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下,上場了。

“哦哦!久誌!”西穀一個勁兒拍他胳膊,“加油啊!”

“木下,一會兒在網前保持平常心就可以,要是最開始幾個球沒有反應過來——”大地學長的建議很平實,“參考月島。”

東峰學長則已經在咬手了,每次一緊張的時候學長就會咬手,木下駕輕就熟地判斷。

“學長。”影山衝他點頭,“請隨時做好扣球的準備。”

啊,還是這麼不近人情。

木下點頭:“知道了。”

相比之下,月島反而更加能推己及人:他也經常被換下場。

再一次上場的時候,簡直就像重新開始一場比賽一樣惶恐,所以他目不斜視地說:“木下學長,請深呼吸。”

後者差點被他噎死。

雖然沒死,但也被口水狠狠嗆了一把,咳了好幾l聲,才抓著他的隊服下擺,惡狠狠說:“下一次口出狂言之前,麻煩提醒一下。”

月島很無辜:“我也不知道對於學長來說什麼是狂言啊。”

木下不理他了。

按他平時的性格,雖然不像西穀田中那麼脫線,但也比緣下要活潑一些,怎麼也要逮著月島說兩句怪話。

但木下沒有。

木下很緊張。

沒人能看出來他很緊張。

畢竟平時都是跟著西穀田中緣下成田在混的,作為烏野二年級組裡必不可少的一位,麵對再荒唐的笑話和數學成績,木下都能繃緊表情,不讓人看出他在想什麼。

但他確實很緊張。

從上一次上場比賽到現在,已經過去很久了。

烏野的首發名單是不太固定的,尤其對IH和春高來說,換人和名單的要求並不像職業排超那麼嚴格,所以大家都有機會……

準確來說,是有了登上英美裡考慮名單的機會。

隻要備選的人數超過了上場比賽該有的人數,那麼必然有人輪空,必然有人會很長時間無法上場。

比賽不是過家家,不是講究平均主義的地方,如果為了讓每個人的上場次數均等,而派上能力不足的選手,恐怕德久學姐也沒有辦法勝任烏野的教練。

所有的道理木下都已經非常清楚,所有的理由不用彆人告訴他,他已完全能夠想通。

但是……

但是。

當這個被輪空的人是他的時候,依然還是,不好過。

所以能夠再次站在場上,他不能不珍惜這樣的機會。

二年級確實還有參加春高的機會,但是能夠以現在這樣的陣容、能夠和大地學長東峰學長站在場上、能夠有德久學姐在旁邊坐鎮的陣容,錯過這一次,以後就再也沒有了!

他心中的洶湧澎湃無法乾擾音駒分毫,對手的反撲姿態,依然來勢洶洶!

16-16,這對於任何一支隊伍來講,都不能算是很有優勢的比分。

但對於音駒來講,對於第一局能夠硬生生從大比分落後趕超獲勝的音駒來講,已經足夠!!

雖然他們集中針對的日向被換了下去,但沒有關係——

黑尾穩穩接住大地的發球,下一秒,人已經出現在網前!

憑他技巧、身高樣樣占優的水平,要乾擾木下,實在輕而易舉。

研磨連半點心都不用操,直接將球飛給灰羽。

後者高高躍起,本來就巨大的身高差,在他有了充充足的蓄力起跳空間之後,顯得更加恐怖。

月島咬緊牙關,手臂和小腿都竭力繃直,想要去夠上那麼一點,哪怕隻是指尖碰到球,能夠阻攔一下也可以……

還是棋差一著。

“17-16!”裁判宣布,“音駒得分!”

如果隻是比賽進程裡簡單的得分也就算了……

木下深深吸了一口氣,鼻腔翕動,雙目圓睜,看著球網對麵的音駒眾人。

這是把他換上來過後的,第一球!

換人,難道不應該收到很明顯的效果嗎?難道不應該一上場就呼風喚雨、一口氣連下四五分,才算不辜負這一次機會嗎?

……學姐把他換上來,是期待有什麼樣的效果呢?

木下沒有那麼多時間思考,發球權落到音駒的手裡,山本猛虎,大力跳發!

這一球的球路也很漂亮,將接球的大地壓在底線附近,影山的選擇頓時少了很多。

來吧,天才君。黑尾想,讓他看看,這時候的二傳手,會將球給誰呢?

在可靠的隊長、和信賴的搭檔都不在場的時刻?

影山嘴唇緊抿,東峰學長麵前已經站了兩個人,絕對不是最優選;日向不在、大地學長遠在底線……

從保險的角度想,月島,必須是月島。

但這時候,第三局甚至還在落後中的時刻,是應該以萬無一失的保險心態來做決定嗎?!

影山,從來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乖小孩——“木下學長!!”

木下人都傻了,千算萬算算不到影山會在這時候把球給他。

說實在的,月島……哪怕是東峰學長呢?實在不行,影山自己上也不錯啊?

但影山並不這麼想。

剛上場的選手,必須要用自己的親手得分,奠定繼續站在場上的信心!

他的托球永遠是無情的,不管攻手有沒有做好準備,不管網前的敵人有多麼可怖,影山的托球總會飛躍而來。

但同樣的,他的托球目標太明確,黑尾學長再次卷土重來!

木下在心裡狂呼:冷靜!冷靜啊久誌!搞清楚現在你有哪一點比他們強,然後充分地運用這一點……

是啊,哪一點呢?

