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書行對紀恂的肢體動作不能更了解,他直接道:“藏什麼。”
“沒。”紀恂把手放到前麵來,然後故意抬起來撥了一下頭發,裝作那隻手行動自如,“行哥,好久不見了。”
傅書行:“在出任務。我聽說你積分也夠了?”
紀恂聽到這話,表情雖然還能穩得住,心裡卻慌了一陣。不過想想也是,自己不在軍校的這段時間,傅書行肯定已經把能查的都查了個乾淨。
這種時候,坦白真就從寬。
雖然紀恂認為跟傅書行沒半毛錢關係。
但礙於傅書行很愛管閒事,紀恂決定配合,他乾笑兩聲,說:“是啊是啊。不過我那些任務跟你比起來,就像過家家一樣,殺了的蟲族還能吃肉呢。一點兒難度都沒有。”
傅書行卻沒跟著笑,“沒難度?”
紀恂:“是啊,沒難度。”
“過來,手給我看看。”
“…………”這人怎麼就老揪著手不放?!難道石頭那個叛徒又跟傅書行說了什麼了?
就算說了也沒這麼快吧!
紀恂一邊腹誹,一邊隻裝作沒聽見,並高聲問道:“對了行哥,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沒事的話我著急回寢室一趟,這包太沉了,我都背一路了,背得腰酸背痛。”
傅書行走向紀恂。
紀恂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傅書行看到了他這個小動作但也隻當做沒看見,把他的背包拿下來,以為紀恂說沉是借口,沒想到還真挺重,“裡麵裝了什麼?”
“好像是石頭。”
“好像?”
“對,我執行任務的那個星球裡撿的,晚上會發光。”紀恂說:“我合理懷疑它就是傳說中的夜明珠!”
傅書行打開背包,裡麵一堆圓滾滾的石頭,像鵝卵石,但如拳頭大小,有些剔透有些純黑色。
“夜光石。”傅書行看紀恂湊過來一臉懵懂又稀罕的樣子,當著他的麵把石頭放了回去,“曬了太陽才會發光。”
紀恂有點失望:“啊……原來是這樣。”
傅書行說:“走吧。”
“去哪?”紀恂茫然看他。
“陪你回宿舍放包,然後去吃飯。”
吃飯?
誰要跟你一起吃飯?!
紀恂說:“其實我已經吃……”
“趙展磊說你沒吃。”
“靠!”紀恂頓時悲憤:“果然是他!”
傅書行:“他沒說。”
傅書行斜睨了紀恂一眼,“永遠都會中招。”
紀恂:“……”
傅書行語氣涼涼的繼續落井下石:“就沒點長進?”
“這主要怪他!”紀恂禍水東引,“他跟你的友誼可比跟我的友誼結實多了。”
傅書行聽著紀恂抱怨的話,提著包跟他一起走在安靜的宿舍小道,恍惚回到了以前,回到他們都還沒長大的時候
。
紀恂總纏著他,無話不說。
而他也不會覺得那是求而不得的苦惱,欣然接受,還予以回應。
傅書行忍不住側頭,偷看了紀恂一眼。
雖然已經一月,但東區的氣溫還保持在夏季,三十度的氣溫,讓人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陽光從斑駁的楓樹葉子穿過,時不時落在紀恂的眉眼上。
傅書行想:好像又長大了一點。
他神色依然是張揚開朗的,但眉宇間的自信更明顯了,而且似乎白回來不少,笑起來酒窩更深,杏眸一彎,光看著就很討喜。而且他話多,什麼都能聊,還總會用一雙漂亮的眼睛充滿崇拜的看過來。
應該是在哨兵們裡很歡迎的那種向導。
傅書行薄唇一動,想問紀恂向導素匹配的事。
紀恂卻搶了先,問傅書行:“對了,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
“不知道。守株待兔。”
紀恂很驚訝:“真的假的?!”
傅書行沒說話。
紀恂於是反應過來,怎麼可能是真的。大家都是軍校生,在學校裡哪能那麼空。估計傅書行是過來辦什麼事,而自己倒黴剛好被逮個正著。
真是流年不利,時運不濟。
紀恂心裡連連吐槽,等到了宿舍樓,他立刻拿過傅書行手裡的包,並過河拆橋的朝人假笑,說道:“我這幾天執行任務太累了,急需睡眠,謝謝你幫我拿包。我先上去了。”
傅書行雙手抄進兜裡,眼看著他耍無賴,卻沒生氣,隻隨口道:“你不是說沒難度?”
“雖然沒難度,但水土不服,我要倒一下時差。”紀恂眼睛都沒眨一下,說得有板有眼、煞有介事,“我跟你們哨兵體質不一樣,何況我等級低。”
傅書行道:“說起等級。我聽說你的精神力等級升了?”
紀恂立刻瞪圓了雙眼,這次是真的震驚,“你聽得誰胡說八道?!”
傅書行目光從他震驚的表情上掃過,輕描淡寫的改口:“哦,記錯了,好像是說你的精神體升級了。”
“……”紀恂撇嘴,眼珠子左右看就是不看傅書行,嘟囔著說:“誰跟你說的?範大哥?”
“鄭政委。”
紀恂抬頭看他:“你騙人!”
