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過那些事後,流風忽然不敢再麵對她,她是他的小徒弟,可也不僅僅是這樣。
再往下深入,他已經不敢去想。
“師父。”
少女嬌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轉頭對上她明媚的笑容,身後一望無際如火如荼盛放的鳳棲花,也不及她分毫。
他將手壓在琴弦上,聲音淡淡:“怎麼了?”
“哪裡不懂需要我指點,還是又偷挖了竹海的筍子?”
白皎搖頭,狐狸眼期期艾艾地看著他:“師父,我有那麼不省心嗎?”
回應她的是一雙溫柔眼眸。
“是另一件事啦。”白皎抿了抿唇,繼續道:“我想請你賞櫻花。”
“現在?”
流風掃了眼外麵,此時正是深夜,夜色漂亮,明月皎潔,卻並不是賞花的好時間。
白皎挽著他的手臂,輕輕晃了晃:“師父真厲害,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心思,就是現在,我有驚喜給你看哦。”
流風動作驟然停滯,目光低垂,落在不諳世事的少女身上,觸及她的目光,他竟像是被火焰灼燒一般,垂眉斂目。
見他默不作聲,白皎纏了又纏,甜膩膩的嗓子央求他:“師父,去吧~去吧~”
流風隻覺呼吸一滯,不知何時,聲音已微不可察地喑啞下來:“好。”
“師父你真好!”
她激動地撲進懷裡,柔軟纖細的身體如投懷乳燕,幽幽香氣撲麵而來,男人眼眸微閃,全身僵硬,聲音也變得沙啞:“開心就開心,你怎麼突然撲過來。”
白皎從他懷裡抬起頭,那麼不諳世事,爛漫天真:“師父,你不喜歡嗎?”
流風:“你如今已經一千歲,成年了,該有大人樣子。”
白皎撇了撇嘴,嬌氣地說:“可是我永遠是師父的徒弟啊。”
“我就算一萬歲,也是你的親親小徒弟呀!”
那麼純真的目光,流風竟然狼狽地不敢與之對視,他偏過頭,含糊地應了聲:“隨你。”
“對了,師父要閉上眼睛,你可不能偷看,到地方才能看我給你的驚喜。”白皎興衝衝地說,拿著一條白色絲巾:“師父,你低下來。”
流風無奈輕笑,他再散漫,也是遠古上神,四海八荒,無人敢令其低頭,此時,卻在她明媚的笑靨裡低下頭,雪白的絲巾遮住他的眼睛,世界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他並不懼怕。
一隻手悄悄牽起他的手,白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師父,你看不見,我帶你去,你彆怕,我一直在你身邊呢。”
他沒出聲,整個人僵硬地往前走,全副心神都落在這隻柔軟小手上,溫熱的,細膩的,柔軟的,直到她的歡呼讓他猛然驚醒。
“皎皎。”
白皎輕輕一扯,活扣的結瞬間打開,白色絲帶垂落,隻是誰也沒有精力去關注它的去向。
櫻花林中,本該漆黑一片,此時卻亮
如白晝,層層疊疊的重瓣櫻花綴滿枝頭,宛若一樹一樹的爛漫雲霞,風掠過,一片落英繽紛。
白皎在他身邊巴巴地出聲:“我用了耀光石,一顆一顆裝好方位,師父你看,誰說夜裡不能賞櫻花。()”
她笑得那樣明豔。
流風的視線卻落在她身上,不知何時,她換了一件粉色裙裳,仔細看,製式竟與他十分相似,裙擺四周衣襟袖口全都繡滿了鳳棲花紋樣,乍一看,仿佛一模一樣的兩件衣裳。
男人喉結滾了滾,目光晦澀:“你身上的衣服,是怎麼回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白皎炫耀似地轉了個圈:“我花了好長時間做好的師徒裝,這樣外麵的人一看就知道,我是你的徒弟,好看嗎?”
流風幾乎要被她這天真的想法逗笑了。
師徒裝?
他應該告訴她,這鳳棲花紋樣是鳳凰一族的專屬紋樣,以九為極數,九瓣鳳棲花更是隻有他才能使用,唯一的例外,是他未來的妻子。
鳳凰一族的凰主。
與他共用鳳棲花,共享無上權柄與榮光。
可那些話在舌尖纏繞一圈,流風到底沒有說出來,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他對她的縱容與寵溺,又或者說,他在刻意忽略。
白皎有點不高興扯了扯他的袖子:“師父,你怎麼不說話,我這樣好看嗎?”
流風沉聲回答:“好看。”
白皎簡直是順杆子往上爬的典範,知道他心情好,竟然膽大包天地問他:“師父,這麼好的月色和美景,你能不能彈首琴曲呀?”
“師父師父,你最好了!”
流風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恐怕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才不是!
