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未看書的確是很專注。
她垂著長睫,刻意忽略對麵人身上傳來淡淡的清冽香氣,儘力把書頁中的字字句句刻入腦海,儘管她並不需要這些過於枯燥晦澀的知識。
餘光隱約地瞥著褚漾,注意到褚漾敲鍵盤的動作都放輕了些,生怕驚擾到她似的,薑未情不自禁偷偷彎了唇。
這麼一分心,再回神去讀剛剛那段就怎麼也讀不通了,薑未苦惱地又看了一遍前頁的內容,半天還是沒能把思緒拉回來。
為了來圖書館製造偶遇的機會,她特意早起了兩個鐘頭,這會兒圖書館的大部隊陸陸續續占滿了周圍空間,窸窸窣窣的聲音此起彼伏,夾雜著一聲聲打嗬欠的聲音。
薑未幽怨地瞥著褚漾時不時出現在視線內翻飛的長指,好端端的,乾嘛起那麼早,她都不會覺得困的嗎?
思緒迷離間,薑未眼皮也跟著緩緩往下墜,等回過神的時候,意識到褚漾在專注地注視著她,烏瞳中滿是擔心神色。
薑未不動聲色地托住雪腮,慵懶地掩住唇,悠然起身往外走。
她的書還留在桌麵上,隻是稍微出去一會而已。
但話雖然這麼說,褚漾對著電腦的效率明顯慢了許多,心仿佛被係上了牽引繩的蝴蝶,翩翩揚揚隨著薑未飛去。
才過了半分鐘,褚漾就覺得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似的。
對麵的椅子還殘留著薑未身體的溫度呢。
這個認知讓褚漾的烏瞳沉了下去,她閉了閉眼,把種種不合時宜的思緒從腦袋中清空出去。
薑未是去做什麼了呢?
上洗手間嗎,那應該一會就回來了;接水,她根本就沒帶水杯;出去透透氣,那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
褚漾腦中閃過一個個猜測,無數次地排列組合,甚至很有懷疑薑未一去不複返的潛質。
一直到她終於把論文完成了大半,看了眼時間,已經過去了足足半小時。
對麵的書頁安安靜靜,對麵的位置也空空蕩蕩。
褚漾嗅了嗅,意識到薑未留下的甜香氣息也已經即將消散殆儘了。
她驀地有些說不上來的委屈,儘管她知道僅僅是拚桌而坐,薑未並沒有什麼跟她報備的義務。
薑未的去或留,都跟她沒有關係,她能有被動承受的機會,就已經很幸運了。
可是……她真的很想薑未能回來,能出現在她的眼前。
什麼都不做,隻要在她身邊,就算是看書看到睡著也沒關係,照樣很美很可愛。
褚漾幾乎要合上電腦的時候,薑未才拎著個精致的小禮袋姍姍來遲。
趁褚漾愣神的工夫,她拆開手中袋子,從裡麵捧出兩杯咖啡,一杯輕輕擱到了褚漾的麵前。
帶笑的眼眸中分享意味不言而喻。
褚漾輕聲:“謝謝學姐。”
薑未隻是微微頷首,她把禮袋擱在一邊,吸管輕輕戳入杯中,櫻粉色的唇瓣含住深色的吸
管,褚漾心頭一跳,險些把吸管戳歪了。
薑未給她的是一杯拿鐵,奶香中混著清新的果香,咖啡的苦澀味幾乎感受不到,但褚漾不常喝咖啡,還是在舌尖上慢慢渡過了苦澀的勁才肯咽下去。
咖啡微冰,水汽迅速凝結在咖啡杯上,又迅速沿著杯壁往下流,褚漾瞅著這些歡快滑落的小水珠,有一種莫名的暢快。
咖啡是苦的,可是薑未坐在她對麵。
這杯咖啡是薑未親手拿出來贈與她的。
剛剛的紛亂雜念霎時間消失不見,冰涼的咖啡滑入腹中,褚漾渾身都清爽了許多,就連電腦上的字也看得更清楚了。
薑未啜著提神醒腦的冰美式,繼續裝模作樣看著書,正琢磨著什麼時候能換個地點約會,餘光就瞥見桌子旁多了一個人。
一轉頭,正是艱難起床趕到圖書館,嘴角還沾著牛奶漬的林池,她明顯還沒搞清楚狀況,轉向褚漾就怒氣衝衝地質問:“我讓你占的位置呢?”
褚漾話聲冷淡如冰:“來晚了。”
“放屁,你會來晚……”林池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後半句話卻在褚漾沉靜的眼神中被硬生生封了回去。
她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麼,瞬間清醒過來,哈哈乾笑了兩聲:“算了,沒有座位就沒有座位吧,正好我也想回去多睡會……”
晚了。
薑未已然款款站起,騰出半張清空的桌麵給林池,微笑著說:“沒事,我先回去了,學妹好好學習。”
她對旁人一向都是笑得很溫柔的。
褚漾的眼神卻是刹那間幽暗下來。
她對著林池笑了,她也叫林池“學妹”,她還讓林池好好學習。
口中殘留的咖啡香氣轉瞬間變得苦澀,褚漾不動聲色地想,薑未是不是對所有學妹都這麼好。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