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洪趔趄一步,回過頭來,就看到後麵走進來的皇太子。
朱翊鈞走到隆慶跟前:“雷禮如果說的是事實,他為什麼要致仕?”
“如果說實話就要致仕的話,那以後朝中大臣,誰還敢說實話?”
“鈞兒,”隆慶看著朱翊鈞,“你在說什麼?”
“父皇,這些奴婢壞得很,他們都在騙你。”朱翊鈞又看向陳洪,“尤其是他和藤祥。”
隆慶也有點懵,他一直覺得這些太監對自己忠心耿耿:“他們騙朕什麼了?”
朱翊鈞說:“那就要問他們了,陳洪你說吧。”
雖然這父子倆大的二十多,小的才十歲,但無論怎麼看,都好像是二十多那個更好糊弄。
陳洪心裡也沒底,這位小太子究竟知道些什麼,但有一個原則,他必須把握住——無論如何,他都是皇上的奴婢,打狗還得看主人。
陳洪撲通一聲就跪在了隆慶麵前:“奴婢是陛下的奴婢,一心一意效忠陛下,為陛下辦事,所做的一切自然也都是為了陛下。”
朱翊鈞挑了挑眉看著他:“是嗎?”
陳洪磕頭:“殿下,這其中恐怕有什麼誤會。”
朱翊鈞這才拿出一本小冊子,翻開來,一頁一頁翻給隆慶看:“二月,你們到江南選秀,從太倉提取十萬白銀。你的徒弟李佑,從隆慶元年開始,長期駐守在蘇杭,負責督促織造和解輸業務。”
“當地織造官員必須向李佑等人定期奉送‘常例’,每一批加織,每一次發下新的花樣,你的徒弟們都必得到一筆豐厚的打點,否則,必以‘礙妨禦用’為名各種為難。”
“光是今年,你們就從提取的太倉銀和江南織造中,斂財十八萬兩白銀,其中六萬兩下麵的人分了,六萬兩運往騰祥的原籍,還有六萬兩入了你陳洪的私宅,我說得有沒有錯?”
陳洪跪在地上,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隻一個勁兒對著隆慶磕頭:“陛下!陛下!奴婢是冤枉的,這些都是子虛烏有,是有人故意陷害。”
大殿外,內閣聽到皇上要為了太監,逼工部尚書致仕的消息就趕了過來,現在幾個人都候在殿外,正好聽到了朱翊鈞的話。
朱翊鈞把那本小冊子遞給隆慶:“十八萬兩白銀,我沒有見過這麼多錢,不知道是多少,父皇你見過嗎?”
“……”
隆慶在裕王府過日子的時候,每年兩千兩白銀的歲賜被嚴嵩父子扣下,日子都得過得緊巴巴地,他哪裡見過這麼多錢。
他是當了皇帝之後,才體會到有錢的快樂,每年都要下旨從太倉提取銀兩,一張口就要二十萬兩,內閣和戶部好說歹說跟他周旋,才能把這個數字降下來。
朱翊鈞說道:“一次旱災,一次蝗災,又或是一次黃河決堤……幾萬兩白銀賑濟災民,戶部都要深思熟慮,想了又想。福建月港開海兩年,稅收也不過五萬兩白銀。”
“這幾個太監,利用父皇對他們的信任,隨便
一次選秀,就能從父皇您這裡拿走十八萬兩白銀,這樣的奴婢,咱們可用不起。()”
隆慶把那本小冊子翻看了一遍,他知道手底下這些太監不乾淨,卻沒想到竟然如此膽大,選秀一共才花了不足五萬兩白銀,他們就敢侵吞十八萬兩銀子,就算是個數字,聽起來也足夠驚人。
朱翊鈞剛才的話,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了這些太監的身上,絲毫沒有提他這個皇帝的過失。或許在兒子心目中,父皇怎麼會錯呢,錯的都是下麵的奴婢。
這樣想著,隆慶看了一眼朱翊鈞,朱翊鈞也在歪著頭看他,等著他做決定。
隆慶不再有任何包庇太監的想法,隻想在兒子心裡保持形象,順著朱翊鈞的話說道:“這些奴婢仗著朕的信任,膽大包天,為非作歹,實在該死。?()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又看向陳洪:“你可知罪?”
隆慶態度的轉變讓陳洪惶恐,不知如何是好。一邊磕頭,一邊說道:“奴婢……奴婢一直侍奉在陛下身邊,並未去過江南,竟不知藤祥等人竟犯下如此罪行,是奴婢沒有約束好手下,請皇上治罪?”
反正現在藤祥已經被關進了詔獄,隻有他一個人在這裡,他自然要把所有的罪行都推給對方,先保全下自己。
朱翊鈞說:“你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卻拿了六萬兩銀子,是這個意思嗎?”
“是,奴婢並不知情!”
“這樣啊?”朱翊鈞點點頭,“不知情就算了吧,反正你拿了錢,就承擔拿了錢的後果。”
他看向殿外:“幾位閣老進來吧,還有工部尚書雷禮、戶部尚書劉體乾、兵部尚書郭乾、還有巡視皇城禦史楊鬆,你們也都進來。”
幾個人進來之後,全都跪在了隆慶麵前,悉數這幾年來這些太監作的惡。
侵吞宮廷財產、毆打官員、假傳聖旨等等。隆慶二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