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是從沒聽過這樣露骨的威脅,青年的臉頰陡然失色,緊接著又似火燒般,唰地紅了起來。

“放開我,”濕滑的尾巴難以著力,他身子微微搖晃了下,本能地夾緊對方,“我拒絕和你交易。”

不需要人魚幫忙,自然也不需要付出代價。

這樣很公平。

明晃晃的排斥,卻讓祂笑了起來,因為祂覺得自己的小獵物十分可愛,時至此刻,竟還試圖和祂講道理,保持著那副文明做派。

但祂隻是個野獸——或者說野魚?沒有羞恥,更沒有道德,所謂交涉,在祂眼中約等於退讓,除開暴露青年的柔軟、讓祂得寸進尺,什麼也換不來。

“安清,”上身以違反常理的角度立起,祂右手環住青年的腰,用力把人往懷裡一帶,“我餓了。”

宋岫的鼻梁磕在對方肩頭。

很硬,撞得他差點留下生理性的淚水,下一秒,有什麼尖尖的東西咬住他的耳朵,伴著冰冷的吐息,強調般,“非常餓。”

是人魚的犬齒。

對方毫無開玩笑的意思,話音剛落,某種溫熱的液體便從耳尖流下,順著脖頸滑落,最後被作戰服攔截在外。

鮮血獨有的鐵鏽味彌漫。

青年終於認識到人魚過往的乖巧皆是假象,是哄騙獵物放下警惕的誘餌,當機立斷,他激烈地掙紮起來,趁亂跳下尾巴。

——自己現在的位置離岸邊最多七八米,算淺水區,手長腳長,隻需兩三次劃動就能回到陸地。

身後的家夥明顯還沒學會變人。

然而,正當這個念頭掠過青年腦海的刹那,一條“巨蟒”飛快卷住了他的腿。

如同被抽出了所有骨頭,人魚的尾巴比海草更加柔韌,輕而易舉纏緊宋岫,拖著對方往更深更遠的湖底沉。

未曾受過工業汙染的湖水極其清澈,時不時有叫不出名字的生物在宋岫身邊好奇遊弋,又被霍野嚇得急速散開。

起初,青年還能眸子半闔,邊掙紮邊打量周圍的環境,尋找逃脫的路線,但沒過多久,他先前憋住的那一口氣、便被逐漸消耗乾淨。

咕嘟。

細小的氣泡自青年嘴角溢出。

他精神力出眾,體質卻和普通士兵沒什麼差彆,胸口的憋悶越來越甚,恍惚間,宋岫瞧見人魚故意張了張臉頰兩側類似鰓的細縫,接著,停在他一伸手就能碰到的位置。

明晃晃的陷阱。

卻讓人不得不跳下來。

提示般,祂輕輕勾了勾唇,笑容有些惡劣,透著股妖冶的陰鷙。

果然,下個瞬間,求生的本能戰勝了一切,青年主動抬起手臂,勾住人魚的後頸,帶著些泄憤的意味,狠狠吻住那抹薄紅。

氧氣湧入,僅有零星的一點點,感知到對方捉弄般的不配合,他隻能笨拙地,用舌尖撬開那緊閉的齒關。

人魚喉嚨裡發出聲古怪的音節。

不屬於已知的任何語

言,甚至連重複都十分艱難,但毫無疑問,任何生物都能聽出其中的愉悅。

那低啞的嗓音,仿佛真如傳聞中的塞壬,能直擊靈魂,原本遊刃有餘演戲的宋岫,忽地感到頭暈目眩。

無形的燥熱湧了上來。

“我……求你……”幾乎要被掠奪全部呼吸的攻勢中,他艱難吐出幾個字,用手朝頭頂更加明亮的水體指了指。

軟綿綿的示弱。

可憐又可愛。

這成功討好了某條凶性大發的野獸,尾鰭搖擺,祂輕鬆帶著青年向上,再向上,直至破開湖麵。

雙手攀著人魚肩膀,青年整個兒掛在對方身上,狼狽地大口喘息,黑發濕漉漉貼著側臉,眼尾亦紅得厲害。

霍野心底無端升起一股陌生卻柔軟的情緒。

堪稱體貼地用尾巴撐起宋岫,祂低下頭,食髓知味,摸索著去尋青年的唇,未等碰到,便被某種圓形的金屬抵住左肩。

“彆動,”一說話就能碰到的距離,青年語調冷硬地警告,“穿|甲|彈,再堅韌的血肉也能炸開。”

彆說人魚,鯨魚都能打個對穿。

宋岫當然沒有真正傷害霍野的意思,可他必須讓霍野冷靜,種族差異,對方鱗片下藏著的大家夥,自己絕對承受不來。

“鬆開你的手,”與人類肖似的蹼爪正牢牢按著他的脊背,宋岫咬字清晰,命令,“再帶我回岸邊。”

一秒。

兩秒。

短暫的僵持過後,人魚配合地鬆開了胳膊。

隨即,在電光石火間,頂著青年錯愕的目光,抓住對方的手,砰地,壓著宋岫的指尖扣動扳機。

鮮紅飛濺。

祂垂眸,在似血的殘陽中,如願吻到了青年的唇。

宋岫被這不要命的瘋狂震撼。

呼吸交錯,他瞧見崩裂的碎骨嶙峋地頂出血肉,人魚卻一無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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