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搭建好的陣營有序排列,除了來來回回巡邏的士兵外,就隻剩下起伏拉長的鼾聲,偌大的平原被黑暗侵蝕,望不清遠處。
營帳中有人翻了個身,頭一次麵對這些的新兵,想到明天就能趕到尼亞城,難免焦躁,怎麼也睡不著。
他翻來覆去的聲音,將旁邊負責帶他的老兵吵醒,斥罵了句:“滾什麼?!”
“現在不想睡,是想等過兩天直接閉眼長眠嗎?”
這可不是什麼吉利話,那新兵嚇得一激靈,忙著解釋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隻是有點睡不著。”
那人冷哼一聲,罵道:“有什麼好緊張的,女王陛下特地囑咐我們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日晚點起,吃飽喝足養好精神,那就說明她們心裡有譜,我們服從就好你一個人瞎緊張有用嗎?”
“新人,彆再亂想了,我們就是一群普通人,真正決定輸贏的是坐在馬車裡的那些人。”
話音落下,他翻了個身,繼續蒙頭睡覺。
那人沉默了下,繼而才閉眼嘗試睡眠。
另一邊的營帳還亮著燈,微弱的光亮像是撕裂黑暗的星。
墨提斯站在木桌前,低頭看著敞開的地圖,許久未動。
上次出征,她還是個沒有話語權的小女王,因為戰事匆忙的緣故,連參與商討的資格都沒有,隻知一味地跟著隊伍走,直到快到尼亞城,才揪出個膽小鬼,稍震懾了旁人,然後就騎龍趕往戰場,倉促挽回局麵。
說實話,要不是後頭援兵領命回城,議會上各家族商討要如何獎勵,她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領兵的人是誰。
但這一次的出征,幾乎是以她為主心骨,完全聽命於她,這便等於她掌握著這零零散散加起來、快十六萬人的未來。
墨提斯說不緊張是假,而且她還在白日下達了個極冒險的命令,第二日偷襲亞特王國。
據安德公爵那邊的消息,他們的軍隊隻帶了足夠趕到尼亞城的乾糧,幾乎是連日連夜不停歇地趕到,駐營後又無補給,隻能就地捕獵,可周圍獵物哪夠幾萬大軍填飽肚子?
故而亞特士兵又累又餓,卻隻能勒緊褲腰子強撐,挨到昨天才等到糧草運來。
墨提斯由此判斷這是個極好的機會。
在連續挨餓了兩三天後,人的腸胃就會變得脆弱,若是一下子吃太多,那輕則腹痛難忍,重則性命不保。
所以對方將領肯定不敢給士兵多吃,頂多熬些白粥,讓他們勉強吃個半飽。
這個時候就最磨人了,急匆匆拚命趕來,卻隻能看著對麵城牆挨餓,好不容易有吃的,卻不能吃飽,士氣自然低落。
墨提斯便想抓住這個時機,但無論現在考慮得再怎麼周全,在結果沒出之前,墨提斯心中依舊忐忑。
小黑龍則趴在旁邊,老神在在的模樣,相比於前幾日,它壓著的身下又多了些新花樣。
比如之前看見哪裡有就隨便趴下的軟墊,現在
變成了專屬定製款,是她們途徑城池時,女王陛下專門尋來工人,然後現場指揮監督,連夜趕製的。
用金線在銀色絲綢上繡出小龍的輪廓,再用寶石點綴邊角,然後塞入柔軟的鴨絨,變成方形的圓鼓枕頭。
它現在就趴在這個枕頭裡,陷在自己壓出來的凹坑中,半眯的眼和搖晃的尾巴,都在表達著它的滿意。
寶石、金幣自然也不能缺席,都被龍壓在身下,前頭還有清洗乾淨的新鮮水果和糕點。
龍和女王都不是好吃的那一類,對食物的渴望極低,但上次經曆格爾康城時,女王陛下特地采買了很多,通通裝到龍的空間裡去。
要讓旁人知道,指不定如何羨慕,畢竟人類世界的戒子空間有限,最小的隻有一立方,空間越大,價格越高,且稀少難尋。
所以,大家都是琢磨了又琢磨,在這有限的位置中塞下最多的重要東西,水果那些東西自然半點不會考慮。
就連財大氣粗的楓葉公爵都是如此,把那些吃食單獨裝在一馬車中,放入冰塊保鮮即可,哪裡舍得占用戒子空間。
而到黑龍這兒,便是隨墨提斯的意,輕描淡寫冒出一句,哪怕是把格爾康城放到它空間裡,也可以全部裝下。
龍更好奇的是墨提斯的突兀行為,買完這些還不夠,還特地買了些魔獸毛的地毯,要鋪在馬車裡,在這些過程中,還時不時嘀咕句彆人有的你也要有。
不過它沒有去過楓葉公爵的馬車,自然不知道墨提斯在想什麼,隻是跟著對方買買買,然後快樂躺在它的特製軟墊上。
懶得伸爪,直接用尾巴往前頭一勾,那切成小塊的哈密瓜就被甩到嘴邊,小黑龍伸著腦袋,嗷嗚就是一口,被甜得眯了眯眼,一臉滿足。
格爾康城日照時間長、晝夜溫差大,出產的水果最是甜膩可口,可惜格爾康城離安提利亞城太遠,水果又難保存,所以隻有少量能販賣到皇城裡,每次出現都會被爭搶著購買。
黑龍吃了大半,才慢吞吞地起身,用前爪抱住裝哈密瓜的小碗,身後的骨翅撲扇幾下,便落在桌麵、敞開的地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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