白皎剛要反駁,又死死閉緊嘴巴,她的驚喜才不會這麼簡單呢。
石桌下,流風取出九霄琴,這是他的伴生法器,琴音幽幽響起,如清泉流淌,靜水流深。
流風臉上浮起一絲笑容。
想起她小時候,偶爾興致來了,他也會彈一首,聽琴的白皎會圍著他轉圈圈,也不說話,一圈一圈地轉起來,因為姿態優美,更像是跳舞。
忽然,他皺緊眉頭,竟然沒看見白皎的身影。
風聲響起,簌簌的粉色花瓣飄落而下。
繁盛的櫻花樹下,白皎眉眼輕抬,雙手如蓮似霧,曼妙舞動。
她的目光如此虔誠,輕柔曼妙地跳躍,皎潔的月光宛若薄紗輕柔落下,漆黑的長發隨風飄揚,一片一片的花瓣,緩緩落上漆黑的發頂。
她迅疾旋轉,裙擺下層層疊疊的九瓣鳳棲花如火如荼般盛放,仿佛茶蘼太到極致,似一首絢爛絕響,如怒放花蕾。
這是天狐舞,也是狐族傳承裡最重要的祭月之舞,是狐族獻給月亮最最虔誠的祭舞。
狐狸拜月,古而有之。
一舞罷了,白皎才停下動作,綻開的裙擺已經變成一朵羞澀閉合的花蕾,她亮晶晶的眼眸看著他,聲音輕輕,如夏夜之夢:“
() 師父在我心裡,和月亮一樣重要哦。”
流風心頭一悸,如同受到感召,心跳愈跳愈快。
她的話直白得近乎表白。
倘若不是看見她清明的眼眸,或許他會以為這是表白,可他看見了。
流風雙手放在琴弦上,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他再抬頭看她,目光依舊溫柔,仿佛方才糾結艱澀,都是她的錯覺。
白皎眨了眨眼,不明白他怎麼忽然沉默,可她很懂事,乖乖地坐在一邊。
流風將一切儘收眼底,他又能拿她怎麼辦?
腦袋突然被人摸了摸,白皎反射性抬頭,還沒動作,師父溫和的聲音已在頭頂響起:“皎皎,彆亂動。”
白皎舔舔唇瓣,下一刻,男人收回手,骨節分明的手指裡夾著一片粉色櫻花。
原來,他剛才是在她頭頂摘花瓣。
之後的日子平靜又溫柔,經過堅持不懈的努力,白皎終於快要修煉成九尾天狐,屆時,她便會脫胎換骨,結果就差臨門一腳,她的修煉陷入瓶頸。
知道暫時衝不破,索性開始琢磨其它東西,她把現代的科技融入其中,製造出不少怪模怪樣的東西。
有失敗,也有成功。
她那些成功品,就連流風也不得不說,效果竟然還不錯,就是,外形有點怪異。”
白皎笑得眉眼彎彎:“師父胡說,哪裡怪了,明明挺可愛的。”
她把玩著黑漆漆的東西,換做任何一個現代人,一定能認出來,這不就是手榴彈!
看著像,作用也挺像。
她把靈力灌輸進手榴彈裡,進行高純度壓縮,快要達到極限後才密封,使用時以靈力為引子,朝敵人投擲出去,就會立馬炸開!
靈力越純壓縮力度越大,手榴彈威力就越強!
流風看得眉頭緊鎖:“你這東西威力很大,已經抵得過上仙一擊。”
要知道,白皎現在不過是神女修為。
白皎看他:“還不夠,以後我要是在四海八荒行走,要是修為太差,沒有實力,豈不是墮了師父的威名!”
“師父,我突然有個想法,你聽聽看……”她簡直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靈感上頭便再也顧不得其他。
柔軟的身體突然湊近,流風眼眸晦澀,輕輕掃了眼興致勃勃的少女,後者毫無所覺,一口一個師父,一句一聲師父。
他低垂眼睫,斂去眼底暗芒:“皎皎,我還有事,你先慢慢研究。”
白皎失落地點點頭,聲音也低落下來:“嗯嗯,我知道啦。”
臨走前,他忽然回頭,掃向一無所覺的小徒弟,身形漸漸消失在原地。
第二天,白皎感覺到結界波動,立刻趕往結界入口,她滿心期待,難道是師父回來了?
她在這裡的一千多年,流風從未出過鳳棲山,昨日那是第一次。
想到師父,她臉上揚起笑容,狐狸眼都彎成了月牙,卻在看到來人時,滿腔歡喜瞬間散去。
女人穿著的素白羽衣上流光溢彩,一看便是法衣,正站在師父身邊,微微側頭,巧笑嫣然。
她低低叫了一聲:“師父。”
女人扭頭,將正臉對準她,看到她的刹那,白皎心頭一跳,她不知該怎麼形容,那張臉驚豔絕倫,最關鍵的是,她和她上一世的模樣有八分相似,餘下兩分將她勾描得更加完美。
“八尾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