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後,沈霽即刻站了起來。

身邊的魏宜窈微微仰頭看著她,疑惑道:“阿霽,你這是做什麼,要往哪兒去?”

沈霽彎眸看著她笑笑,安撫道:“姐姐彆急,我突然想起我有些事要尋哥哥說,很快就回。”

魏宜窈:“啊?可今日你家老太太壽誕,你哥哥這會兒應該在接待賓客呢。你尚未出閣,那邊都是男客,真的不打緊嗎?”

“不打緊不打緊,你們先聊著,我去了!”沈霽拍拍她的手,然後一溜煙溜出了院子,往哥哥住的院子去了。

哥哥所住的流風閣跟她的回雪齋是府上最彆致好看的兩個院子,一左一右相鄰,隔開了後宅前院。

她隻這麼一個親哥哥,那流風閣自然也是去過數次的,哪兒有小路哪兒有樓閣都摸的一清二楚,便是不見外人,她也有法子摸進去。

剛溜進後院,沈霽恰好看見哥哥身邊的親信小廝六蕭一路小跑不知是要去哪兒,她忙出聲喚:“六蕭!”

六蕭猛地停住腳步,傻愣愣地回頭望。

今日賓客滿堂,連他都忙得閒不下來,姑娘不招待女客,怎麼這會兒聽見她的聲音了?

他環視四周看不見人,正準備走,誰知又聽見了一聲:“六蕭!”

沈霽在柱子後朝他用力招手,終於將人叫過來了。

六蕭撓撓頭:“姑娘,您怎麼這會兒跑來流風閣了?公子正在屋子裡招待太子殿下呢,恐怕是抽不得閒了。”

太子正在屋子裡?!

沈霽喜出望外,低聲道:“殿下就在屋子裡,那太好了,我來正是為了此事。”

“你去瞧瞧告訴哥哥,讓哥哥幫我牽線,就說我有要事,今日一定要見一見。”

六蕭睜大了眼睛:“姑娘,您可是未出閣的官宦貴女,今日耳目眾多,您私下見太子殿下若被看見了,恐招人非議,這於您清譽有損。”

沈霽笑笑:“我自有我的算無遺策,你將這張紙偷偷塞給哥哥,他若肯幫我,自然是懂的。”

六蕭無可奈何,隻好拐彎重回流風閣的書房內,將方才姑娘的話轉述過去。

沈霆一聽大吃一驚:“什麼?!”

何事至於這麼驚訝?

好端端的人突然叫喚起來,身側的人自然是奇怪的,紛紛將目光從手中的字畫上轉向了沈霆。

六蕭苦著臉點頭,暗示公子他沒聽錯,緊接著上前一步偷偷把手裡的紙條塞給他,轉身逃似的離開了流風閣。

秦淵將手中的真跡放下,似有若無的瞧了沈霆一眼,果不其然看見沈霆悄悄看過來,額上冒汗。

這個小丫頭片子,真是被一家人寵壞了,竟然膽大包天想私會殿下,殿下是誰說見就見的嗎!

若是……若是被人瞧見,於她名節有損,到時候要麼一輩子不嫁,要麼嫁給殿下做側室,豈不是一輩子委屈。

沈霆先是惱怒,偏偏不敢發作,一時漲紅了臉,

可猶豫著猶豫著,又擔心妹妹是不是真有什麼要緊的事要求見。

他這妹妹機靈膽大,慣沒章法的,可她也從不曾做過什麼出格的事,今日——

幾l個呼吸的功夫裡,沈霆飛快的左思右想。懷裡燙手的山芋像個地雷一般,他還是沒法子撇下自己的妹妹不管,隻得仰起頭笑起來:“殿下,殿下為何這樣看著臣?”

秦淵似笑非笑的:“你好端端的叫起來,這會兒誰沒看著你?”

