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夜兔與身為超人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在不得不利用默想抵禦痛苦之時,身體的記憶優先於靈魂的記憶——他們已經對這件事加以多次驗證,就不必再加以贅述了。她想來想去,也不再能喚起那種嗜血的衝動,儘管它們仍舊陪伴著她,隻是她不再能把韁繩交出去,肆意任憑殺戮支配了。因此夔娥還是頭一次——那麼清醒,又那麼疼痛。

她從前往後,開始想起露易絲。在這場英雄們的共謀裡,她算是一位知情者。雖然克拉克的工作被他自己接手了,她也不必真的代替他去上班——這點和成天趕去韋恩露麵的布萊雷利不一樣,誰又能指望——她一個英文隻停留在能讀懂一部分通俗小說水平的姑娘去做記者的活兒呢?然而,在正義聯盟去往中國的日子裡,露易絲責無旁貸地攬下了原本屬於克拉克的承諾。

她從家中翻了一台相機給夔娥,捧在手心裡很沉,但夔娥意識到,以超人的力量來講,原本隻有重若千鈞之物,才有資格被稱呼為“沉”,所以這更像是一種被潛意識重視所導致的心理沉重。

“在許多時刻,”她溫柔地說:“尤其是在那些還不算發達的年頭裡,比起文字,這才是記者的立心之本。”

在起初,攝影是作為留下某種固定影像而存在——許多人認為這是繪畫的代替品,於是最初,攝影也被視作一種能夠帶來如下錯覺的新奇事物:人類從流動不息的世界中搶奪、並占有某個時刻,比繪畫更迅速、更隱秘、更富有野心。

“而且,你應該也聽說過,在攝影普及之初,許多人將其視為能攝取魂魄的巫師匣子。”

“對。”夔娥在心裡補充了一句:我大清笑話真是人儘皆知啊!

儘管露易絲並沒有專指哪個國家——畢竟,這種事在歐洲也發生過。

她專門空出了一個喬納森跑去找達米安的周末,開車領夔娥去野外,她拿上了自己和克拉克的相機,教夔娥如何攝影——從如何操作,再到取景、構圖,多虧了氪星人作弊一樣的學習能力,還有這具身體的條件反射,她很快就拍出了幾張像模像樣的照片,並得到了露易絲的誇讚。

“我換回去後也許就不能拍出那麼好看的照片了。”她捧著相機,不好意思地道。

“沒關係。”露易絲抿著微笑:“隻要你想記錄,隨時可以舉起相機。”

“哎?會不會太不專業了?”她問,她就算不太關注——也能有個大概的認知,在她的記憶裡,隻要和什麼愛好啦圈子啦搭上關係,好像就非得分出個三六九等不可。初入茅廬的失誤能被原諒,但人們更愛那種上手即是巔峰的天才。

“這不需要什麼專業。”露易絲看上去有些驚訝:“……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呃……?”夔娥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最後她退而求其次地委婉道:“可能是,受到一些爭強好勝的影響?”

露易絲思考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道:“是了……怪不得他會擬定這個計劃,這麼一看,你確實是有

這個問題。”

“問題?”

露易絲往地上鋪了塊野餐布,午餐是她們一起準備的,其中一半都是中餐,還有部分甜品。那已經是極深極深的秋天,透著冬季來臨的前兆,高大的喬木已經儘職儘責地完成了送葬儀式,就差一場隆重的冬雪,為生命添上純白的尾聲。她們坐到餐布上,露易絲一邊擺出盒子,一邊說:“說實話,你有時候確實過於……”

她想了想措辭:“說是爭強好勝也沒錯,但你不止於此——你是不是……太在乎輸贏了?還有一點害怕搞砸和失敗的心態……”

她有些困惑地總結道:“也許你自己有發現,但忽略了——沒有誰是天生強大的。而你在畏懼——畏懼弱小。搞得就好像不能立刻去成為‘最好’就是什麼罪過一樣。”

露易絲的話在她腦海裡砰地炸開,她對此啞口無言。

她塞了一塊糕點,假裝自己沒有在難為情——好吧,她也不想的!沒準這是夜兔共有的毛病呢!

如果哈爾喬丹在這裡,他大概會大聲地替這小姑娘挽回(或者說落實)一下形象:對,對!我打聽過啦!夜兔一族全他媽有這破毛病,不是最強就不配活著,個個打娘胎裡出來就不能有缺點,慕強慕到斯巴達都甘拜下風。

“人是會犯錯的,嗯,姑且,我們先認為接受了地球文化的你是個人。”她說:“搞砸不是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克拉克說得沒錯,你控製不好力量的一部分原因就是焦慮搞砸和失敗,同時又太想做好了。”

“而你是不是有點固執地認為,你控製不好力量是因為還不夠強大?”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雖然實際上這是克拉克的身體。

“……有點本末倒置了啊。越追求強大越焦慮,結果就是遲遲沒法完全控製力量。”

她說,或者說,她傳達出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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