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反應過來,是那苗寨的考生。
薑也恢複了身體的控製權,那股恐怖從他的肢體裡鳴金收兵。
“快,蟻要死了。”
蠕動的黑點在一層層剝落,光又將攝入薑也的眼眸。薑也舉起狙擊槍,可他什麼也看不見,他該朝哪裡射擊?
“保持這個角度,瞄準那隻眼睛。”
他猛然想起江燃的自言自語。
這一刻,薑也明白了,江燃不是在同自己說話,他是在叮囑薑也。
薑也回憶著江燃握槍的姿勢,槍管抬起的角度,動作自然地在他的肢體上發生,他渾身的骨骼像精密的機械一般運轉,手指在肌肉的記憶下自動扣下扳機。槍管爆出煙花般的烈焰,水銀子彈飛入第三隻眼。刺蟻完全剝落,薑也恢複視覺的同時,聽見施醫生的哀嚎。
那些縈繞著薑也的黑影,頃刻間消失無蹤。
施醫生從窗台上跌了下去,砸在停車場的花壇裡。額頭的膿包不見了,隻剩下一個漆黑的血洞。水銀把她的腦袋腐蝕了一大片,一種逼人的惡臭洇散在空氣裡。薑也迅速收了槍,先扶起地上的李妙妙。她貓叫似的喊了聲“哥”,又暈了過去。薑也把她背起來,趕下樓。
花壇裡,施醫生那雙金色的眼眸已經暗淡了,好像一盞燈隻剩下最後一點油。她的目光緩緩投向薑也,醜陋的臉龐裂出一個淒慘的笑容。
“江燃,是你嗎?”
薑也一驚,蹲下身問:“施阿姨?”
她似乎恢複了神智,像是回光返照。
“我……我怎麼在這裡?”施曼箏露出迷茫的神色,“江燃……你遵守了諾言嗎?”
薑也心裡有一大堆疑問亟待開口,施醫生很可能是這世上唯一能給他答案的人。他正要開口,卻又沉默了,扭頭朝塑料棚跑去。
靳非澤受傷很嚴重,張嶷把他擱在橫椅上,給他脫了鞋,他的雙腳血紅一片,腳底多了許多又細又深的口子。他剛剛仿佛不是踩在水泥地上起舞,而是踩在刀尖上。張嶷嘖嘖驚歎,這就是凶祟跳神儺舞的懲罰,是他的祖宗先人施加的詛咒,這小子竟然能忍著痛跳這麼久。薑也看了也心驚,但見他還不至於斷氣,便把李妙妙放在橫椅上,快速擦乾淨他沾了血的臉,把他抱起來,朝花壇跑過去。
“你乾什麼?”靳非澤被弄疼了,非常不滿。
“看你媽媽最後一眼。”
靳非澤沒法兒動,徒勞地抗議:“我不要。”
“你聽話。”薑也道,“最後一麵,不要再躲了。”
靳非澤定定望著他,不再說話,任由他把自己抱去了花壇。
薑也趕到了施醫生跟前,小心翼翼放下靳非澤。施醫生茫然地伸出手,漆黑的長指拂過靳非澤蒼白的臉龐。
“施醫生,靳非澤來了。”薑也低聲說。
她熱淚盈眶,“阿澤……”
“是他,他長大了,十八歲了。”薑也道。
靳非澤看了他一眼,又垂目望向施醫生,沒有說話。
“你受傷了,是因為我嗎?”施醫生流著淚問,“阿澤……對不起……”
“沒關係,”靳非澤麵無表情地說道,“我不在意。”
這家夥的態度太散漫,根本不像個即將痛失母親的孩子。薑也快速補救,“他的意思是,他不會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