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從四麵八方聚攏而來,遮住金輪最後一絲光芒,陰冷感驅散了暖意,詭異的寂靜籠罩著會議室。

林瑄禾手中的筆停下,她低頭看著記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頭一次不知道該如何記錄下去。

嚴姿則托著自己快要掉下去的下巴,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太震驚。

“你說,你和張嘉不是情侶關係?你也沒有提分手?”

蔣莉已經意識到警官們在誤會什麼了,她麵露不滿,“警官,你們怎麼和我同事一樣,一個男人主動追求我,我就一定要答應嗎?”

“不是不是,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嚴姿磕磕巴巴道,“我也是女生,我當然理解,我隻是……”

她隻是太驚訝了。

所有人都說蔣莉和張嘉是情侶,包括蔣莉的同事們。

張嘉的父親更是信誓旦旦的說,蔣莉是有了其他有錢的男人,所以才和張嘉提分手。

結果到頭來,蔣莉從來都沒答應過要和張嘉談戀愛?

嚴姿問:“你和廠子裡其他工人解釋過嗎?”

“我一直在說,我們沒談男女朋友,”蔣莉無奈道,“但是他們都不聽,還總是起哄,有好幾次,張嘉非要在我們廠子門口等我,我真的很難堪,可其他工人似乎都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還總催著我去見張嘉……”

嚴姿很憤怒。

在女孩子不同意的情況下,他們竟然就光明正大的把蔣莉推給了張嘉。

難道男人追求女人,女人就一定要同意不可?隻要一個男性喜歡某一個女性,這個女性就必須和他沾上關係?

實在是討厭得很。

她沒等林瑄禾說話,硬邦邦道:“你和張嘉的事情,具體說說,我們要確認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蔣莉不太懂嚴姿為何生氣,但她還是順從地點點頭,道:“我們是在飯店裡偶然認識的,當時他結賬的錢不夠,我看他挺可憐的,就借給他三毛錢。後來他來廠子裡還我錢,開始追我。我和他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我會借錢給他,就是單純地幫個忙而已,我也不喜歡太高調,他有一次摘了一把花過來在廠子門口站著,好多工人都看到了,真的很尷尬……”

在蔣莉的描述中,林瑄禾大體把整件事弄明白了。

蔣莉一直在拒絕張嘉,但張嘉始終不肯放棄。

他以高調的方式追求蔣莉,導致廠子裡的工人都默認蔣莉已經和張嘉在一起。

即便蔣莉不停否認,他們也把這當做是女孩子臉皮薄。

與蔣莉見麵的男人,是蔣莉的領導,二人見麵是為了工作,而且是在廠子內,保持一定距離,沒有任何親密接觸。

當時張嘉又一次被蔣莉嚴詞拒絕,心生惱火,又不想承認是自己不行,於是固執地認為蔣莉另有新歡。

或許在張嘉心目中,他和蔣莉的關係的確非同一般。

林瑄禾挺唏噓的。

她都不想告訴嚴姿,在信息發達

的後世,這種情況可多了去了。()

女方拒絕後,就被貼上嫌貧愛富的標簽,這種事情,林瑄禾的朋友們遇到了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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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的男孩子也有,遇到需要一些運氣。

林瑄禾道:“所以張嘉是在你們沒談戀愛的前提下因愛生恨,你和梁國靖又是如何談妥的,為什麼答應他留在招待所?”

蔣莉麵露懼色,“我……我覺得張嘉這人挺偏執的,我也害怕他,而且梁國靖又挺可憐的,我要是把這件事挑破,他不也完了嗎?”

“他把梁大勇的事情告訴你了?”

“梁國靖年紀小,心裡藏不住事,我們第三次見麵時,他就說了,”蔣莉回憶起梁大勇的敘述,“他爸爸控製欲很強,梁國靖要每天事無巨細的向他報告,打罵是常有的事情。”

“以前梁國靖帶著同學回家玩兒,梁大勇還會當著同學的麵肆無忌憚地數落他,比如不愛乾淨啦、學習成績差啦,有一次梁國靖被叫家長,梁大勇就當著他們班同學的麵兒打了他一巴掌。”

“怎麼說呢,你們興許會覺得家長管教孩子沒什麼,但我還挺同情他的。”

蔣莉想到自己的父母,眼底露出悲色。

梁國靖是看似有疼愛他的父母,實則隻是他父親滿足欲望的工具。

至於蔣莉,她在家中可有可無,就算真的曝屍荒野,父母可能也會因為忙著接兒子放學,沒空去認屍。

這種無人牽掛的感覺,讓蔣莉覺得,如果真的死了,好像也沒什麼,更何況隻是失蹤。

說不定她的失蹤,還能換來父母的牽掛?

