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依拉勒的肩膀,隻見依拉勒的腦袋動了動,忽地從脖子上掉了下去,正好砸在依力昂的腳麵上。此時此刻依力昂才看清楚,那腦袋並不是腦袋,而是頂戴了假發的木球。依拉勒的無頭身體直挺挺杵在眼前,脖子上血紅的斷口撞入依力昂眼簾。依力昂呆愣愣的,腦袋一片空白,光大張著嘴,卻喊不出聲兒。

剛才阿媽從屋裡拿出去的包裹,是依拉勒的腦袋嗎?

依拉勒的身體忽然動了,一寸寸地旋過身,麵向依力昂,還朝依力昂走了一步。依力昂尖叫了一聲,轉身跑出屋子,用力把門關上。他的手在發抖,上鎖上了好幾遍才成功。他把鑰匙放回阿爸阿媽房間,神色恍惚地坐在木梯上。

傍晚時分,穿著羽衣的唄麾們來了,敲鑼打鼓地到了他家門前。

“太歲在此,閒人回避!”

老唄麾念著聽不懂的經文,領著一眾年輕唄麾進了依拉勒的屋子,又抬著擔架走了出來。依拉勒被蒙上了白布,依力昂眼睜睜看著他被帶走。

阿媽抹著眼淚問老唄麾:“依拉勒什麼時候回家?”

老唄麾說:“等你家有了太歲的影子,依拉勒就回來了。”他忽然指了指木梯上的依力昂,“看好你們這個大的,太歲說他闖了屋,壞了規矩。”

阿爸阿媽突然扭過頭來,惡狠狠地瞪著他。

依力昂打了個激靈,轉身跑上樓,把自己鎖進房間。

阿媽在他門口說:“你弟弟回來之前你不許出門。”

回來?依拉勒已經死了,怎麼還能回來?敲鑼打鼓聲遠了,依力昂望著那些人離去的背影,不止一次想起他在依拉勒房裡看見的無頭屍體。依力昂抹乾淨眼角的淚,背好包袱,爬出窗牖。他猴子似的跳上家門前的老樹,順著樹乾溜了下來,望著鑼鼓聲消失的方向跑去。

唄麾們進了祠堂,那是一處掛滿布幡的吊腳樓,木頭上長滿了黴點子,惡心死了,依力昂最討厭這個地方,很少來這裡玩兒。祠堂關上了門,太陽落山,夜色昏黑,依力昂看不清楚他們在搞什麼。他故技重施,爬上一棵歪脖子老樹,順著樹梢跳進窗台。等他跳進窗台的時候,老唄麾從大門走出,卻沒有抬著依拉勒的擔架,身後也沒有跟著其他唄麾。

依力昂皺了皺眉,他們把依拉勒留在祠堂了?

依力昂悄沒聲兒地摸下二樓,隻見周圍燃滿了燭台,蠟油淋淋瀝瀝往下淌。周遭無人,火光的正中央矗立著一個無頭木人,軀乾上雕滿了繁複的花紋。無數黑毛黴菌棲息在那花紋中間,構成神秘又恐怖的圖案。

依力昂四處張望,沒有找到依拉勒的屍體。

“阿哥……好黑啊……”

他忽然聽見依拉勒的呼喊,從那木人裡幽幽飄出。

“我好疼。”

“阿哥,你在哪兒?”

“好黑……不要丟下我……”

火光的陰影裡驀然有什麼東西動了動,依力昂看過去,悚然看見許多披著羽衣的無頭人立在黑暗裡。原來二樓不是沒人,隻是這些人站在陰影處,依力昂一開始沒發現。更可怖的是,他們穿的衣裳,與那些唄麾穿的一模一樣。依力昂嚇瘋了,轉身往三樓逃,他爬上窗台,躍上歪脖子老樹,溜下地麵,頭也不回地往山村外頭奔去。

依拉勒,對不起。他一邊哭,一邊向著廣大的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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