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份的東京已經讓人不好受起來,呼啦啦的寒風專門往衣服的縫隙裡鑽,讓人下意識地想要縮縮脖子或是跺跺腳,隻想懶洋洋地鑽進溫暖的被窩裡,眯著眼睛躺一天。
萩原家的小姑娘也不例外。
在貝莉貪涼光著腳在家裡跑來跑去,打出一個響亮的噴嚏後,萩原研二就將她用厚厚的衣服裹起來。快樂的小團子變成了一隻圓滾滾、伸胳膊蹬腿的幅度都被限製住的小企鵝。
但說貝莉是小企鵝也不確切,因為她進入冬天後就像是要進入冬眠般,懶懶的,隻想成團縮在被子或者是被爐裡睡大覺。
在地板上跑來跑去的聲音一下子消失,安靜了,可幾位警官卻又覺得有點寂寞。不過很快,他們的寂寞就被甜蜜的煩惱所取代——
這個月十幾號開始,冬眠的小動物就仿佛被喚醒,從某件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中重新獲得了活力,並且開始變得格外“煩人”了起來。
無論你在家裡做什麼事情,很快就會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噔噔噔”的腳步聲,然後視線範圍內會出現一顆淺金色的小腦袋。
被裹成毛茸茸一團的貝莉會用那雙亮晶晶的、滿含期待的、充滿暗示的藍眼睛自下而上地仰望著你。
小小的手指揪住你的衣角,她熱乎乎的小臉蛋貼上你的手,軟軟的,和她稚嫩的聲音一樣。
“二十三號,”她模樣認真,說話的時候毛茸茸的腦袋在手上拱來拱去,“二十三號就快到咯!”
她這些天反複地在家裡各個地方拉住每一位警官,不厭其煩地提醒對方這個時間點馬上就要到了,生怕對方忘了這件重要的事情——
11月23日,是貝莉的生日。
過了這一天之後,小姑娘就能夠挺著胸膛掰著自己的手指比出“六”的手勢,自豪地說自己又長大了一歲,已經是六歲的大孩子了。
這也是貝莉第一次和尤塔尼恩教授還有姐姐之外的人一起過生日,她格外興奮,又生怕自己的家人朋友們不知道這件事,於是暗戳戳地用各種方式提醒。
說實在的,有人不停在你耳邊重複同一件事有時候確實會有點煩。
貝莉軟乎乎的聲音和期待的可愛模樣,也無法消除她時刻提醒你“二十三號”這件事的痛苦,幾位警官從最初的覺得可愛和好笑,也變逐漸變成了痛苦。
像是孫悟空被唐三藏念了三百遍緊箍咒那樣。
不過貝莉這個方法也特彆有效——
至少諸伏景光覺得自己每天晚上做夢要說夢話的話,念出來的肯定就是“二十三號我記得呢,是貝貝的生日對不對”這句話。
他最近的工作格外的多,難得休息的時候一閉上眼,腦海中浮現的就是貝莉的臉,還有三百六十度立體循環音的“二十三號”。
不過等到了貝莉心心念念日期的那一天,她又忽然安靜下來——
其實這一天剛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是挺開心的,因為早上被叫醒,眼
睛都還沒來得及完全睜開的時候,她就收到了家人們的祝福和親吻。
然而等她興高采烈地爬起床換完衣服跑到客廳裡去,看見的就是穿戴整齊準備出門工作的三人。
“今天是工作日,”萩原研二說,“我今天休假在家陪貝莉,等他們幾個晚上回來了,再陪好好地過生日好不好呀?”
聽到這句話,貝莉的藍眼睛又變成濕漉漉的模樣,好像下一秒就要淌出眼淚來一樣。
不過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吸了吸鼻子,點點頭,悶聲悶氣地表達了理解和同意。
現在貝莉縮在被爐裡,很憂鬱很難過。
一向閃閃發光的淺金色頭發都變得暗淡下來,小臉蛋沮喪極了,嘴巴撅得幾乎能掛醬油瓶。
“怎麼了?”萩原研二走過去摸了摸小家夥的頭,得到了貝莉惆悵的回望。
貝利沒做聲,萩原研二猜測:“是因為小陣平他們不能陪貝莉一整天過生日有點不高興嗎?”
貝莉有氣無力地回答,懨懨的:“沒有啦……”
她其實是有點想家了。
她還記得去年自己生日的時候,尤塔尼恩教授早早地就在家裡掛滿了彩帶,擺出了“HappybirthdaytoBelle”的氣球。小女警姐姐們也將禮物藏在了家裡的每一個角落,等著貝莉去尋找。
她們還一起做了生日蛋糕,儘管每個人都沒太多的經驗,開到最大檔位的打蛋器將蛋液擊飛,濺得到處都是。被尤教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女孩們在完成製作之後都像是鑽進了混泥土攪拌機裡一樣,灰頭土臉的。
儘管最後的成品是一塊四分五裂的炭——因為毛毛認為等待烤箱的時間太久了,讓泡泡用激光烤熟了蛋糕——但他們還是吃得很高興。
哦對,吹蠟燭的時候貝莉還許下了幾乎是每年都一樣的生日願望:
她希望能夠成為合格的小女警,和姐姐們一樣!
貝莉歎了口氣,伸出手求抱抱,將臉埋進萩原研二的懷裡,沮喪地蹭了蹭。
萩原研二將手搭在貝莉的背上。懷裡的小姑娘穿了厚厚的衣服,但她的後背還是隻比萩原研二的手掌寬不了多少。
“想家了嗎?”他當然知道貝莉在想什麼。
淺金色的小腦袋默不作聲地點了點。
想了想,貝莉又仰起頭來,像天空一樣的藍眼睛認真地看著萩原研二:“但是貝莉也很喜歡大家。”
嗯,他們知道的。
萩原研二抱著貝莉站起來,去拿了筆和紙:“上次係統說貝莉學會了寫日文就可以給那邊家裡寫信吧?萩現在教你好不好?”
咦?
萩什麼時候也知道係統了?
係統用尤塔尼恩教授的身份和萩原研二見過一麵的事情沒有人告訴貝莉,她迷惑了一瞬。不過這並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她立刻拋之腦後。
剛剛還有點灰蒙蒙的藍眼睛眼睛瞬間亮起來,貝莉點頭幅度之大幾乎是要將自己甩暈
的程度。
“要!”她舉起了一隻胳膊來表達自己要寫信的決心。
“那貝莉說,我們一起寫好不好?”他將筆遞給貝莉,又幫調整了一下握筆姿勢,接著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那隻小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