所以蔣莉答應梁國靖,不將此事說出去。

梁國靖倒也夠意思,他沒有零花錢,就去求母親。

母親雖然沒有話語權,卻很疼愛他,他把要來的錢都拿去給蔣莉買飯吃。

有的時候,梁國靖實在沒錢,就從家裡偷幾個饅頭、包子,小孩子的想法比較天真,他以為真能瞞一輩子。

“我本來沒打算待這麼久,”蔣莉聳聳肩,一臉無所謂道,“但是我發現,我的失蹤,好像真的沒人找我,那就無所謂了。梁國靖說,等他糊弄完張嘉,就想辦法給我搞一張車票,讓我走,但是他得攢攢錢。這幾天他好像很忙,一直沒過來,剛一過來,就被你們逮住了。就是這樣。”

林瑄禾帶著蔣莉的供詞去見梁國靖。

比起張嘉,梁國靖更容易突破。

在見梁國靖以前,林瑄禾特意在商城的通緝犯欄裡搜了梁國靖的名字,有一個同名同姓的,但不是眼前的梁國靖。

在梁國靖已經成為警方嫌疑犯的情況下,日後的他若再犯案,查到的幾率很比普通人更大。

通緝犯名單裡沒有他,說明他大概率沒有再犯事。

林瑄禾心裡有了數。

她讓警員把梁國靖帶到審訊室,大燈一打,直接照到他身上。

他隻不過在局裡待了不到一天,現在看著卻更滄桑了,細長的身子蜷縮在椅子上

() ,佝僂著腰,眼中了無生機。

林瑄禾看著他時,他甚至都沒有特彆的表示。

看不出害怕,也看不出緊張,更看不出惶恐。

林瑄禾已經有好幾年的工作經驗,她都看不出梁國靖到底是什麼樣的心理。

在仔細觀察過梁國靖後,林瑄禾拋出第一個問題,“張嘉不是蔣莉的男朋友,這件事你知道嗎?”

第一個問題,就讓梁國靖抬起了頭。

他眼中有蓋不住的驚訝,“你說什麼?”

梁國靖的反應讓林瑄禾確認,他不是在故意偽裝自己。

這就好辦了。

林瑄禾說:“張嘉隻是在追求蔣莉,蔣莉拒絕了,但是張嘉一直認為,他們已經是男女朋友關係。這件事你不知道?既然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殺蔣莉?”

梁國靖眼中的錯愕是藏不住的。

他無措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林瑄禾已經知道一切。

“你,難道你……”

“蔣莉都招了,我不想為難你,你現在說實話,配合我們調查,是最好的。張嘉也被我們抓來了,一會兒我會去審張嘉,如果他先配合,你的處境會很危險。”林瑄禾說道,“你也彆怨恨蔣莉,她不想把你供出來,但她也很冤枉,隻不過是被一個男人纏上,就差點兒送了命。”

梁國靖的五官擰在一起,一言難儘。

林瑄禾看得出,他在驚訝過後,眼中還有惱火。

梁國靖用力敲了敲桌子,憤怒道:“張嘉怎麼能這樣?!他明明說蔣莉是他女朋友,他們已經打算結婚了,但是蔣莉為了有錢男人背叛了他,我才答應殺蔣莉!”

嚴姿激動地看向林瑄禾。

梁國靖這話,就算是招了,案子已經破了。

林瑄禾的表情卻很平靜,她接著問道:“為什麼沒下手?”

“下不去手,”梁國靖低下頭,低聲道,“這可是殺人,我、我怎麼下得去手?活生生的人命,就要在我手裡沒了,我實在是……”

“所以你就把蔣莉藏在招待所裡?”

梁國靖點點頭,“我想等我攢夠錢,就買一張火車票,把她送走,但是我不知道她廠子那邊該怎麼辦。”

這兩年各大廠子的效益都不算好,有幾家廠子已經先一步倒閉了。

但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在廠子裡做工,依然算是不錯的鐵飯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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