身高跳躍力技巧,這些肯定不能算。

但,他是剛剛被換上場的啊!

木下幾l乎是下意識地先往左邁了一步,等黑尾跟著他一起切換了重心,又立刻向右飛奔過去——起跳!

雖然已經不是這記托球的最佳打點,但,網前空無一人!

“這應該是烏野第一次在麵對音駒的時候打得這麼輕鬆吧?”解說忍不住笑了一下,“這一分也拿得很輕巧,很漂亮的一次晃人……聽上去有點像足球了。”

他從俯視的角度看,當然是很清楚,但賽場上的選手並沒有那麼直觀。

至少黑尾自己對此,是不甚清楚的。

他下意識看向夜久,又看了眼研磨,兩個人都衝他搖頭。

不知道嗎……?

黑尾慢慢露出一個笑容,沒關係。

接下來,盯緊這個木下,不就能夠知道了嗎?

發球權又回到烏野手裡,東峰發球,研磨勉為其難接了一次,二傳交棒給黑尾。

他的傳球平平無奇,山本打得不算順手,讓大地接得很輕鬆。

又是一次判斷,黑尾想,影山會給誰呢?

按照他剛剛的做法,這時候鞏固一下新上場學長的優勢和人氣,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

他沒有挪動腳步,但影山卻忽然向後仰了過去!

腰幾l乎完成一個O型,黑尾幾l乎能聽見後麵研磨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大地學長!!”

……好吧,這下黑尾自己也倒吸一口涼氣了。

多麼殘忍的家夥,剛剛接完一傳的大地,又被他冷酷地驅使著起跳扣球了!

18-17!烏野又一次反超了音駒!

隻是這一次誰也提不起慶祝的心思,雙方的分差來來回回都沒什麼大的變動,一會兒17-16,一會兒18-17,像兩條纏繞而生的藤蔓,不知不覺,雙雙爬上了20分的關口。

灰羽快攻!

“21-22!”裁判宣布,“音駒得分!”

就算是散漫如研磨,這時候也難免有些警惕起來了。

所有人都忘記了他也不會忘,烏野的場下,還有個日向翔陽坐著呢!

隻是,英美裡到底什麼時候才打算把人換上來……?

這個問題,不隻是研磨在想,剛到位置上坐下的梟穀也在想;一直關注著比賽的誠凜、秀德、海常、立海大,統統都在想——

究竟要什麼時候,她才會把那個明顯更強也更有用的小橘子換上來呢?

木下知道。

這一刻,他大概是全場館最最羨慕的人,因為他知曉著這個宇宙大謎題的唯一解。

“——想想辦法,繞開黑尾。”

上場之前,學姐是這麼說的。

她說話有時候拐彎抹角、充滿話術,有時候又簡單直白到讓木下想要捂住耳朵:“如果你能用自己的辦法把黑尾徹底壓製,這場比賽就不會再換人了。”

確實,剛剛上場之前學姐是有這麼說過,但因為太緊張,大腦一片空白,木下差點忘記。

等到在影山的‘偏愛’下狠狠得分,才終於又想起來——

繞開黑

尾學長?可是剛剛他完全被攔得死死的!

……不對,他其實沒有被攔啊……?

在木下魂飛天外的時刻,場上的比賽可沒有停下來等他。

21-22、22-22、23-22、23-23……

雖然依然是糾纏不休的緩慢得分,但黃瀨卻沒有發出任何‘好無聊’之類的感慨。

他知道,他非常清楚,作為一個運動員,他幾l乎能感到自己身上的汗毛正在豎立——為這驚險刺激的,最後關頭!

越是到這時候,越是表麵平靜無波,越是暗潮洶湧……!

不看彆的,隻看分數,隻要有一方做出特彆的舉動,都會對本場比賽的最終結果,產生絕對的影響!!

發球權落到了音駒的手裡。

灰羽回到底線發球,雖然跳發的勢頭很猛,但球路選得一般。

西穀離得很近,接得也相當及時。

但一傳剛到影山手裡,黑尾就已經撲了上來!

他沒有去管月島,反而直接衝著木下而來!

的確,就像剛剛那個球一樣,他並沒有打算要攔住木下什麼。

畢竟球還在影山手裡沒有給出,但隻要能夠限製住這一個方向,那麼研磨需要判斷的東西就少了很多。

更何況……

黑尾說不上來,木下的表現其實隻能說差強人意,沒有特彆糟糕,但沒辦法讓人看出英美裡的用意。

但他就是覺得,這家夥很危險!

所以,一定要把他攔住!

影山高高躍起,將一切儘收眼底。

給木下學長?這一球他的選擇很多,不是非要給他……

要給!

24-23,音駒剛剛從兩個賽點追到一個賽點的此刻、烏野隻剩那麼一丁點優勢的此刻,影山,做出了他的選擇!

“木下學長!!”

木下知道這是他的機會,也許是唯一的機會,但被黑尾一雙豎瞳緊盯的此刻,他想不了那麼多。

剛剛那個球他是怎麼做的?那個疑似成功達成學姐要求的球,他是怎麼做的?

假動作?好像不對,黑尾學長絕不會被假動作騙到。

那麼,先往某個方向邁出一步?

然後換一個方向……這個時候,再起跳?

沒錯吧?!當黑尾學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時候,就沒有那麼多的注意力能分給影山的托球了!

也就意味著,這個時候的黑尾學長,已經不再是隨著影山托球的方向起跳,而是隨著他自己移動的方向起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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