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初冬顏色蒼白,路旁的葉片凋零出枯敗的景象,厚重冰冷的空氣一團又一團,鬱結地、沉悶地壓在胸口。

透過街道另一側的玻璃牆,他看見了身穿宗教袈裟的自己。

他踩過閃著鋒利光芒的玻璃渣,輾過鋪散一地的花朵,最終與貓在草叢裡的少女不偏不倚地對上了視線。

形似巨大章魚的咒靈自他身側緩緩撕裂虛空,從中探出了通紅滑膩的觸手。

可她全然看不見。

她站得那樣遠,又是那樣的無所防備、破綻百出。以至於他心念幾乎隻是那麼輕輕一動,粗壯而黏膩的觸手就輕易纏上了她的手腕與腳腕,以一種無可撼動的力量束縛住了她的四肢。

忠於詛咒師的咒靈很快就殷切地將她送到了自己麵前。

咒具小刀自袖側滑落。

開了刃的尖銳刀具就這樣被送入她的心臟。

殷紅鮮血汩汩湧出,濡濕了他的掌心。

血珠子彙成了極細又極為蜿蜒的涓流,滾燙而灼熱的液體一點一點沿著他掌紋淌下。

啪嗒啪嗒。

鮮血不停淌落的聲音。

他看見她劇烈震顫的瞳孔,也看見她發絲散亂、滿身血汙的狼狽模樣。

那雙甜蜜的、總是閃著明亮光芒的眼睛漸漸黯淡了。

最終,變成了灰敗一片的乾涸枯井。

……

夏油傑猛然驚醒。

新鮮血液的滾燙溫度仿佛還殘留在掌心,他從床上坐起,弓著背,被冷汗浸得濕透的黑發結成了一綹又一綹,淩亂地垂落在臉側。

夏油傑抬手捂住眼,也許是心理作用,他似乎隱隱嗅到了若有似無的鐵鏽味。那股令人極度不適的血腥味入侵了鼻腔,入侵了喉嚨,最終勢如破竹地燒進了心臟。

燒得他心口作疼,燒得他喘不上氣。

夢裡發生的一切過於真實,讓他一時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幻想。窗外天光未亮,房內未開燈,純粹且靜謐的夜色充斥了每一個角落。

他一手屈起指骨,顫抖著解開汗濕的睡衣衣領,喉結壓抑滾動,獨自一人在昏暗無光的房間裡低低地、急促地喘息著。

就這樣蓋著眼睛靜坐了許久之後,激烈撞擊耳膜的心跳才漸漸平息。

夏油傑緩緩放下了手。

指尖仍有些微顫,他垂眼,盯著自己籠在黑暗中的掌心,眸光裡漸漸浮現了掙紮與動搖。

理智告訴他,這隻是個噩夢。

但情感上,因為太過於真實,他現在仍有些本能的後怕。

良久。

夏油傑疲憊地捏了捏眉心,起身去洗漱台。

……

來到食堂的時候,並沒有見到神田詩織。

夏油傑轉了一圈,最終在灰原雄的招呼下端著餐盤坐到了後輩那桌。

一年級的兩個後輩雖然經常結伴

而行,但性子卻一南一北。

灰原雄總是活力滿滿,像是不知灰心為何物的陽光大狗;七海建人沉默寡言,奉行的是“一分錢一分貨,打工人絕不多乾活()”主義。

灰原雄招呼來夏油傑,又好奇地往他身後探頭看了看,問:

夏油前輩一個人嗎??()”

夏油傑正撐著頭給神田詩織發消息,聞言有些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夏油傑】:起了嗎?早飯要給你帶嗎?

發完這條後,他把手機反扣在桌麵上,正準備喝口味增湯,就見小後輩正一臉沉思地看著自己。

夏油傑:“灰原?”

灰原雄開口:“夏油前輩,你覺得,人存不存在看見前世……或者預知未來的能力?”

夏油傑一愣。

見前輩麵露錯愕,灰原雄連忙解釋:“是昨天晚間看的一檔探索節目啦。”

“國外不是也有過幾則報道嗎?說是孩童覺醒了前世記憶,生活環境與過往經曆描述得分毫不差,也確實都能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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