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飽,喝得足,小石子村的男女老少都高興。

有的老人憂心忡忡,大隊長就說:“吃!憑啥不吃!知道現在是啥政策不?一平二調,不及時吃完就要調撥給彆的地方了,那給彆人還不如我們吃到自己肚子裡。吃完了,其他地方沒吃完的糧食就得調撥到咱們村。放心地吃,大膽地吃,您老活到這麼一大把年紀,沒過過這樣的好日子吧?新社會讓您過上好日子啦!”

聽完這段話,大家鼓掌,更加放心地大吃大喝了。

一張張枯瘦的臉,燦爛如花。

為了不便宜彆人,吃!

第二天,殺豬宰羊。

第三天,燉雞燒鴨。

第四天、第五天,飯菜多多地做,大勺的豬油下鍋炒菜,盛出來的青菜都是油汪汪,天天往死裡吃,撐得肚皮難受根本乾不了活,不得不歇著,春季涼爽,一歇就是半天,歇到可以乾活的時候,一個晌午過去了,該吃午飯了,吃完打盹,一個下午又結束了,繼續吃,繼續喝,腆著肚子回家倒頭睡,美得賽過活神仙,人人都說時代好。

偷剩飯剩菜的事情被發現後,大隊長指手畫腳罵了大家一頓,派人監管,把剩飯剩菜倒進潲水桶裡,直接喂豬喂雞鴨。

小黑蛋的娘心疼,每次吃飯都和女兒坐在角落裡,讓小黑蛋給她們娘仨打掩護,用手帕包著米飯或者饅頭塞到□□裡,讓彆人無處可搜。

小黑蛋也機靈,吃飽喝足,就拿著饅頭或者端著米飯跑出去玩,呼朋喝友,一邊吃一邊玩,乘人看不見,直接送回家。

光吃這些油水足的菜就能吃飽了,米飯饅頭根本吃不著。

她還不讓子女像彆人一樣往死裡吃,嚇唬他們說把肚皮撐破後人就死了,變成餓死鬼。

其實是怕胃口撐大,以後吃得少就餓得慌。

幾l個孩子是她生的她帶的,都聽親娘的話。

彆人撐得乾不了活計,她則帶兒女到處挖野菜、擼樹葉。

薺菜、婆婆丁、馬蜂菜、灰灰菜、□□菜等,隻要是能吃的野菜,不管是嫩是老全部薅回家,沒鍋沒灶沒法焯水,直接曬乾當草一樣收起來,彆人要問就說稻草被收走當柴禾了,自己弄些野草曬乾墊在席子底下好過冬。

和她關係好的、人品厚道的,有樣學樣。

大多數都是笑話他們沒有享福的命。

小石子村的大隊長帶著人熱火朝天地蓋食堂,就憑著吃飽喝足不想動彈的生產力,忙活到5月下旬終於竣工了,剛竣工就向公社請功,引來乾部帶鄰村大隊長學經驗。

參觀寬敞明亮的大食堂,乾部表示滿意。

“不錯,不錯。”他表揚小石子村的大隊長,“你來告訴大家,搞公共食堂有什麼好處?”

小石子村大隊長挺起胸膛,“沒有貧富差距,大家吃得飽,吃得好,有力氣乾活兒。婦女們不用做家務,空出大量的時間來下地乾活。大家的飯菜一鍋燒,節省了柴禾減少了浪費。定時吃飯,

同時下地,有利於大家一塊乾活。”

坐在角落裡的小黑蛋母親閉上眼睛。

婦女是可以跟著下地乾活,節省出做家務的時間,可壯勞力們呢?

這麼幾l百個人的飯菜,光憑婦女根本做不出來,還有不少體力活,舂米、磨麵、炒菜一用就是幾l十個壯勞力,幾l乎占用全村壯勞力的三分之一,最重要的是還得抽調人手去砍柴。

節約柴禾?

節約個屁!

以前她做一家五口的飯,麥秸稈、玉米秸稈、棉花柴、大豆秸稈往灶膛裡塞一些,再不濟加點玉米棒子芯,很快就做熟了飯,自己不做飯,女兒也能在自己乾活的時候做好飯等自己和丈夫下工回來,而現在全是大鍋大灶,軟柴禾根本不夠用,怎麼辦?

得用木柴。

家家戶戶辛苦撿來的樹枝、挖來的灌木根曬乾後用來燒火,燒完了就去砍樹,大樹砍樹枝,小樹連根砍,曬乾曬透做柴禾,四麵都成光禿禿的了,今年沒有樹蔭乘涼,小黑蛋的娘就覺得比往年熱很多。

這不就是私塾先生以前說過的竭澤而漁嗎?

最重要的還是浪費糧食。

太浪費了,以前的地主老財也不敢這麼吃。

公社乾部卻為小石子村的大隊長鼓掌,“說得不錯,說得好極了。”

小石子村大隊長更驕傲了。

“我還得給你加一句。”公社乾部道。

小石子村的乾部就說:“您請說,我和大家都聽著。”

“乾部和群眾天天在一個鍋裡吃飯,吃一樣的飯,乾一樣的活,消滅了上下級的隔閡。”他說完,果然迎來更加熱烈的掌聲。

這話說得沒錯,大家吃一樣的飯,就是一樣的人了。

小石子村的大隊長和其他村的大隊長都表示受教。

“還得寫標語,不能空白一片。”他問大隊長要來大毛筆,大筆一揮,“吃飯不花錢,努力搞生產”一行十個大字躍然而上,這是側麵的一堵牆,而正麵牆上則寫著“公共食堂是個團結的大家庭”一行字。

雖然開過掃盲班,但不識字的村民仍占大多數。

不過,這是乾部寫的,大家都繼續鼓掌。

公社乾部誌得意滿,出來站在田壟上,隨口問大隊長:“小麥畝產多少斤?”

“最多二百斤。”根據今春乾旱缺水的情況,大隊長估出一個八九不離十的數字。

不料,大隊長大搖其頭,“不夠,不夠,畝產二百斤怎麼能跟得上發展?我們要大刀闊斧地乾,和大力投入的工業發展齊頭並進,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農民為了國家建設儘心儘力,絕不拖後腿。所以,我看你們這塊地的畝產量至少有五百斤。”

大隊長瞬間張大嘴:“不是,這風調雨順的時候也沒有畝產五百斤啊!”

去掉種子,也就落個二三百斤。

他們村的土地不算貧瘠,方圓百十裡,產量就數他們村的最高了。

一直以來,他常常

為此感到歡喜。

“舊社會的時候肯定達不到畝產五百斤,現在是新社會,彆說五百斤,就是八百斤都能達到!”公社的乾部這麼說,一手放在腰間,一手指著大片麥穗稀疏枯黃的麥田,“你看看,這麼廣袤的天,這麼肥沃的地,畝產八百斤絕對不成問題!你們今年就報畝產八百斤,隔壁公社報了畝產七百斤、一千斤,咱們可不能落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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