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一族,自遠古時期便居住在南荒儘頭的鳳巢之中。
白皎睜圓雙眼,第一次明白,什麼叫獨木成林。
巨大的梧桐樹佇立在南荒儘頭,高大繁茂的樹冠與混沌天接壤,其上五彩霞光,斑斕絢爛。
“我們到了。”流風牽著她往前走,白皎這才看清,高大的梧桐樹上,建立了一座國度。
正是鳳巢。
感覺到老祖宗的氣息,五彩斑斕的小鳳凰傾巢出動,陣陣稚嫩清脆的鳳鳴宛若天籟,在半空盤旋,絢爛華麗的翅膀張開,五色翎尾肆意舒展。
它比百鳥朝鳳更震撼,成群結隊的鳳凰簇擁而來,仿佛在熱烈歡迎,卻又因為流風的示意,隻敢遠遠地懸停半空。
一個個睜著圓滾滾的眼睛,試圖看清老祖宗帶來的客人模樣。
“也許不是客人。”稍大些的鳳凰說道。
“什麼意思啊?”
“好像還真是這樣,老祖宗一直護著她,和對我們的態度截然不同。”
一群鳳凰聚在一起,半晌,也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倒是越發加深了對白皎的尊敬。
轉眼間,白皎被他帶到一座竹樓前。
她抿了抿唇,看向身側,男人表情淡淡,倒是顯得她大驚小怪,可是,這座竹樓個跟鳳棲山那座一模一樣誒。
震驚的她連牽手都忽視了,被他牽著往裡走,竹樓內部布置不能說相像,隻能說一模一樣。
白皎扭頭看他:“你把鳳棲山的竹樓挪過來了?”
流風垂眸:“自然不是。”
鳳棲山已經被他封禁起來,除去他和皎皎,任何人都不得入內。
流風淡聲解釋:“是我在鳳巢又修建了一所。”
白皎微怔,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麼,卻見流風忽然臉色微變:“我有要事,皎皎,你先待在這裡,鳳巢以我為尊,你要做什麼,儘管讓它們去做。”
白皎根本來不及阻攔,他的身形已經徹底消失。
急切的態度讓她忍不住思索起來,黛眉微蹙,呆坐半天,也沒想起什麼線索。
忽然,窗外響起嘰嘰喳喳的聲音。
白皎猛地扭頭,竹樓外敞開的窗欞外麵,一顆顆漂亮的小腦袋伸出來,窗台上像是長滿了一堆挨挨擠擠的彩色蘑菇。
可以想見,此時外麵定然擠滿了鳳凰。
猝不及防間被抓包,撲棱棱的振翅聲中,鳳凰們瞬間散開,唯有一隻反應不及,嚇得直接掉下去。
白皎忙跑過去,透過窗戶低頭一看,失足跌落的小鳳凰正慢悠悠地揮舞著翅膀,飛了回來。
這一幕令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小鳳凰見她笑,一顆心終於放回肚子裡,這可是老祖宗第一次帶回異性朋友,先前特地吩咐他們,不要打擾她。
不過,小鳳凰歪了歪腦袋,思考:隻是看看,應該算不上打擾吧?
而且,是她主動來過來的。
“你叫什麼名字?()”白皎問它。
她說著,撓了撓小鳳凰的腦袋,後者身體僵硬,很快便感覺到,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湧上腦海,舒服極了,也讓他不由自主地把身子挪了挪,隻為了享受更好的按摩技術。
而白皎,憑借一手精湛技術,瞬間俘獲了小鳳凰的芳心。
“重玉,我叫重玉,嗯……再重點,往後撓撓,好舒服呀!?()『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重玉聲音稚嫩,白皎毫不意外,看他的體型,應該就是未成年的孩子。
一通交流下來,她跟小鳳凰的關係反倒愈發親近。
白皎:“你知道師父去哪兒了嗎?”
小鳳凰歪了歪頭:“老祖宗去梧桐樹上了。”
老祖宗?
白皎聞言挑眉,旋即反應過來,重玉嘴裡的老祖宗,就是師父。
她眉梢微彎,想到流風那麼年輕俊美的樣貌,卻已經被人稱呼為老祖宗,眼底不由漾起一片笑意。
隻是她沒想到,再見他時,已經是月上中天。
墨藍色的天空之上,一彎殘月如鉤。
輕緩的腳步聲伴隨著月華傾斜而下,流風上樓,一眼瞥見床榻上的少女。
白皎雙眸微闔,睡顏恬靜,漆黑濃密的長發的墨色花朵,在她身下蜿蜒綻放。
他的目光微頓,不由自主地朝她走去,目光流連,心頭縱有千言萬語,到底隻說出一句話:“皎皎,我終於把你找回來了。”
流風凝視她,神色不斷變化,唯一不變的,是他眼底的慶幸和喜悅,當初東淵欺騙他,刻意隱瞞她的蹤跡,將她藏起來,可到底,還是被他找到了。
流風忽然猶豫起來,數千年的時光,東淵對她到底怎麼樣?
