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知道她們好奇什麼。
真假千金的事昌國公府從未隱瞞。
這可是樁稀奇事,傳出後引得其他人心生警惕,連夜調查自家,在京都引起好一番動蕩。
言歸正傳,最先出聲的是陛下最小的女兒秀寧公主,也是這群貴女中身份最高之人,其餘貴女皆以她馬首是瞻。
她沒料到白皎會這麼輕易承認,笑道:“你跟我在京都聽到的傳聞很不一樣。”
白皎好奇挑眉:“傳聞?”
她沒想到,自己足不出戶還能引來這些流言蜚語,不過她並不在乎,視線越過秀寧公主,直直落在她身後,她倒奇怪得很。
這些人眼底的優越感大喇喇地露出,毫不遮掩,難道她們的身份比公主還尊貴?
她收回視線,直接說道:“那公主覺得傳聞可信嗎?”
秀寧公主一怔,搖了搖頭。
見到白皎她才知道,傳聞一點也不可信,至少,她眼前的白皎優雅大方,和傳聞中完全判若兩人。
正是因為她大膽自信的模樣,秀寧公主忍不住對她生出好感。
“公主。”與她關係親近的侯府小姐忍不住低聲提醒:“您何必與她一般見識。”
話落,她輕蔑地瞥了眼白皎,誰不知道白皎長於鄉下婦人之手,就算如今認回來,可瞧她那粗鄙的儀態,她們可不屑與她為伍。
如果白皎知道她的想法,才是要笑出聲,好像她要上趕著擠進去似的,能處處,不能處就散。
白皎索性找了個借口離開。
一路上舟車勞頓,她本就有些疲憊,與其站在這兒打嘴仗,還不如回營帳休息。
秀寧公主張了張嘴,來不及挽留,就見她幾步便沒了蹤影。
矯健的身姿印在秀寧公主眼底,一抹異彩一閃而逝,昌國公府的小姐身體好像很不錯。
她扭頭,看向身後這群人。
白皎離開後,她們瞬間恢複了方才的嘰嘰喳喳,滿心都是之後的狩獵。
秀寧公主聽清原由之後,臉色古怪起來。
原來,玉澤圍場的活動說是狩獵,實際上,陛下將各家小姐公子彙聚此處,儼然是要舉辦一場彆開生麵的相親宴。
參加狩獵的都是各家的適齡小姐、公子,和秀寧公主混在一起的小姐們都已到了成婚的年紀,談起心儀的公子,忍不住羞赧地紅了臉。
忽然有人擔憂道:“可是我騎射不太好,該怎麼辦啊。”
貴族男女皆有一手好騎術,那是誇大其詞的話,齊朝建國至今已有百年,貴族耽於享樂,隻會些許花架子,要他們騎馬玩樂可以,真要在圍場狩獵,還是很有幾分難度的。
因此,不少騎術平平之人擔憂起來。
有人出聲安撫:“圍場裡有重兵把守,我聽父親說,此次狩獵不會前往內圍,沒有大型猛獸,而且……”她頓了頓,壓低聲音道:“裡麵不少都是奴仆豢養的獵物。”
聽見她的話(),一行人瞬間亮起眼睛?()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人工豢養的獵物和野物狩獵難度相差極大,除非運氣極差,不可能連隻野雞都打不到!
見她們談論得熱火朝天,秀寧公主直接轉身離去,虧她準備了好幾套胡服,就是為了在獵場上大展身手,沒想到,她們竟然都是這樣的想法。
轉念一想,她又瞬間誌氣高昂,這樣正好,讓大臣看看她的騎射功夫,她才不要早早嫁人,她要當父皇最驕傲的大將軍!
轉眼便是第二日,晴空萬裡,白皎也在人群裡,隻是和其他人兩兩相熟不同,她獨自站著,宛若一座孤島。
隨著一聲高亢的呼喊,所有聲音儘皆消失,無形的壓迫感彌漫開來。
頃刻間,一群大臣簇擁著氣勢威嚴的中年男人出現在眾人眼前,正是老皇帝,他兩鬢斑白,容色倦怠,一雙眼睛染上幾分混濁,身側是一身胡服的秀寧公主。
白皎距離有些遠,不知道秀寧公主說了什麼,便見他慈愛一笑,氣質收斂些許,看起來倒真像個寵愛女兒的慈父。
皇帝忽然招了招手:“晏臨,你過來,走近些。”
此話一出,引起無數人驚愕。
他並未召見其他大臣,反而對白晏臨一個小輩展現出無與倫比的青睞。
麵對眾人驚愕豔羨的目光,白晏臨徑直走出,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勁裝,神色平淡,此時微微俯身,身姿筆挺如鬆柏:“陛下。”
老皇帝見狀,眼中掠過一絲欣慰,笑著說:“孤可記得,去年你在狩獵宴上拔得頭籌,今年再接再厲。”
隻是短短幾句激勵,若是其他年輕人,怕是早就激動得脹紅了臉,偏偏白晏臨一臉淡然,風姿過人。
難怪他在京中頗負盛名。
但是,這完全不能抵消其他大臣的妒意,明明自己也有兒子,為什麼獨獨昌國公府這位卻能入了陛下的眼。
不就是武藝高強,文采非凡,長相俊美了點,優秀了點……嗎。
昌國公白英奇迎著眾人目光,微微一笑,頗有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感覺,讓人羨慕得眼睛都紅了。
為防露出醜態,大臣紛紛轉頭去看自家兒子,隻覺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瞧瞧人家白晏臨多穩重優秀,自家不爭氣的還在自傲炫耀,也不看看這一身打扮,哪像是打獵的人!
