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女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宛若瞪眼看著江陵月,語氣頗為咄咄逼人。
江陵月垂著眼睛看她。
她神色恬淡,一雙秋水明眸卻亮堂得緊,莫名予人一種壓迫感。隻有極少數人知道,江女醫被劉徹刁難的時候才會偶有失態的模樣。外人眼裡,她素來都行事利落,氣定神閒,一副神醫□□。
今日一言不發地盯著人看,氣勢上很是懾人。
宛若就被江陵月的眼神震了下。她下意識移開目光,片刻之後又驟然生出一股惱意,腰也挺得更直了些:“你想查藥,是懷疑長信宮的醫官們意欲對太後不軌嗎?”
“那倒不是。”
江陵月地眨了下眼:“我隻是想看看這藥是什麼成分,以此來診斷太後是什麼病罷了。”
有那麼一瞬間,她確實有過類似的想法。
但是,不應該啊……
宛若是王太後最信任的“神君”,她在漢宮的地位高低,可以說全仰賴於太後一人。但凡她聰明一點兒,都不至於竭澤而漁,為了絆倒自己而賠進去最能給她榮寵的太後。
邏輯上,這說不通。
而況,宛若反駁她時的態度坦坦蕩蕩,半點也沒有心虛的樣子。這就更不像了。
但有一個人在,這事兒就不一樣了。
江陵月掃過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華服女子。雖然劉陵剛才一句話也沒說,跟個木頭似的杵著。但是江陵月就是有一種直覺,她出現在這裡不是巧合。
太後的發病,和宛若的發難,總有一個跟她有關。
她回頭望向劉徹等人:“陛下也知道的,長信宮的脈案並非出自我手。此刻如果想醫治太後,查看太後喝的什麼藥是最好的辦法。”
“陛下,你可千萬彆信她!就是她做的那個汙糟玩意兒,才讓太後一病不起的!”宛若忙道。
劉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他隻是望著太後仰躺著的床頭,麵色沉凝,眉目間似醞釀著疾風驟雨:“醫官人呢?”
“臣在!”被宛若擠在一旁的醫官連忙上前。他之前是給義妁打下手的醫官,義妁離開漢宮之後就代替她的位置給太後問診。隻是太後極為信任宛若神君,不怎麼配合他,讓他的工作很難展開。
唯有江女醫被皇後舉薦來長信宮後,太後瞧著對宛若不那麼信任了,他的處境才更好了一些。
劉徹問道:“太後她昏迷了多久了?中途可有醒來過?”
隨著他低沉的問話,滿殿人的目光才放到了王太後的身上。她闔目躺在床頭,麵色蒼白如紙,眉頭緊緊蹙著。任誰都能從她身上感受到生機的流逝。
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輕歎。
她明明安靜地躺著,卻讓人感受不到存在感一般。眾人的目光全被上躥下跳的宛若吸引去了。
醫官說:“回陛下,太後娘娘她昏迷過去已有半日有餘了,至今不曾醒過來。”
衛子夫問道
:“為什麼會昏迷不醒?”
醫官卡殼了一下:“這個……呃……恕微臣才疏學淺,實在無能為力探明原因。”
江陵月望著王太後的側臉,心頭微覺惻然。
曆史上王太後的卒年不詳,但肯定比現在要早。太後曾經在隻言片語中透露過,她的生死大劫是李少翁救下來的,代價是失去了自由行走的雙腿。
莫非天命果不可違,她比曆史上多活了幾年,到了現在,身體還是支撐不住了麼?
“……但江女醫的醫術比臣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去。如果是她的話,說不定能洞悉太後究竟為什麼昏迷。”
哈?
江陵月兀地回了神,朝那醫官望了過去。卻見那醫官也朝她看來,一張苦瓜臉上寫滿了哀求。
拜托了啊,江女醫!
我還想活命呢,沒辦法啊,隻能禍水東引了。你醫術那麼高明,一定能看出太後她得了什麼病,對吧?
“……”抱歉,她還真沒這個把握。
她沒看現在的診療值具體有多少,但是肯定沒到十萬點。也就是說,她隻能從太後的症狀中判定她得的病症,再花費診療值讓係統查驗診斷是否正確。
“江女醫?”劉徹問。
江陵月並沒有多加推拒,即使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她作為醫者的責任感不容許她拒絕。
她的要求也很簡單,且始終如一:“我要驗藥。”
宛若氣得咬牙:“陛下,江陵月她妖言惑眾……”
然而殿中並沒有人搭理她。她也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這一套神神叨叨的理論和周遭的氣氛有多麼格格不入。
正在劉徹似有意動,要點頭答應江陵月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劉陵突然出聲道:“熬一副藥很是需要時間,要是太後不能及時用藥、耽誤了她老人家的病情可就壞事了,江女醫一定擔待不起吧。”
江陵月皺眉:“那你想個辦法呢?”
劉陵竟然和煦地笑了笑,一派善解人意的模樣,好似江陵月全然冤枉了她的好心一般:“本翁主確實想了個辦法。不若這樣如何?讓下人去拿一副太後用過的藥渣給江女醫,待她查驗好其中的成分後,便讓太後立刻飲下現在這一碗藥,如此兩不耽誤,陛下覺得如何呢?”
聽起來,確實是個兩全其美的方案。
劉徹沒有拒絕的理由。
江陵月覷著劉徹的神色,他短暫的遲疑過後就當機立斷,召來婢女去取藥渣:“就按淮南王翁主說的辦。”
“敬諾。”
宛若奮力地撇著嘴,格外不服氣:“翁主,分明是你來探望太後時,發現了太後的昏厥,江陵月竟然還嗆了翁主你……江陵月,你在乾什麼!”
眾目睽睽之下,隻見江陵月從喂藥的婢女手中接過藥碗。似是被滾燙的碗沿燙到了,她的手微晃了一下。幾滴黑糊糊的湯藥從碗中迸濺到了她的手背上,燙出一片薄紅色。
“嘶……”
江陵月的眼淚差點出來
了。原身大概沒受過什麼苦頭,細皮嫩肉的,被燙了一下竟然這麼敏-->>