半句的,還不知道鄒阿婆跟你爸媽得擔心成啥樣兒了呢。”
顧衛東本來想要開誠布公,弄清楚這個葉青的真實年齡和具體來曆的,但一看葉青那疲憊的狀態,再加上眼下他們所處的環境,確實不太適合將這個話題再深聊下去,也就沒再繼續追問。
等葉青回到靠山屯,已經是夜裡十二點,村裡子都已經陷入了一片沉寂,但村尾顧家和鄒阿婆家還亮著燈。
葉青一下車,就看到了院門口焦急等著的顧振興兩口子。
“葉知青,隻有你回來了嗎?我家衛東呢?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顧嬸子著急問道。
葉青衝著朱金剛揮了揮手,目送軍卡開出了屯子,這才拉著顧振興兩口子進屋。
讓葉青有些意外的是,屋裡除了鄒阿婆,顧家剩下那仨姐弟包括楊大誌都在。
顯然顧家這些人,都在為顧衛東擔心得睡不著覺。
怕這些人跟著操心,葉青沒敢說顧衛東執行任務又受了傷的事兒,隻避重就輕道:
“振興叔,嬸子,白天我騙了您,下午顧衛東跟我去了農場後,被趙場長臨時征調去處理一個案子去了。”
“不過你們彆擔心,他的腿我給做了封閉處理,不會有什麼問題,另外人現在已經回來了,這會兒還在部隊農場那邊做工作交接。”
“這次的情況有點特殊,出於保密性質,我不能跟你們說太多,但我可以給你們吃一顆定心丸,顧衛東這回立的功可不小,我估摸著等這個案子結束之後,他應該就能從副營轉正了!”
這話一出,顧家眾人頓時麵麵相覷。
葉青這話可不是信口開河。
這次這個是大案,顧衛東去馬屎坡不光找到了大麵積罌粟花田,還抓到了重要涉案人員,絕對算是立了大功了,等案件徹查清楚後,上麵肯定會對參與辦案的相關人員進行嘉獎,顧衛東起碼一個二等功是沒得跑了。
葉青帶來的這個消息,讓顧家人都興奮不已。
尤其是顧嬸子,她可還沒忘記白天在伍家,伍月英罵她兒子是瘸子,還把她兒子貶低得一文不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