不過片刻,事情已經發展到陛下送弓,聽聞乃是當年太*祖所用,不少人投來羨慕的目光。
早已無人在意他的庶子身份,隻要他優秀,他們羨慕討好還來不及。
白皎在一邊看著,微微挑眉,覺得老皇帝待他可真好,瞧瞧那把弓,一看便是上品,關鍵是他代表的榮譽,而且,她看老皇帝對他噓寒問暖,簡直比昌國公還要關心。
有人忍不住低聲討論。
“過了今日,京中怕是又要多出一個新貴。”
“是極是極,說起來,陛下待白晏臨真是親厚,那可是太*祖長弓,怕是那些宗室子弟都未曾摸過一下,竟被陛下賞給了
() 白晏臨,簡直堪比親子。”
“咳咳,這話就彆說了。”
誰不知道,陛下沒有兒子,隻有幾位公主,未來怕是要由宗室子弟繼承皇位。
他們並未發現,其中一人臉色微僵,笑容幾乎滯在臉上,正是信陽王世子,他也是繼承皇位的大熱人選。
這位信陽王世子雖是笑著,滿腦子都是方才眾人的竊竊私語,他呼吸急促,垂在袖子裡的手掌死死攥緊。
明明他才是陛下最該親近的人,他竟然把太(晉江)祖長弓賞賜給白晏臨,他不過是個外姓人!
手下深知他的脾性,硬著頭皮道:“世子殿下,那白晏臨終究是個外姓人,您不必多慮。”
信陽王世子微微一笑,“我知道,隻是一時衝動。”
手下不再多言,殊不知,對於心胸狹窄的信陽王世子來說,這一句話直戳他心口,白晏臨是個外姓人還受到如此青睞,若他是宗室子弟,豈不是要越過自己直接繼承皇位啊!
亦或是天性不合,他對白晏臨天生便無半分好感,隻是想到接下來的安排,他終於冷靜下來。
不急。
接下來,他有足夠的機會。
……
狩獵開始,皇帝一臉理所當然地來到白家所領的隊伍,他並未帶來多少侍衛隨從,明顯隻是出來放鬆心情。
況且,玉澤山莊是皇家獵場,向來有重兵把守,定然不會出事。
倒是秀寧公主纏上了白皎,起因還是打獵,她一心想要展露自己的騎射技術,哪知道直接撞上了白皎,還未開始便折戟沉沙。
大部隊在路上碰見什麼獵物,白皎隻消一箭,精準射中獵物,更讓人驚愕的是,無論獵物何等姿態,何等體型,皆是被她射穿眼睛,皮毛都未損壞一縷。
秀寧公主見識到她超群出眾的箭術,幾乎可以稱得上目不轉睛,看她的眼裡綴滿了小星星:“你好厲害!”
她毫不遮掩地誇讚起來。
白皎:“隻是一時僥幸。”
秀寧公主搖搖頭,篤定地說:“我才不信,怎麼可能是僥幸呢。”
任誰見到她在馬背上挽弓拉箭的颯爽英姿都要心神震蕩,她一直覺得自己的騎射技術很好,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秀寧公主不見絲毫失落,興奮地湊過來:“之前父皇還說今年的頭籌還是白晏臨,我倒覺得,也許是你呢。”
“白姐姐,你一定要拔得頭籌,父皇說了,今年的頭籌可以向他求一道旨意!”
她說完反應過來,吐了吐舌頭,“啊,我怎麼說出來了!”
此話一出,眾人瞬間寂靜,瞬息之後,場上氣氛明顯高漲許多,那可是陛下的一道聖旨,人生在世,定有所求。
如今實現願望的捷徑近在眼前,誰又能不心動呢。
白皎亦是如此。
暗流湧動的氣氛中,她微垂眼眸,白皙修長的指尖輕輕摩挲長弓,即便她暫時沒什麼心願,可誰又能說以後呢。
白皎沒什麼藏拙的念頭,當初臨行前,母親告訴她,想做什麼就去做,她王姝還護得住她!
所以,白皎打算爭一爭。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她轉頭朝秀寧望去,紅唇微勾,璀璨笑意映襯著如星明眸,眼底滿是灼目的光彩。
“不、不客氣。”秀寧公主臉頰微紅,她怎麼笑得那樣好看,明明是個女孩子,笑得她心潮起伏。
皇帝將小女兒的羞赧儘收眼底,他還從未見過自己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兒露出這副羞澀模樣,不禁感歎道:“白愛卿,這邊是你那失而複得的獨……女兒?當真是虎父無犬女!”
昌國公白英奇謙虛一笑:“陛下謬讚了。”
一側,信陽王世子扯動嘴角,不屑一閃而過,不過是一個女子罷了。
忽然,他轉念一想,臉上頓時揚起一抹燦爛笑容,朝昌國公微微躬身,說道:“昌國公真是好福氣。”
“白家竟然這麼會教養孩子,去年便是白晏臨拔得頭籌,不知道白小姐如何。”他頓了頓,笑意不減地說:“說不定,今年頭籌就要易主了,不過再怎麼說,總歸都是花落白家。”
話語剛落,周遭氣氛瞬間驟變。
幾個跟隨的大臣眉頭緊鎖,白家獨占鼇頭,他們家的兒女難道就是廢物?即便知道信陽王世子是故意的,幾人也忍不住生出幾分怒意。
畢竟,誰也不想成為被人踩在腳下的筏子。
秀寧公主鼻尖微皺,厭惡地瞥了眼信陽王世子,她是心思單純但不是蠢,早就覺得對方虛偽,如今聽他這麼說,更是惱怒。
這不是挑撥離間嗎!
她下意識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