沈霆環視四周,果然看見身邊交好的同僚們狐疑的看向自己。

這件事拖不得,沈霆也顧不上顏麵了,躬起身子擺手,示意殿下能否借一步說話,訕笑:“殿下,臣突然想起有件要事想與您商議,不知殿下可否賞臉……”

他說的猶豫,因為太子殿下素來性情冷淡。

沈霆本以為殿下會摸不著頭腦,誰知答應得如此利索,當即便頷首應下了。

“臣多謝殿下,還勞煩殿下和臣去偏廳。”沈霆舒了一口氣,忙上前一步引著殿下去偏廳敘事。

待隻有兩人後,沈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愈發提心吊膽,猶猶豫豫的說:“方才殿下也瞧見小妹了,應當看得出,臣這妹妹是個頑劣性子……”

“小妹……小妹她……”沈霆磕磕巴巴說不出個所以然,抬頭偷看一眼太子,就見他一貫清冷的麵上竟帶了幾l分玩味。

壓力驟然襲來,沈霆心一橫,說道:“臣不知小妹和殿下有何淵源,但小妹今日想見殿下一麵,她雖頑劣,大事卻從不含糊,想來是有要緊事。臣知道此事唐突,又礙於男女有彆,殿下心中定然是不願的,但還請殿下放心,小妹絕不會對殿下做什麼,臣也讓六蕭帶著您走小路,不會被人發覺。”

聽到是沈霽想見,秦淵眼底的玩味更深了幾l分,他麵上不顯,淡淡道:“原是將路都想好了,沈大人思慮周全。”

聞殿下如此說,沈霆還以為是殿下不滿他先斬後奏,更不滿他竟然將閨閣女子的要求說與他聽,頓時壓力倍增。

誰知殿下輕輕頷首,淡沉的嗓音不輕不重的,落在他耳邊,如明月清風:“你妹妹很好,沈大人也是。”

“時間緊迫,喚你的貼身小廝來,走吧。”

沈霆:……?

殿下這是誇他們兄妹倆的意思?可殿下和阿霽並不熟啊?平素也沒聽說阿霽和哪個外男有來往,她和殿下能有什麼話聊?

沈霆摸不著頭腦,打開紙條看了一眼,然後偷偷掀開窗戶喚了六蕭過來。

他一番交代後,六蕭顯然十分驚訝,但還是兢兢業業的在前頭帶路,帶著殿下從小道離開了。

這件事不便宣揚,沈霆也不能獨自回正屋去,免得被人問殿下去哪兒了,隻好搬張圓凳坐在了窗戶邊上,眼巴巴的看著。

忠毅候祖上戰功赫赫,家中的宅子相當的大,一個園子接著一個園子,這才被沈霽搜羅出許多平時沒人走的小路來。

雪天路滑,家中又有賓客,就更沒人閒著往外跑了。

秦淵跟著六蕭穿過一條條僻靜無人的小路,外頭漫天大雪如鵝毛飄灑,天地僻靜間,秦淵沒來由生出一種他去偷/情的錯覺。

還從未有哪個女子能讓他哪怕一絲絲的情緒,短短數日,這沈氏姑娘愈發有意思了。

假山後一角,沈霽獨自一人,正扒拉著石頭偷偷往路上看。

賓客仍在,她時間並不多,期盼著太子能快點來。

這會兒風大雪大,這處園子裡安靜非常,她縮縮脖子,仿佛隻聽得見呼嘯而過的風聲。

眼前是大片的白,半個人影兒也沒見著。

沈霽一心的躊躇滿誌在漫長的等待中漸漸熄了,她有些失落的轉過身搓手爐,思考著要不要現在就回去。

誰知剛一轉身,就看見不遠處一前一後走來兩個身影。

六蕭身後的太子長身玉立,眉目如畫,穿著一身裁剪熨帖的墨色長袍。落雪紛紛,他身上雪狐皮的披風為他冷淡沉穩的容貌添了三分溫潤清冷,恍若謫仙。

沈霽有些意外,自顧自念叨了句,這麼大的雪,他竟然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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