對她好,他痛苦,對她不好,他更痛苦。
天地間沒有他這麼蠢的人,明明有那樣近的距離,竟與她擦肩而過。
現在想來,當初他前往紫黎宮,或許,她就在殿外嬉戲,隻差一點點,他就能找到她。
流風眼神晦澀,瞳孔中搖曳出一縷赤紅,整個人氣息大變,恨不能將她永遠留在身邊,寸步不離。
充滿誘惑的聲音在心頭想起:“是啊,你是她最親近的師父,她一定會聽你的。”
“四海八荒多麼危險,而她又那麼脆弱,隻有把她放在身邊,才是最好的選擇。”
男人眼睫半斂,紅芒閃爍。
那聲音以為他在動搖,不由更加得意,用愈發誘惑的聲音引導他,直至它被流風徹底碾碎。
把她鎖在身邊?
不,不可能。
心魔說的多麼蠱惑、誘人,從始至終,他卻連動搖都未曾有過片刻。
因為他知道白皎的性格,一旦他這麼做,隻會徹底錯過她,況且,他又怎麼舍得,將她一直禁錮在身邊。
那樣,她不會愛他,隻會恨他。
“懦弱無能!膽小鬼!”心魔要瘋了,自從他誕生起,便被對方一直壓製,如今他心緒跌宕難寧,才讓他找到一
() 絲可乘之機。
沒想到,他竟不為所動。
“天地間第一隻鳳凰,竟然是這般模樣,桀桀桀,難怪他們叫你老鳳凰!”
流風眉頭緊擰,心魔說什麼他都不在意,唯獨這聲老鳳凰,無意中戳中他的痛點。
他已經幾十萬歲,可他愛上的人,年輕得連他年齡零頭都不夠,縱然再驕矜的神祇,也會在陷入愛情時,患得患失起來。
流風猛然起身,眼中紅芒大盛,再不複往日的溫潤,該死的心魔,他要與他鬥上一場!
忽然,他衣袖一沉,仿佛被什麼扯住,流風下意識轉身,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狐狸眼。
圓潤嫵媚的眼尾微微上挑,勾勒出一片醉人飛紅,此時,正專注地看著自己。
她的樣貌有了變化,甚至可以說脫胎換骨,可他仍舊一眼就能認出她,那是刻在骨子裡的感覺。
隻要見到她,他就知道那是她。
“師父,我等你好久了。”白皎抱怨地說。
她坐起身,粉色大衫披在身上,窗外月華傾斜,暈染上衣衫,使她渾身散發出如夢似幻般的皎潔光暈,如同一場讓人不願醒來的美夢。
流風眼眸微動,泛濫的魔性如冰雪遇驕陽,頃刻間消融殆儘,他低垂眼睫,眼底泄出點點溫柔:“怎麼還沒睡?”
其實白皎一直沒睡,她一直在等他回來,沒想到對方很晚才出現,久到她忍不住躺在床上,即將被困意俘虜時,忽然感覺到熟悉的氣息。
她扯了扯衣袖,仰頭看他。
黑白分明的眼眸,忽地浮起一層霧色。
白皎眨了眨眼,頃刻間,眼眶痛紅,一顆顆瑩潤滾燙的淚珠從眼角簌簌滾落,劃過她的桃腮、唇角,端的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流風呼吸一滯,怔怔站在原地。
在他不知所措時,白皎若乳燕投林,一頭栽進他懷裡。
悶悶的聲音從他懷裡響起,她一遍遍喚他師父,喃喃地說:“你怎麼現在才來,我好怕。”
流風擰緊眉頭,心臟仿佛被看不見的手用力揉捏成一團,沉默一瞬,在她背後輕撫。
“發生了什麼?”他問。
白皎仰著頭,鼻尖微紅:“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此話一出,讓他瞬間心神動蕩。
他擦了擦少女眼角的淚水,安撫地告訴她:“慢慢說,師父在這裡,誰也傷害不了你。”
聲音嘶啞低沉,蘊含一股濃鬱的陰鷙。
白皎低垂下頭,可憐兮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