傅書行垂目看紀恂。
紀恂跟傅書行對視了很長一會兒,恍然間明白了一切。
為什麼自己會在軍校的圖書館裡那麼湊巧的遇到本應該在中央局的鄭伯伯,為什麼對方那麼耐心給自己講解並且介紹書籍、常常答疑解惑,還給自己諸多關注。
這一切不是巧合。
也不是機緣。
“是你讓鄭伯伯……”
傅書行看紀恂短短時間內所有情緒轉變都寫在了臉上,否認道:“不是我。”
紀恂看著他。
傅書行解釋說:“他的精神體是蛇,聽說你的也是,所以想認識一下你,跟我無關。”
紀恂:“但他知道我跟你的關係?”
“你靠我爸才進的軍校,軍校高層應該很少有人不知道你跟我的關係吧。”
“……”紀恂聽到傅書行說這話,臉頰瞬間咬得緊繃起來,手也用力的捏著背包的肩帶。
傅書行看紀恂這樣,問:“你還不打算說實話嗎?”
“我說什麼實話。”紀恂倏地仰頭看傅書行,他的眼圈竟然微微發紅,卻睜圓了眼瞪麵前咄咄逼人的哨兵,不肯示弱,“傅書行,你是故意來嘲諷我的,還是來找我吵架的?”
傅書行一愣,像被他泛淚的目光刺痛,心裡瞬間騰升一些慌亂的無措,“我,不……”
“是,我是靠高叔叔的關係進來的。”紀恂打斷傅書行,自己親自揭傷疤,“我精神體等級低,達不到B-,本來軍校不肯收我。但你彆忘了,我的等級是B-,我的精神力是達標的。”
傅書行緊抿薄唇,下頜線繃緊而起。
“高叔叔說給我一次機會試試,我抓住機會,努力試了,也有了很好的進步。”紀恂嘗試很冷靜的陳述自己的心理路程,可不知道為什麼,說著說著,眼圈就發熱。
他明明已經快大半年沒哭了。
現在眼淚卻沒出息的直在眼眶裡打轉。
紀恂深吸一口氣,強行冷靜下來,不去看傅書行,繼續說:“是你,千方百計阻撓我、打擊我,想趕走我。傅書行,我不懂。”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對我好、擔心我,還是你根本瞧不起我,才把我看得那麼低那麼沒本事?”
傅書行無言,沉默,他聽著紀恂極力控製著哭腔說的話,隻覺得心頭也大亂了。
鄭政委的話和紀恂的話交錯在耳邊。
——“你想過沒有,他自己是不是想要永遠躲在你身後?”
——“是你,千方百計阻撓我、打擊我,想趕走我。”
——“小行,每個人都會遇到危險。哪怕像是你爸爸跟父親一樣結合了,你跟他也不可能時刻在一起。隻有他自己成長起來,擁有他的力量,你才能真正安心下來。”
——“你到底是對我好擔心我,還是你根本瞧不起我,才把我看得那麼低那麼沒本事?”
——“如果他是一隻鷹,你不能因為害怕他飛的時候可能會摔下來,就先折斷他的翅膀。”
——“傅書行,我不懂。”
“你其實已經不用擔心了。”紀恂突然哽咽著又說。
傅書行猛然驚醒!
紀恂抬手抹了一把眼淚,等抬頭時,雙眼隻微紅,卻沒有再哭了,他咧嘴笑起來,酒窩盛著水盈盈,說:“我承認,我當初來軍校是有一點意氣用事,屬於跟你鬥氣,想證明自己。”
“但現在,我真的想要當一名軍人。”
紀恂說:“我想變得強大,用自己的能力抵禦外敵,保護我們聯邦那些沒有能力的普通的星際民眾。”
紀恂再看傅書行,“不管你是不是還要繼續阻
撓我打擊我,這都是我會選擇的路。()”
“就這樣。≦()『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紀恂說:“再見了。”
紀恂轉身走進向導樓。
傅書行站在原地。
紀恂在門口停了一下,他知道傅書行沒走,也知道傅書行能聽得見,所以沒有回頭的,又低低說了一句:“我也已經有很匹配的哨兵了。”
傅書行兜裡的手用力攥緊。
那一顆被他偷偷藏起的夜光石,瞬間在他掌心裡碎成幾塊,那石頭表麵圓潤,碎出的內裡卻鋒利尖銳。
可傅書行劃破了手掌,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紀恂覺得自己這次已經很有出息了,比以前每一次都出息。
宿舍裡還沒人。
他躺在床上,翻了個身,又用被子把頭臉都捂住。
安靜的呼吸聲中。
紀恂忍不住開始後悔起來——
但是傅書行是個沒良心沒底線的人,哪怕自己說的掏心掏肺,如果他完全沒被感動,還來找麻煩來阻撓怎麼辦?
紀恂心裡發愁,歎一口氣掀開被子,用力的抓頭發:“啊啊啊啊,煩死了!!”
煩完就狠狠嘶了一聲,他小心的摸摸手臂上結痂的傷口。
晚上蘇小維陸寶司晨他們邊聊邊回寢室。
打開門看到紀恂床上有人時還嚇一跳,但很快就一擁而上,對著這位出完第二次任務的家夥窮追猛打的問話。
紀恂下午很煩,煩到睡著了,這會兒迷迷糊糊被幾人推搡著叫醒,閉著眼睛困倦的囔:“餓……”
蘇小維立刻拿來一根牛肉條塞紀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